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之仆从·1

“克里艾先生？克里艾先生？你在听吗？”

克里艾从这喋喋不休的呼喊中回神，神色中隐约还带着些恼火，这些火气透过主人唇间的缝隙微妙地逸散：“您请接着讲吧，我的耳朵还在听筒旁呢。”

电话另一头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吧，我还请了一位女士来协助你的调查。总之就是这样，拜托你尽快找到他吧，委托的定金我已经寄出，现在想必已经到了。”

嘟嘟——

克里艾烦躁地把听筒抛回它应该在的位置，思考接下来...

【敏捷检定：100>45、大失败】

可怜的听筒与它的支架擦身而过，在桌边腾空跃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地拉着整个机身扑向大地。

一声让克里艾更加气恼的响动后，地上支离破碎的零件骸骨已经满地都是了。

很好，短时间内他是没法再使用这台不菲的通讯器了，虽然克里艾可以花上15美元再购置一台，但他绝不向这些东西妥协。

就如你所看到的这样，克里艾莫名其妙从自己温暖舒适的家中坐到了这张并不舒适的木椅上，连带着家也变成了一幅看起来就业绩不佳的事务所模样。

余光扫到生态丰富的桌面上有几颗骰子之后四肢就跟中邪了一样、无论克里艾如何不情愿、右手也缓缓地拿起了一个六面骰开始掷骰。

接下来就是让克里艾气恼到现在的事了，他这辈子没有被幸运女神这样羞辱过！

右手不断掷骰，脑子里浮现出的一栏栏空白随之被骰出来的数字填上：力量35、体质25、敏捷45、意志45、智力57、教育67、体型80，幸运40、外貌...克里艾直觉这几颗骰子射出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直接给出了答案：89！

他不知道该不该为这可笑的骰子感到庆幸：至少他的脸没有被随意涂改，但克里艾知道他的怒火在持续高涨。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糟糕，咆哮跟着呼气一块跑出来了。

“什么叫力量35、体质25！！！”

上辈子、不知道死没死，但应该也沦为上辈子了的克里艾为了摆脱别人“看起来像瘦长鬼影”的评价、努力了10年的健身成果随着他的家一起灰飞烟灭后还被这几个可恶的骰子贬入更恐怖的低谷中。

即时反馈就是消耗了全细胞产能的怒吼让克里艾听到大脑在缺氧的呻吟了、甚至十指都有些发软失力。

该死的。

克里艾无力地躺在椅子上，整理纷乱的头绪：

在掷完骰子后，又选了几项技能加点——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脑海里完成这些数据的增改的，在这些荒唐的事完成后、在四肢掌控权被仁慈地交还于他后、趁记忆尚未拍拍翅膀飞走时把这些数据记录在了纸上。

紧接着那通电话便叮铃铃地打进来。

克里艾不打算接这通电话。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没有为这间事务所的原主人维护人际关系的必要。

他是这样想的。

可惜神经系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冰冷刺骨的红底高跟鞋踩在感受器上、沿着传入神经一路踱步进入中枢神经，脊背的皮肤泛起一阵颤栗。

克里艾有预感、他再不拿起听筒就会发生他绝对不会想要发生的情况。

那人自称是名为杰拉德·弗雷泽的银行家，电话来意大致是委托他寻找自己失踪的儿子詹姆斯。

据他所说，詹姆斯·弗雷泽正处在最需要自由的年纪。他放弃了阿卡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学业、从阿卡姆前往金斯波特寻找艾米丽——他忠诚的挚爱。

杰拉德最后一次收到詹姆斯的讯息是九天前，他离开阿卡姆后打的一通电话，此后音讯全无。

根据杰拉德的转述，那通电话中有用的讯息实在不多，除了提到的他要前往汽车旅馆落脚休息可以作为调查的线索以外。

克里艾一边回想委托人提供的线索，一边前往信箱取出他的定金。他扫了一眼屋外站着的身形略显高大的女士。

他发挥自己55的智力思考：

这位女士风尘仆仆，身上的衣服都是方便携带和行动的运动衣物；背着一个中等大小的包，包上各式的痕迹被擦洗的只剩淡痕，常用、且出现在各种情况复杂的场景、例如野外；神态迷茫、不断打量着周边的事物、包括同时打量着她的克里艾，像一个刚离开子宫的新生儿。

克里艾收回视线，抛接手里的信封、掂量着这高达自己每日开销的六倍的定金——两百美元。

呵，55智力。

他咧嘴，露出刻薄、讥讽的笑容。

意欲向前的女士看到他这幅刻薄神情又驻足不前，露出犹豫的神态来。

“想必您就是杰拉德先生请来的另一位调查员吧。”克里艾主动挑起话头，“我是克里艾，是一名三流的私家侦探。”

他又隐约弯起那讥讽的弧度，英俊的五官并没有削弱他的攻击性。

“是我，我叫德·丽卡，一名旅行客。”

克里艾领着她进入事务所，“这里面是我的事务所，别在意地上的零件，请坐。您是一名旅行客，我有些好奇您是怎么接到杰拉德先生的委托的？”

德·丽卡端起热腾腾的红茶小酌一口试图遮住她颤抖的嘴唇，然而不安从她微蹙的眉头中探出来向克里艾招手。

“我是在家中突然、接到了这份委托，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上我的…”她又抿了一口，从温热的红茶中汲取了一丝镇定，“你知道的…我是旅行客，总在满世界跑。我的意思是：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那时候在家的。”

克里艾若有所思地开口：“有些巧合呢，我也是突然、在家中，接到的这份委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笑了一下，“因为往常接到的都是些找小猫小狗的委托，少有…”

含糊不清的话语显然被对方当做了激流中唯一的浮木，她堪称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克里艾的解释：“你也是穿越来的？”

穿越？怎么不算呢。

“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克里艾笑着给德丽卡的空杯续上红茶。

“天啊。”经历同样遭遇的同伴让她的不安被极大的安抚，德·丽卡几乎要高兴地笑起来，她紧绷的脊背突然泄力带着她向后靠去。

“我真是不敢相信。我上一秒还躺在家里，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你事务所的门口…这些根本不符合科学…”

两人的离奇经历大差不差，而她的骰运却差点让克里艾气得捏碎茶壶的把手。倘若力气35做得到的话。

她8项基本属性中足有7项超过了50，而自己...！

克里艾迫不得已也效仿德丽卡那样端起茶杯，将被嫉妒污染的神情藏在腾腾热气背后。

与克里艾不同，德丽卡只有一封装着定金的信函，背面写着委托详情咨询你的同伴——克里艾，落款杰拉德。克里艾的信封里还塞了一张照片：一位身穿西服的人，背面写着：詹姆斯·弗雷泽，身高6尺2吋，金发，棕色眼睛，开着的是一辆黑色克莱斯勒轿车，车牌号AB1652。

“恐怕我们现在也无从得知穿越的真相，先从这个莫名派发的委托入手吧。”

同样被如芒在背的第六感威胁过的德·丽卡当然也没有意见。

寻找詹姆斯、目前能想到的出发点就是询问两位已知的联系人：詹姆斯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舍友和他的恋人艾米丽了，还有那家落脚的汽车旅馆。

“真是时运不济，如果我的座机没有摔坏的话，我们现在就省事多了。”克里艾不由叹口气。

“也不算太麻烦，街道上应该有公共电话，”德丽卡笑了一下，“你的图书馆使用技能更高，你负责找去金斯波特的地图可以吗？”

图书馆使用是快速搜集信息的一项技能。

“好极了，事不宜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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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使用：83>60】

克里艾蹲在报摊前挑挑拣拣，挑了一些他想要了解的报刊买下，可惜一连走了几个报摊书店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公路地图。

微弱的火苗散发出的热量从胸腔一路上爬，克里艾又在火苗的驱使中忍不住喃喃：“该死的骰子女神...几家书店和报摊都不卖公路地图，这些人难道都不开车出门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克里艾很想孤注一掷再骰一次，可惜他不敢肯定骰子女神这次会不会给他一份薄面，倘若孤注一掷也失败了、他可能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公路图了。

他只得愤愤前往阿卡姆图书馆，并为此多付了一笔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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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的室友并不了解他，但他给我提供了艾米丽的电话号码。”德丽卡坐回事务所的椅子，“可惜的是连艾米丽也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原本打算靠攒下的一些钱私奔，但直到今天她都没有见到詹姆斯。”

克里艾将他一上午的搜集成果摆在桌面——一张当地的公路图，上面只有一处汽车旅馆可供前往金斯波特的人落脚，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下一处的目标了。

“看来我们只能亲自去这家旅馆看看了，走吧，我租了一辆车。”

克里艾穿上风衣向门外走去。

“你说有可能是杀人越货吗？想要带女友私奔的詹姆斯身上肯定拿了很多钱。”德丽卡问。

“不无可能。”

他们在车上交流了一阵，但缺乏线索的猜测让他们没办法从毛团中摸出那根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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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克里艾将车停在了旅馆一侧用粉笔随意划出的停车位里。这处简陋的停车场已经停了两辆车了，可惜并没有詹姆斯的那辆黑色克莱斯勒轿车。

“这儿人还不少，说不定有人遇见了落脚的詹姆斯。”克里艾说。

德丽卡点点头，两人一同往汽车旅馆走去。

两根巨大的木梁上钉了一个大招牌，“斯夸特湖汽车旅馆”几个字被漆在上面、十分显眼。下面还吊了写着“有空房”的木板。

这原始风味的广告牌就立在公路旁、建在柱子上的旅馆就夹在公路和斯夸特湖的中间，任谁都不会看漏眼。

周围长了很多铁杉树，越靠近斯夸特湖的铁杉就越稀疏。

克里艾隐约看见汽车旅店背后、湖的对岸似乎还有一些建筑，不过现在天色开始有些暗了，他看得并不清晰。

德丽卡推开玻璃门，叮铃铃的声音随之响起。

门内是再寒酸的旅店都需要的前台区域，面对门口的长桌背后挂了两个野猪头和一把□□。克里艾感觉自己闻到了那两个凶恶头颅的腥臭味，实际上它们经过处理、被挂在这这么久早已没有浓郁的腥味了。

涂了漆的木墙挂着许多车牌照，克里艾打量了一番，没有看到詹姆斯的车牌号，但是有一些空位上的灰尘看起来就比别的地方要薄许多——有人把一些牌照从原位取走了。

不会是詹姆斯的车牌照，他九天前才到这里，不会带走这么多的灰尘。

就算在废弃场也捡不回这么多车牌号吧。

德丽卡还在审视这些车牌，克里艾往长桌走去，他想翻看一下抽屉，但是又有些担心旅馆的主人下一秒就发现了他不当的行径。

【聆听检定：0725、失败】

好吧。意料之中。

克里艾丧气地开始尝试自己寻找线索。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克里艾检查了大部分的设施，没什么特别的、它们都在该在的位置发挥着自己应有的用处。房间两侧的墙上还有被闩上的门，应该是通往旁边的客房。简陋的房间里竟然还铺着一张纳瓦霍地毯、这种每道工序都是手工制作的织物可不是便宜货。对比下来、多此一举架设的书架也不显得铺张浪费了。书架上摆的都是些普通的历史书籍、描述野生动物的、小说等。

他抽出一本明显不是出版书籍的本子翻看。

本子上写着：

“在跟老爸吵了一架之后，我真的感觉很累，而这鬼地方也一点没能让我的心情变好。车子依旧还坏着 ——那个叫威廉的老头说他能修好，但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只呆了一个晚上，这地方就已经让我感到浑身鸡皮疙瘩了。

我讨厌湖边传来的讨厌的青蛙叫声，在出去晃悠的时候还看到湖上有灯光，难道晚上还有人在那儿钓鱼？的确是有三艘船系在湖边的码头上，但我无法想象那对老迈年高的兄弟半夜会跑到湖边去做什么。不管怎样，那个湖绝对是臭的可以。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是绝了，我居然会梦游！记得自打我长大成人之后，就再也没梦游过了。昨晚我梦见自己漂浮在水中，在一座充满了死尸的奇怪城市中央。当我半夜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房间里了，而是站在外面的冷风中，那时我还能看到前台的灯在不停闪烁着。

那两个老家伙够奇怪的，幸亏我不常见到他们，他们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他们那个冲着湖那边的、所谓的工作室里了。

*粗口*，如果车今天修不好的话，我就得碰碰运气，搭个车去金斯波特了。”

意外之喜，谁能说爱写日记的不是正经人？克里艾挑眉。

他把日记本放到床头桌上，用纸巾包着地毯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掀开。

这么昂贵的地毯怎么想也不可能和这破烂旅馆攀上亲戚，指定有点问题。地毯下的真面目得以随着一些灰尘出现——一道暗门。

克里艾跺了跺这暗门。还挺结实的，可能放着烧水用的丙烷罐、也可能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奇怪，这暗门怎么是从下面闩上的？

地毯回归原位，又扬起一点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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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检定：3650、失败】

【德丽卡聆听检定：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