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香香的泡泡,不要咸咸的眼泪,我要星星都闪耀——《甜心格格》]
北京的夏季雨水不多,但凡下雨必然夹杂狂风,横着扑打在行人脸上,窗外银杏树被吹得枝叶乱颤,雨水击打在窗户上留下高低错落的脆响,划过一缕缕模糊的身影。
林英被忽然而来的怀抱惊得措手不及,双手下垂。谭果将头埋在他脖颈间,温热的呼吸一阵阵透过皮肤,一阵阵酥麻顺着神经传遍整个身体。
“刚遇见你的时候,感觉你的眼睛里黑乎乎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和整个人都不搭,你挂在树上,差点砸到我。我那时就在想啊,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笨,这片绿化这么好,摔下来不仅不会没命,没准还会被枝丫划到毁容。”
林英忽然开口,声音很平静,遥远的往事将两个人拉入回忆,那个盛夏,栀子花灼灼盛开。
谭果秀眉微皱,撑着他的肩膀就要起身,身后被温暖的掌心一堵,重心不稳,又跌入林英怀里。这回他双手将谭果缚住,脸贴在她的头顶。
“你一看就是个文静听话,成绩又好的女孩,后来在河边遇到你,以为你又要寻死觅活的,没想到自己闹了个乌龙,反被你教训了一顿。后来林越书把我调到你们班,你又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和林鸣一个样子,躲在阴影里……”
谭果撅了噘嘴,“那是我去晚了,好位置都没了。再说了,最后一排视野多开阔,你不也坐了这么久。”
唇的温度有意无意摩擦在林英的胸膛,他耳根泛出微红,一直蔓延到脸颊,与酒后红晕连接成一片。
“是,后来我才发现你不简单,换了个人似得,像是打不死的小强,骨子里倔脾气一阵一阵的。”
谭果听不下去,伸出手就推他。手掌接触到小腹时,紧实的肌肉不禁微缩,林英整个人敏感地哆嗦了一下。这让谭果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耳根发烫。
他双手扶着谭果的肩膀将她推出一点距离,看到谭果熟透了的脸,嘴角微不可察上扬,“谭果,我一直都挺看好你的,谁想到你为了救我休了一年学,你这让我怎么办?”
“按照电视剧的桥段,你要是实在感激,就嫁给我吧。”
林英的眼神氤氲着酒气,和窗户上朦胧划过的水痕一样看不透彻,两人鼻息相闻,他凑了上去,先在粉唇上轻微一啄,明显感受到扶着的肩膀因惊吓而略微抖动。
他微笑,又上去含住唇瓣,两瓣贴合,流畅自然。
谭果有些迷茫而身子微微向后倾,他便双手撑着地将身子凑得再近些。
雨势减小,淅淅沥沥隔绝了室外公路上嘈杂的汽车发动机声响,隐没了路上行人的寒暄,整个房间只有热水壶即将烧开而沸水滚动的声响,以及随着吻得深入,分离后轻微吻声和喘息。
谭果完全倒在了地上,夹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空地,林英有力的双手将她禁锢在怀中,她像是一只被盯上的猎物,毫无回转的可能。
“今天,可以吗?”他的吻如细雨密密麻麻落在她额头,鼻尖,眼角,气息轻轻呼出刮烫她的脸颊。
“那个,刚过……”谭果还没说完,剩下的话便被他吞了下去,舌尖划过贝齿,在她唇腔肆虐。
滚烫的身体接触雨后略带潮湿冰冷的地面,她不禁深吸一口气,窄腰因此更加紧实,线条流畅滑落,往上一颤。
“弄疼你了吗?”林英的声音些微低沉沙哑,带着野兽抑制兽性的忍耐,唇瓣擦过耳郭,酥酥麻麻。
“没有。”
谭果有些害羞,将头撇到一边,雪白脖颈拉扯出一条漂亮的曲线,林英试探着向前,将头埋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
热水壶里的水越来越沸腾,滚动频率加快,热气蒸腾直上,忽而在“咔”的一声后停止加热,一切变得平静,只剩下余热随着缓缓蒸腾的热气消散在空中。
二十几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林英手碰到地面,感到一丝冰凉,不禁眉头一皱,将眼前的人打横抱起,走进卧室。
他们没开灯,窗外雨势又大了些,夹在着电闪雷鸣,时而点亮房间。细纱蚊帐如水波般起伏,四只铁管支架与木质床板碰撞出脆响。
“北京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是啊,好像忽然回到了高二那年。”
只是他们都变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洒在床上,谭果的闹铃便疯了一样地响,关掉一个还有一个又一个。
林英右手撑着床,身体越过谭果伸过去关掉闹钟,躺回来又自然地将眼前的女孩抱在怀里,却感觉胸前痒痒的。
他低头,目光温柔,怀里的谭果紧抿着双唇,因为装睡强制闭眼睫毛控制不住地颤抖,快速反复地划过他的前胸。
林英弯起嘴角,装作没看见,将她又抱得紧了些,微笑着深呼两口气,低头在谭果头顶落下一吻,转而起身:
“你这闹钟太烦人了,不过幸好有它,不然我快迟到了。你也快起来!”
他快速穿好衣服,将门半掩上。
“嗯。”谭果装模作样等他下床后,生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应着,半睁着眼睛看林英走出卧室,忽然又将被子蒙住脑袋,害羞地翻滚了几圈。
不过林英是真的快迟到了,在外面乒乒乓乓倒腾了一阵,说冰箱里没啥东西,他煎了鸡蛋和面包,匆匆忙忙往外赶。
出门遇见门卫大妈叫谭果规范停放自行车,他了然笑着把大妈往楼下推,说他来停。
谭果听到关门声才匆忙起床,打工人一刻可耽搁不了,随便将饭桌上的面包塞在嘴里,看到林英上次给自己的白巧被拆开,里面夹了张纸条:
能回到以前吗?
她眉眼弯弯,掰下半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火急火燎赶往律所。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主任正在和所有实习生开会,高律给了她一个眼色,她讪讪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假装自己不存在,蹑手蹑脚缩进去。
却正正回头迎上所有人的目光,并读懂了主任眼里,看一堆废柴的不屑表情。
会上并没有特别重要的内容,无非是画各种颜色和口味的饼子,每回必定要扯上春秋战国某一位思想家的真知灼见和名人名言,顺带提一嘴主任自己在边苦地区法律援助的英勇事迹。
开完会后又是单独和每个实习生谈心,所谓谈心,其实是给要离开的人一些暗示,她找谭果的时候,又苦口婆心说了律所的着装要求,顺带说这次竞争很激烈,律所肯定不能保证每个人的岗位,让她有面试就尽量去接。
意思显而易见。
主任没想到的是,几个实习生下来后单独沟通了情报。这几人里面,谭果和易儒是一样的说辞,陈如意则是再好好表现一下,看看情况。对唯一一个男生小罗,则谈到了薪酬问题,意向在何处,显而易见了。
“那你希望大啊,哥们。”谭果拍拍小罗,她对这个律所并没有很强的**留下来。
“他们不过是看男生方便往死里整,工资也说的不清不楚,之后的试用期也不确定,再说吧。”小罗也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次谈判没一个赢家。
谭果现在还有一半心思在昨晚,时而看看手机,点开和林英的对话框欲言又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偶尔打一炮,也无伤大雅,她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却忽视了林英的名字一会儿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但是迟迟没有消息发来。
这次高律新接的案子是个行政诉讼,起诉某单位不积极实施监督义务,督促公司赔偿自己女儿的工伤费用。当事人是一位年迈的母亲。
为了方便实习生了解案情,高律办公室的门在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一般是敞开的,坐在门口的几位实习生轻而易举就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位母亲身上并没有太多悲哀,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着不属于她则个年纪的苍老。毕竟刚失去了自己女儿,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高律问她丈夫为什么急着火化女儿的尸体,两口子在殡仪馆大打出手,最后她还是没能拦住。谁知她一开口就相当爆炸:
“因为景儿肚子里有那杂种的孩子。”
她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所有牙齿咬碎,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愤怒,黑乎乎一片绝望。
“景儿这辈子投在我肚子里,我对不起她……”
叫景儿的女孩今年刚成年,入职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因为高中学历,只能干一些流水线以及毫无技术性的活,没日没夜地加班,只为了微不足道的几分加班工资。
出事前,她已经连续两天没睡觉,连续两周没有回过家了。
她忽然倒在了自己工位上,毫无预兆,如山般倾倒。
检查报告显示,她是神经性压力过大,加上营养不良,作息混乱,焦虑等引发的心脏疾病。
因为年纪轻轻,没有人考虑到她肚子里的情况。
景儿妈妈跪在急救室门口,眼睛里血丝密布,祈求医生们一定要尽力救回她的女儿,不论什么条件。
时间就这样一拖再拖,在她以为景儿会慢慢恢复后,忽然心跳显示仪上划过一条笔直的横线,像一条毒蛇,闯过机器,钻进她的五脏六腑,捣腾得稀烂,最后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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