第二十二章
会试今年改了制,只考两场,三日一场,差不离六日。
苏流风得六天都待在贡院的号舍里,吃喝还得自己带。
姜萝心疼兄长,给他准备了不少能够放好几日的吃食,譬如火炉烘出的梅菜饼以及蒸熟的松子栗糕。
春光明媚,桃花枝子探入黑瓦高墙,艳色无边。
姜萝已经不是那个只到苏流风腰身过的小豆丁了,她穿一身应景的淡绛红春衫,沐于灿烂的日光下,明艳动人。
她不过抬眸回望了一眼,颊边的梨涡泛起,甜美可人。
苏流风心尖一颤,他似乎意识到,阿萝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许是四目相接太过唐突,少年郎错开了眼,低喃一句:“我走了,阿萝这几日不要外出,等为兄考完回来。”
“是。”姜萝规规矩矩地应话,等苏流风迈步,她又徒然伸手一牵,“哥哥,无论考得怎样都不打紧。考不上,我们可以再考,又或者咱们能回玉华镇买一块地,过一过田园生活嘛!有许阿爷和张主簿罩着,日子必定红红火火。”
这话里藏了姜萝的私心,但她知道,她不该拦着苏流风。
当年身着绯色官服意气风发的兄长,也很好看啊。
“好。”苏流风弯唇一笑,“都依阿萝所愿。”
姜萝一怔,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不过劝了苏流风一句“希望他读书”,他便真刻苦研习诗书。
兄长应当是真心爱读书吧?并不是为了她……
姜萝摇摇头,心道:当然是了!不然上一世,苏流风又怎会迈入官场呢?
她握住兄长的手,郑重其事地道:“我希望哥哥所愿与所盼都能实现,阿萝想你过得好。”
“我也是。”
苏流风不再耽搁了,他同姜萝道别,与其他会馆里的举子一块儿登上马车,前往贡院。
不知为何,他一上车,指尖便被车壁突起的毛刺扎了一下,涩疼、惊了一下苏流风的神魂,他下意识朝姜萝往了一眼。
小姑娘还没走,仍攀附门板盯着他的车,望眼欲穿。
苏流风心里一片柔软,抹去了那一点无伤大雅的血珠子。
他会早些归来的,毕竟家里有人掌灯等他。
苏流风前脚刚走,姜萝后脚便收到了陆家的请柬。送信件的人,是个面生的小厮,他恭恭敬敬请姜萝:“周小姐,小人府上公子与您兄长乃是熟人,这些吃食,是我家公子赠给苏公子的,还望您帮着收下。”
姜萝听他自报家门,得知是陆观潮送的东西,不欲同他过多接触。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朗声拒绝:“我兄长同你家公子根本不熟,这吃食我不能收。”
小厮闻言,倒也不着恼。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抽出另外一封请柬递上:“我家大公子还有吩咐,若周小姐拒绝了,那小人就把这封信递给您看。大公子说了,您看完,一定会登府的,小人已在会馆外备好了马车,擎等着您了。”
姜萝脸色难看,她想要拒绝这封信,但她又害怕万一错过什么紧要的事,会害得身边人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思忖许久,姜萝还是伸出手,接过信件,缓缓展开。
信上,写了:“许久不见,三公主,今生,陆某能成为您的人,盼您给个面谈的机会。不然陆某亲来寻您,被苏首辅瞧见,怕是不大妥帖?”
顷刻间,姜萝浑身的血液都被人抽干了,她仿佛一具毫无人气儿的傀儡,木着脸,眼神都发起了滞。
隆冬天早过了,如今刮来的风也不是倒春寒里的,压根儿不冷。
她还是打着摆子,腿根都发软发麻。
竟不止她一人重生,怪道能蒙混个和她相似的赝品公主入宫!
陆观潮究竟在想什么?他所图是什么?
姜萝不明白,上一世,他想借她皇女身份为家族平反……今生呢?她没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了啊!
为什么还来打扰她,为什么还缠着她不放?
姜萝忽然想到了那一枚血气淋漓的玉,若陆观潮是重生的,他一定记得杀死自己的人乃苏流风。
先生有危险!今生的先生也受她带累了……
姜萝别无选择,她只能登车去见一见陆观潮。
她便是死无全尸也无所谓,唯独不能伤害她的家人。
姜萝撩裙,即便害怕陆观潮,但她也壮着胆子坐上了马车。
“带我去见你家大公子。”
“是,周小姐坐稳了,小人这就启程。”
车夫扬鞭,抽在马臀上,车轱辘哒哒朝前滚动。
车内并不简陋,反倒装潢得华丽金贵。车板垫了兔毛席褥,角落一隅摆了紫檀灵芝纹矮案。像是怕姜萝途中饿肚子,还给她准备了一羊皮囊袋的水以及枣泥酥。
姜萝记得,从前她受困于皇寺时,时常有人给她送枣泥酥。
她待陆观潮好,总把吃食拿去分他。
那时两人同坐檐下,一口佐茶,一口吃糕,极为惬意。
想起这些温馨旧事,姜萝心中无波无澜。
她不傻,她没有忘记那一柄刺入她胸腔的利刃。
“陆观潮,你知道破皮挖骨的滋味,究竟有多痛吗?”
她想,陆观潮一定不知道。
她待他不薄,但他眼睁睁看着她气绝,然后用她的尸首来讨好姜敏。
今生待姜萝再小心谨慎也没有用的,她不会再受陆观潮这只恶狼的骗了!
姜萝垂下眼睫,眼眶微微发烫,她又想苏流风了。
指尖微微蜷曲,收拢于膝前。
姜萝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她被囚于皇寺里,逢年过节收到的吃食与衣物,不是宫中亲人惦念,而是苏流风给她带来的。
她咬了一口枣泥酥,眼泪掉得更凶了——味道不对,这不是她吃过的枣泥酥。
姜萝在皇寺里吃过的枣泥酥,唯有苏家供品摆上的那一碟,滋味才相符。
那么多的用物,原来都是先生所赠。
姜萝不明白,先生为何总要偷偷待她好。
那样细微,那样小心。他一直守着她,盼她快乐、盼她安好,就连死后,苏流风也护她不再受风雨招摇。
所以今生,轮到她来保护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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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鸾》
攸宁仙姿玉貌,出身豪族,是名至实归的第一贵女。
她曾为帝后,又因貌美,引得蛮族可汗虎视眈眈,进犯中原。
攸宁红颜祸水之名板上钉钉,生前遭百姓唾骂,谏臣口诛笔伐。
为了平息众怒、安抚民心。
攸宁被枕边帝王逼上城墙,以身赎罪。
那一年,银雪覆地。
攸宁倒在血泊里,想起微末潦倒时,相伴左右的兄长谢容时。
“你的兄长已取了阿耶赠的万金离去,往后,你便是博陵崔氏的小七娘。”
可是,哥哥不要她。
*
谢容时幼时,与攸宁相依为命。
他熟记道儒经典,笃志好学,盼着有朝一日能让攸宁过上好日子。
哪知一日,世家豪族登门寻亲,瞥了一眼四处漏雨的寒庐,讥讽。
“世家贵女,穿的是镶满瑟瑟、珍珠的锦袍,戴的是足斤足两的金臂钏……每一样都值你这种穷酸书生挣上一辈子,你又能给宁宁什么?”
谢容时想到攸宁自小体弱多病,日常买药也需他帮人撰写家书、誊写孤本经书,勉强筹得。
时逢乱世,他护不住她。
谢容时放了手,待日后出谷迁乔,再接妹妹归家。
可是,攸宁没等到他带兵策应的那一刻,她纵身跃下城门,粉身碎骨。
谢容时悔不当初,手握屠刀,杀尽世家。
*
重活一世,攸宁一睁眼便在博陵崔氏的门庭。
她想到兄长谢容时,曾遭到崔家羞辱,愤然离去。
一阵心虚。
可前世,谢容时兵临城下,也用战袍收殓她的尸骨,保全她的颜面。
兴许谢容时志洁行芳,不计前嫌,待她还有几分儿时情谊。
为了摆脱成为祸国妖女的命运,攸宁决定千方百计,拉拢这位割据一方的枭雄兄长。
……
她洗心革面,在哥哥穷困潦倒时,施以援手。
谢容时总不会,弃她于不顾吧?
——
中原第一美人VS穷小子乱世枭雄
——
白切黑VS高岭之花(伪兄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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