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人？

路冉明摇头，觉察到阿金的在意把屏幕给他看，“是以前的同事，叫我去聚餐。”

倒是巧了，那么久都不联络，现在有什么好聚的？

他回想了以前的工作情形，心里猜出了几分。

阿金问他：“那你会去吗？”

路冉明心底有些抗拒，又觉得他们特意来问，自己不去太不给面子，显得自己做得不到位，一顿饭的事，于是下了决定。

“去看看吧。”

他们定在了一天后的晚上，正巧周五晚上，第二天不用上班尽兴一些。

这两天和阿金朝夕相处竟也不觉得烦，他犹豫过是否把阿金一起带去，问了他的意愿。

“阿金，能吃到不错的烤肉，你要来吗？”

阿金有时傻傻的，有时有些直击心底的敏锐，“不用顾忌我，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如果你需要我的陪伴我一定会去。”

路冉明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不知如何作答，但他明白了，他自以为的考虑阿金，其实对方并不需要。

好像又陷入了老毛病了，他微微苦笑。果然还是喜欢阿金这样有话直说的，只是这样的话说出口就显得格格不入。

聚餐的位置不远，他顶着夜色散步过去，难免想到了曾经的职场。

同事小高曾经和他关系很好，好到工作日一有休息形影不离，周末还把他带回家的程度。当然他虽然有男朋友，但友情分得很清楚。

猛1不掰直男。

小高比他小，大学刚毕业，大家都喜欢性格好、长相好的年轻人，他们办公室半开放，即使业务板块不同，工位离的也近。

公司把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最先遭殃的便是小高的业务小组，他忧心自己处理不好业务，路冉明私下和他关系好，也有一些兼职的经验，一点一点地讲，一点一点地教。

说多了他自己都烦了，但是人家一问他又操心帮他想。

自己毕竟不是他部门的，有些情况不了解，小高再反驳不是这样的。

好好的周末还要看着他忧心忡忡，出谋划策他也听不进去，间或是质疑两句。

他简直烦得要死，又不听为什么一直再问？他甚至明确说他不想周末考虑上班的事情了，他还要问。

就这样也算了，可当路冉明和他诉说自己的烦恼时，小高沉默，小高一问三不知，说：“我也不知道啊。”

他们正相识，正相熟，一句话啪地把自己的心抛回了原地。

上班的人谁不烦，他或许算个受欢迎小领导，个个不如意的事都找他聊。

那时他也正在争取项目，可是被业务部门死死扣着，业务部门不觉得你给他们带来了客户，只会觉得你给他们带来的不够多。

工资也没人家高，他们板块发展也受限，唯有争取才能改变了。

开会时，业务部门一起玩的同事小李支持自己时，小高还是一言不发。

其实争取也没用，经理一句话拍板，说再多没用，业务部门给经理带来了利润，他不想得罪人家。

蛋糕只有那么大，小领导不愿意分。

事情不了了之。

打工人的心气就慢慢的一点点被磨光了。

他其实很清楚，小高明明什么也没做，自己不该用自己的标准强加他的头上，可仍然感觉到被伤害了。

事情告一段落他也不想掺和别的部门的事了，吃力不讨好，没钱白忙活。他感谢支持他的小李，在他们这里成交的订单算给小李的名下想帮他达成指标。

自己成交时也得到了他的帮助，可没想到小李说：“我就是有些难过，为什么自己努力了却没被看到。”

他和小高皆沉默了。

原来他不用开口送，这些订单已然被他划入自己的努力之下了。

大家都说别太敏感别人的一句话，可有的话太过诛心，他突然就发现自己的可笑了。

他懒得埋怨别人，就怨公司格局太小，很多人进社会一两年就明白的事，他这么晚才知道，这亏他认了，随后和同事保持了一定距离。

随后工作状态渐好，经理打算离开，他也打算参与竞选。谁知道被老板亲戚取代了，一时间又闹出来个大笑话，他因为前男友和新经理起了冲突，私事人尽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那货为人太差，明呛不过还玩脏的，后面糟心事也太多，路冉明工作好几年都没休息了，这次借此机会彻底告别了职场。

他断断续续地想，很快就来到了餐厅，小高和小李和往常一般，几人选好了菜上齐后便边说边烤。

小李道：“你走了以后王炳看咱们关系好，大庭广众之下挑我们两个毛病，说我们搞小团体。不过大家心里都知道是什么事，没人理他。”

有的人欺上瞒下，不太过分大家也好过，可有的人脑子好像都有些问题，总做出格的事，王炳就是这样。

让手下反复改报表和PPT，总搞些形式主义，把人搞得晕头转向，然而当众汇报时重要数据都写错了。

他扣着人改报表，可里面的内容他看都没看，被老板批了私下承担责任的还是改报表的同事，直接给那年轻人气到离职了。

王炳还告诉大家以后工作一定要认真，这样知错还不改的人，公司愿意给他机会，但他容不下。

很突出他的傻叉了。

这样的操作把大家恶心坏了，都觉得他不是正常人，要能力没有能力，会让老板觉得舒服难道不是他的能力吗？

路冉明那时的三观隐隐变得邪乎，因此他想，曾经接受不了的事成为契机使他离开公司或许是件好事。

他听到小李这么说，下意识为他们抱不平：“这人真没救了，抱歉，连累你们了。”

小高道：“没事，他们闹出来的。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也不怪你。”

“尝尝这个，我们上次来都卖完了。”

话题自然而然掠过，他突然觉得各人都好像不太单纯了，也许是心境的变化。

随后小李突然问道：“你之前平台的数据还在吗？你走了你们部门也没了，除了小陈负责他的平台，其他地让我们业务部门负责。”

路冉明懂了，这就是这顿饭的重点。

不过他把自己该删的都删了个干净，黑锅不背，内容删的干干净净，走的时候一切都理清才走的。

“我删完了，自己也没备份，只放在公司电脑里，要不想想办法把数据找回一下？”

“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路冉明喝了口水，小高的话也不多，可能是想工作，也可能是私人的事。

他从以前就有些好奇，好像自己不主动找朋友，就没人会主动找他。

如果是不太纯粹的断了也干净，自己这几个月也清静很多。

烤肉店的氛围总是热热闹闹的，他看向窗外清冷的夜色，风吹落叶飘零，突然就觉得外面比店里更舒服些。

阿金说他不用吃人类的食物，黄金蟒这种生物一顿顶几个月，总和自己一顿一顿，会不会从来没吃饱过？

他有些想阿金了。

他还没有抱过原型的阿金，把蛇身搭在他的脖子上。

阿金的原型应该不仅有这么大吧？他对妖精的事知道得太少了，相处时也没想过要问一问，这几月果然状态迷迷瞪瞪的。

不像是他的前男友，他这两个同事还是很有边界感的，也不打听近况，虽然他说过要休息一段时间，可是无所事事总有几分难以启齿。

可能是先前工作给他的阴影太大，他一点都不想找工作了，他的积蓄也支撑不了他休息太久。27岁，一事无成。

仔细想来同龄人的境况大差不差，常常听说谁谁的兄弟姐妹怎样怎样赚了多少多少，各行各业都不好做，赚钱的也是凤毛麟角。

以前他知道努力很重要，现在他又觉得运气很重要，一个合适的时间地点，做了合适的事，再加上运气就能成就一时。

他不知道以后自己的未来方向，高不成低不就的，迷茫又摆烂，做男人做到他这份上也没谁了。

曾经他比任何人都瞧不起自己，什么办法都用了，然后发现离开一个处处瞧不起你的人就解决大半问题了。

其他的自己认，自己负责，自己想通了会再起来前进。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几人又去了KTV。他好像完成任务的npc，心里已经想回家了，但是为了一些“人情世故”又留下来按部就班扮演合适自己的角色。

职场扮演时觉得自己已经要出bug了，浑身已经开始出问题了，便缩回了自己的小世界，现在远还没累到那个程度，他觉得自己现在装得很好。

以前工作环境太过抽象，现在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态也挺抽象的。

时间跨到了十二点，大家尽兴回家，那一刻他心情经过催化后直接起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快回家，赶快去见阿金。

KTV外的夜市还在，有的商圈附近夜市是午夜才开张的，他掠过一个个摊车突然想应该给阿金买点宵夜。

他哼唱着歌跑到家，用钥匙利索地打开房门，揣在口袋里的烤红薯还是热乎乎的，烧烤还是温暖的，他觉得一切恰到好处。

“阿金，我给你带了宵夜。”

黄金蟒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趴着，天气渐冷还没有送来地暖，他也不愿在地上爬行，等待路冉明到家后妖雾弥散，幻化出了人形，一贯友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