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西湖内,
日每把船推。
年年清明会,
游客起堆堆。
生意好几倍,
早出夜灯归。
船入花港内,
叫船又是谁?”
因为期中体育测试在即,操场上人不算少,虽看不清脸,但都两两结队。所以当谭果的鼻尖撞上林英嘴唇时,没人在意。
两人像是触动了机关,一下子绯红的脸,也无人在意。
“别人在那啥,你瞪那么大眼睛看什么,要长针眼的。”林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谭果皱眉迟疑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故作开怀大笑几声,“哈哈哈,你,你怎么在这儿,我们往这边走。嗯,今天没作业,你还真是明智啊,哈哈哈。”
看不清林英的脸,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别笑了,瘆得慌。你不是怕鬼吗?不上自习,来操场干什么?”
林英晚自习本想问谭果留了什么作业,却看到教室后排明目张胆地空着他们两人的座位。
“不是要考体育了嘛,我练习练习。”
林英转过头来,头顶上的大灯在他脸上深浅有致地投下阴影,以一副“练习还是捉奸”的表情扫了谭果心虚的脸一眼,顾自说:“今天我翘课回老家了一趟,我妈从深圳回来了,只有一天假期,她很忙,买了好多衣服回来。”
她很忙……
他眼里毫无笑意,却故作轻松冷笑一声,“可是都小了,我们太久没见面,她都不知道自己儿子长这么大了。”
“你妈妈一定是工作太忙了,这么忙还回来看你,太想你这个儿子了吧。”
谭果沉默了一阵,接着说:“我妈妈倒是没有去深圳那么远,她也没啥出息,就在农村里,时不时瞅我一眼,老是唠叨我的成绩。还是少见一点好啊。”
“是啊,都有各自的生活,见多了只会掐架,所谓相见不如怀念。”
“怀念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林英的妈妈确实是回去了,只不过是悄悄回去收拾行李,却撞上了自己莽撞的儿子。至于,包里的衣服,应该不是给他的,像是施舍一般,给了他一件,一点也不合身。
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就要天各一方了吧。
两人心照不宣,用毫不在意的语气,撒着心里最期待的谎言。现实和光良的歌让他们明白,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
两人分开后,谭果在河边静静听水浪拍打岸边的声音,黑暗中,她无意识输入了妈妈的手机号,却始终没能拨打出去。
屏幕上却赫然出现妈妈的来电:“果儿,你下晚自习没?我在河边的公园里等你。”
谭果发了疯地往回跑,生怕动作慢一点,就会错过。一刻不停地跑上公园门口的数十阶楼梯。像是小时候每个周末,爸爸来接她时候一样,拼命地爬楼梯,跑到膝盖发软,小腿疼痛。在深海里沉睡太久,终于浮上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可是这次,妈妈不会带她走。
妈妈是来医院复查腿的,白天听到谭果的声音有些担心,又怕耽误女儿的学习,在公园里犹豫了一整天才拨通了电话。
没有什么事,只是想看看,自己亏欠了太多的孩子。
亲情,友情,爱情,所有涉及内心所思的事情,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令人捉摸不透。就像谭果心里这碗水再馊,看见妈妈,也能立马纯澈起来。
可是化学课上配平公式,让谭果的身体化学反应更加强烈。
一心向文的她,将化学书立在桌面,非常感谢前面两人伟岸的身姿抵挡了老师的一些眼风攻击。
她心安理得地睡了。
“你干嘛呢?我们不能都睡,目标太大。”旁边林英用胳膊肘不停撞她。
奈何她睡得太快,太死,胳膊松开下垂,脑袋眼看就要磕在桌面上。林英忙伸手帮她挡住。
谭果梦见正准备吃一个滴着油的香喷喷大鸡腿,却突然长脚跑了,她身怀绝技,一路穷追不舍,可这鸡腿舍生取义,宁死不屈,竟然毫不犹豫跳下悬崖,谭果为爱不顾一切,随着鸡腿一跃而下。不管不顾鸡腿一脸惊恐的表情,狠狠咬上一口。
林英护痛缩手,砰的一声,在老师转身写黑板的时候,响彻教室。
林英不禁感叹,这人对自己真狠!
化学老师的身体只是微不可查地僵住片刻,当做无事发生,继续指着元素符号,说着谭果一辈子也没弄懂的话。
好在这位老师刚毕业,对学生还存在一丝怜悯,谭果才逃过了一劫。
只是这丝怜悯很快就会被消磨殆尽的。
“我想在课上睡觉很久了,您大人有大量,满足小的这点愿望吧。”
上次在蛇山,谭果也是很想大叫一声,林英愣了一下,她像是在弥补什么。
谭果把他的犹豫当做默认,埋头在书海间,吸收天地灵气,尽情进入梦乡。是她最常做的梦,梦里一切都没发生,她还是无忧无虑,傻的可以。
两节课后,就是操练时间,谭果趁机向旁边的卞悦然同学表达了一起备战体育测试的计划,得到同志强烈同意。
于是在日后晚间的操场上,将多出两个小姑娘,与黑暗抗争,和体力搏斗的感人画面。
只是,有一个问题,谭果说的是“今晚一起去操场练习八百米吧?”
明晚,后晚,每天,谭果都只能上前去问一遍。在她以为她们之间已经形成默契,无需多言的时候。
卞悦然座位上却不见人影。
她靠着直觉跑到操场,无视掉地下恋情和卿卿我我的情侣,卞悦然和余橙刺眼的身影,直入眼帘。
分明操场上人来人往,顿时她却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
谭果一气之下,就气了一下。做了一个之前的谭果不会做的决定。
她没有扭头就走,而是坦坦荡荡走到两人跟前,佯装生气:“你们怎么不带上我,下次能不能喊我一声!”
“我走的时候,没看见你,我给林英说了一声来着,他没告诉你吗?”余橙疑惑道。
谭果想起林英不知道在座位上会了几回周公,挥挥手,“嗐,今天没啥作业,他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因为太看重,才会患得患失。原来,改变拧巴的毛病,只需要勇敢踏出一步,能说清楚的,尽量不要用误会做结。
不久后学校里举行入团仪式,礼仪小姐不够,偏偏负责老师看到谭果一人留在教室里清点作业,顺手牵羊,将她给顺了出来。
入团需要申请,然后班里同学投票,谭果稳居底层,对这件事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却还要为那些胜利者颁发证书。欺人太甚!
当班里的同学看到礼仪小姐竟然是脸熟的人,林英最先喊出来:“谭果,抬头挺胸,齐步走!”
谭果脸上刷地红了一大片,引来更大的哄笑声。她分明看见欧阳玥一脸不屑地站在台下队伍里,像是看一个不好笑的小丑一般的神情。
真是太没骨气了,谭果觉得自己就是被县太爷抄了家的落魄女子,竟然还要上县衙为县太爷端茶送水一般羞耻。
突然,音乐挺住,下面的老师们有些混乱,好像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刚好轮到谭果上台,此时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
她简直想邀请容嬷嬷来帮自己毁个容,最好谁都认不出。
林英还在谈下挤眉弄眼,台上那么多同学,他偏揪着谭果不放,这是何苦呢?
谭果正想转过头去,却看见欧阳玥哭得泪人似的,和一群同学被老师带走。音乐响起,林英所在的队伍陆陆续续走上台来。
“有请礼仪小姐,为团员们颁发荣誉的证书。”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谭小姐,有劳了。”林英嬉皮笑脸面对着谭果,对台下的事情毫不在意。
“欧阳玥怎么了,怎么还哭了?”谭果将证书递给他,心思却不在这里。
“说是名额算错了,他们刚好票数最低,就留到下一次。”
“下面请礼仪小姐退场,同学们合照。”谭果跟着主持人的指示从另一边下去,却在相机按下快门键的一瞬间,林英拉住了她的手,又迅速放开。
照片里,林英的手在画外,却牢牢地抓住了她。
谭果路过欧阳玥的时候,虽然已经有有一群人在安慰这位可怜的小姑娘,她还是秉着同班同学的情谊,打算上前慰问一番。
虽然她不明白这次入不了有什么难受的,也不懂欧阳玥梨花带雨哭这么久的目的是什么。
“别哭了,老师不是说了嘛,下次直接就上了,没这次这么麻烦了。”
谭果能想到的安慰就只有这么一句,毕竟以她简单的脑回路,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好苦的。
欧阳玥听声,却停下了哽咽,定着水汪汪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难道,谭果竟然有这种随便安慰,都能起效的神奇本领?她有些惊喜。
欧阳玥却突然冷笑道:“你们看,谭果竟然还会安慰人。混在漂亮小姐姐中间当了一回礼仪小姐,就飘了。今天丢脸的人不应该是我,是你才对。”
小小年纪,怎么长了这么恶毒的一张脸。
旁边一女生也应和道,“是啊,要不是你要入团,哪儿轮得上她来当礼仪小姐。”
谭果被这么一激,立马黑了脸:“票数底还哭得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被刷下来了一眼。早上是吃了屎吗?说话这么臭。下回上台之前还是刷个牙,别把老师们都给臭跑了,拿不到证书,又哭。哭哭哭,哭死你。”
虽然最后的话很没技术含量,但是,真的,很解气。
原地留下几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高中生们,你们还是太嫩了些,豁不出面子,还当老娘是病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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