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染红了USJ的天空，顾星尘吃完冰淇淋去洗手。章羽玄站在BR冰淇淋店门口，浅蓝色针织衫的衣角被晚风轻轻掀起。她小口舔着抹茶味的冰淇淋，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Can I buy you a drink？”

一个韩国男生凑近，章羽玄礼貌地摇头，耳边的海瑟薇耳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对方却不依不饶：“You are alone？Would you like to join us？”

“She is with me.”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顾星尘高大的身影如同一道屏障。他自然地接过章羽玄手中的金球包，185cm的身高让韩国男生不得不仰视。那个瞬间，章羽玄注意到顾星尘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英雄救美？”等人走后，章羽玄忍不住笑出声，“还是怕我跟他跑了？”

顾星尘没回答，只是盯着她嘴角沾到的冰淇淋。他拿出纸巾轻轻擦过她的唇边。

闻到他手腕处传来的乌木沉香，章羽玄呼吸一滞。

“看来打搅你被搭讪了。”顾星尘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章羽玄舔了舔嘴唇：“我的脸确实不错。”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脸也是。”顾星尘嘴角微扬，左眼角的泪痣在夕阳下格外明显。这时他手机响起，范益的大嗓门透过扬声器传来：“我们在附近了！”

Usj行程随着太阳落山同步结束，向霜坐巴士去东京。两位男士回民宿接他们那位宿醉的朋友，然后去梅田找章羽玄一起吃饭。

梅田LINKS八楼的烤肉店人声鼎沸。章羽玄推开包厢门时，甜腻的“星尘~人家想吃牛舌。“立刻钻入耳膜。MOKA穿着鹅黄色无袖背心裙，Hello Kitty美甲在搭在星尘的手背上。

顾星尘正用流利的日语点餐，有一种目黑莲在现场演日剧的既视感。

“我叫小羽，你好你好你好！”章羽玄和对面的三位年轻男女逐一点头打招呼后，落座在范益和顾星尘之间。

范益对面是一位戴眼镜的高大女生，棕色长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看起来特别腼腆；章羽玄正对面的是一位超级大美女，身形娇小，长黑卷发如瀑布般垂落，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妩媚；大美女旁边是一位潮男，穿着Off-White的卫衣，戴着数个耳钉和黑框眼镜，头发抓得很有型。

潮男很热情地回应：“小羽你好，我叫阿航！”然后指了指他旁边的美女，“这位是MOKA，最里面的是ALICE。”两位女孩同时向章羽玄挥手，笑容甜美。

MOKA娇滴滴地靠在顾星尘身边说：“谢谢你昨晚送我们回去。”

“我都忘了怎么回民宿了。”阿航摇了摇头，试图唤醒失去的记忆。

范E皱起眉头：“大哥，是我扛你回去的。”

他们五个人都是通过网络约在日本一起玩。昨晚已经在心斋桥喝了一个晚上。

“我来烤吧。”顾星尘突然起身，从范益手里接过烤夹。他的动作熟练而优雅，牛舌在炭火上滋滋作响，香气四溢。MOKA适时地递上调料，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手腕。

章羽玄低头啜饮啤酒，余光却始终盯着两人。顾星尘对每个人都温柔体贴，帮MOKA调酱料，给ALICE递湿巾，甚至帮范益烤焦的五花肉解围。

“给。”顾星尘突然将一片烤好的牛舌夹进章羽玄的碗里。

“谢谢。”章羽玄挑眉，此刻看着顾星尘对MOKA同样温柔地夹肉。好大一台中央空调。

“哇，吃不够吃不够！”MOKA撒娇地晃了晃筷子。顾星尘闻言，又夹了一片放进她的碗里，动作同样轻柔。

“教教我，我也想烤给你吃！”MOKA眼睛快成心形了。

“注意翻面就好，小心不要被烫到。”顾星尘叮嘱。

范益也把自己烤的肉分给章羽玄。章羽玄低头咬住牛舌，人不好，肉好，章羽玄毫不吝啬自己的吃相，张大嘴就是一顿咬。

MOKA笑意盈盈地夹起一块牛肉往顾星尘嘴里送。顾星尘大方张嘴接下，吃完以后用纸巾轻轻擦嘴后转头夹走章羽玄碗里的肉，“这个焦了，别吃了。我重新给你烤。”

章羽玄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堵着一股气，想发不发出来。她皱着眉头拿起iPad又点了一杯啤酒。

范益建议玩真心话大冒险。MOKA把包里的POCKY巧克力棒放在桌面，看出来是满心期待抽到大冒险了。

瓶子转到了章羽玄前面。她选了真心话。

阿航点开APP里的真心话卡片——“上次恋爱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分手？”

章羽玄脸一沉，还是尊重游戏精神：“4年前，成田机场。”章羽玄感觉有冷汗顺着脊椎滑下，筷子尖在烤盘上划出刺耳声响。她突然听见幻听般的电子音：“您尾号8809的信用卡本期最低还款额...”

顾星尘想透过刘海捕捉她的情绪，确定她是否情绪安稳。

数秒的沉默后，瓶子再次转动。瓶口缓缓指向顾星尘。

“大冒险。”他毫不犹豫。

阿航点开卡片，坏笑：“亲在场的一位异性！”

MOKA立刻抿了抿嘴。章羽玄事不关己地低头抿酒，但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顾星尘突然起身，阴影笼罩住章羽玄。他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缓缓俯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混合了酒精的木质香调将她完全包裹。

“放轻松。”顾星尘低语。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他一把拽过范益衣领——在范益的脸蛋响亮地啵了一口。顾星尘轻笑一声，仰头灌下一杯啤酒：“我喝酒。”

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结，一滴酒液从嘴角逃跑，顺着脖颈没入衣领。章羽玄盯着那滴酒，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酒过三巡后，“直接玩POCKY GAME吧！”醉醺醺的阿航拆开巧克力棒包装，“转到谁就得用嘴接另一半！巧克力棒剩3cm以内就不用罚酒。”

MOKA如愿转到顾星尘。她咬着POCKY的样子像极了准备拆礼物的孩子。顾星尘平静地接过另一端，在两人距离还剩5厘米时，范益突然按下快门。“你俩昨晚亲脸颊，今晚打算亲嘴是吧？”巧克力棒应声而断。

按照规则，两人各罚一杯，MOKA撒娇说自己不能再喝了，顾星尘直接拿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众人起哄。章羽玄低头又点了一杯啤酒，全程没看他们一眼。

当瓶子转向章羽玄时，阿航已经迫不及待地叼起巧克力棒。她大方上前，却有人比她快一步——顾星尘直接咬断了阿航那端的POCKY，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喂！”阿航抗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冽的声音打断。

“你烟味太重。”顾星尘用纸巾擦拭嘴角，举起酒杯说“别熏着人家。你赶紧喝。”

11点，烤肉店要打烊了，阿航先结账。众人打算去心斋桥续摊。章羽玄要回酒店在整理素材，就婉拒了。

“我送你。”散场时顾星尘送她到电梯口。

“不用。”章羽玄转身进电梯，按下关门键。“我住楼上。”

MOKA追出来：“星尘！大家说直接在楼下的居酒屋继续！”

电梯门关闭刹那，顾星尘指了指手机。

回到房间，洗完澡。顾星尘的微信好友申请静静躺在新的朋友那边。

“中央空调。”她皱起眉头，手指在“接受”和“拒绝”之间徘徊。

凌晨1点，手机又震动起来。深蓝色天空的头像【尘】发来2条申请：

我在楼下等你。

来见我。

这么霸道的语气，疯了吗。章羽玄悻悻披上外套匆匆走到楼下，只见顾星尘脸红红地站在酒店门外。她深吸一口气：“有事？”

“你没有通过我。”他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酒气。

“所以？”章羽玄直视他的眼睛。

顾星尘突然伸手拉过章羽玄的手臂，好让她离自己近一点：“所以我来当面问——”他俯身，酒气散在她的脸庞。

“是不敢吗？”他把脸凑到章羽玄面前，忍不住笑了，“还是生气了？”

这句话彻底吹散了章羽玄耳根的热度。

“你喜欢收集旅行纪念品。我不是。”她转头要走。“你喝多了。”外套底下的睡裙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地，顾星尘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他承认得很干脆，双手从后轻握章羽玄的肩膀往后拉，章羽玄整个人半倚在他胸前，顾星尘的心跳一下一下击中她的背部，“所以会做清醒时不敢做的事。”章羽玄洗过澡，沐浴露的香气混合了顾星尘的乌木沉香，形成一种暧昧的氛围。

“那你该醒醒了。”章羽玄用力在顾星尘的鞋上跺了一脚。“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想跟你亲近。”挣脱出这个差点心软的陷阱。

顾星尘声音沙哑，“成田机场35号登机口，你扔了好多拍立得。”

章羽玄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个暴雨夜，飞机延误了很久。“各位旅客，由于暴雨天气原因，从东京成田机场飞往中国禹吉南方航空CZ0375航班延迟登机……”她低头饮泣，却始终没敢抬眼。

“你……”章羽玄转头看他，眼神空洞。

“当年给你递纸巾，一起等了4小时起飞的我。你一眼都没看过。”顾星尘缓缓把章羽玄转过来，两人面对面。

“现在能加了吗？”顾星尘的拇指摩梭着她的外套，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品。

章羽玄的呼吸乱了节奏。她摸出手机点击确认好友申请，有点腿软。“太晚了，你注意安全。”抓住手机的指节发白，她头也不回地跑进酒店。

【尘】：你有东西落我这。

【小心羽毛】：？

【尘】：明天告诉你。

【小心羽毛】：我不吃pocky。晚安。

手机直接免打搅模式，章羽玄倒头大睡，今天好累。

梦境中，18张拍立得尽数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晴空塔下的剪刀手，夜色下的东京铁塔，忠犬八公旁边吃着雪糕，代官山的Mr.Friendly，更多的情侣合照……还有那束套着上承诺的紫阳花……4年前的成田机场，章羽玄像刚被宣告终身无期徒刑的罪犯，被囚禁在登机口的座位上。

她改签了早一天回国的航班，把起飞的机场从羽田改为成田。成田机场的分手魔咒，拐着弯应验在她的身上。分手，不是因为了解而分开，也不是两个人不爱了，更不是第三者。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大暴雨天，飞机延误，她坐在登机口最边角的位置上，一直流泪。有一只纤长的手，给她递了纸巾，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有个粉红色的伤疤。

泪水湿润了枕头，章羽玄在那种跌落深渊的绝望的梦中挣扎着睁眼。她看了看右手的无名指，仿佛那只戒指还停留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