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林莫寒用过午膳后,便坐在梳妆台前,轻扫娥眉淡梳妆,然后又起身去卧房,换了一身蜜色彩绣百合云锦大袖衫。
“大小姐穿上这身衣裳,可真好看。”云开见到换装后的林莫寒,不由得感叹道。
立春也凑了过来,然后笑着称赞道:“是啊,之前大小姐总喜欢穿素色的衣裳,虽然那样也很美,但是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换上这种颜色稍微鲜艳一点的衣裳,感觉整个人都明艳了很多。”
林莫寒听到了二人的议论之后,笑了笑,没有说话。随后便以出门采买药材为由,带着立春离开了昭德侯府。这次,为了防止再被人跟踪,她先去了市里最大的药材铺子逛了逛,出来之后,又绕了几条街,方来到了南宫琰的那个茶肆。
进了茶肆后,南宫琰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今日他穿着一身浮光锦穿花纹平褶衣,后背靠在桌椅上,眼睛望着窗外,看起来很是轻松惬意。
听到丁凯报“林娘子来了”,他的视线方从窗外收回来。然后笑着看向林莫寒。他看到林莫寒从门口款款而入,站在他跟前,冲着他莞尔一笑,然后俯身行礼道:“臣女拜见三殿下。”
他看到今日的林莫寒,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之前她给人的感觉,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而今日的她,薄施粉黛,身上穿的也不再一身素衣,而是一件蜜色的大袖衫,整个人看起来明媚温婉了许多。
“林娘子请坐。”南宫琰笑着道,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润清澈,他深邃的眼眸里散发出的光芒,如同冬日的暖阳,让人感到温暖舒适。林莫寒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林娘子上次遇袭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南宫琰关切地问道,“如果查不出来的话,本宫可以帮你。”
“哎,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既然被三殿下撞上了,小女子也就照实说了。”林莫寒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那日意图劫持我的那几个人,是我的一个庶妹雇的。”
“说起来也很可悲,我们虽然是亲姐妹,但从小就跟仇人一样。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恨我。她的姨娘黄氏,是我母亲的远房表妹,我母亲成婚后,黄氏做了我父亲的外室,然后生下了这个妹妹。”
顿了顿,林莫寒继续道:“等她长到五岁的时候,祖母令人把她们接回府里住,然后也就是在那一年,我母亲过世了。后来黄氏和那个妹妹联手诬陷我,分明是当时妹妹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她们非得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说着,林莫寒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然后又道:“我这次回府以后,黄氏和这个妹妹也多次设计害我,所幸她们那点雕虫小计,都被我识破了,她们没能得逞。”
林莫寒的视线望向窗外,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她幽怨地道:“有时我都很羡慕普通人家,虽然寒素了一些,但一家人和和睦睦地过日子也挺好的,不像我们,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非得斗个你死我活。”
南宫琰看懂了她眼神里的哀伤,安慰她道:“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就像我们,虽然贵为皇子,但也有很多烦恼。你方才说的这些后宅的是非,哪个高门大户里没有呢?别的且不说,就拿我父皇后宫里的那些争斗来说,那可比你们府上厉害多了。”
林莫寒听了,不由得笑了笑。然后道:“我之前毕竟住在山里,和师父过着二人世界,没有见过世面。”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南宫琰,有些玩味地道:“殿下还不知道吧?小女子上次遇袭的事,令表妹赵六娘也参与了。”
“赵映雪?这怎么可能?赵映雪不是跟你关系还不错嘛?”南宫琰表示难以置信。
“她和我那个妹妹,原本是没有什么联系的,但是我那个妹妹跟踪过我,知道我们私下见面的事,然后她就跑去告诉了赵六娘。赵六娘听说此事后,大概是对我产生了误会,于是便醋意大发。赵六娘一直心悦于殿下,殿下不知道吗?”
听林莫寒说完这通话,南宫琰的脸上流露出尴尬之色。他无奈地道:“竟然是这样,本宫真的不知她有这种心思。本宫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
“这事也正常,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只不过,她对我产生了误会,没有直接来找我,如果她来找我,我会跟她好解释的。但她选择了跟我的庶妹合作。”林莫寒道,说完她的视线又望向了窗外。
“可惜啊,她是我来京城以后认识的,唯一的一个朋友,现下一位朋友也没有了。”她叹息道。
“你的意思是,之前只有她算是你的朋友?那本宫不能算是你的朋友了?”南宫琰眉毛一皱,佯装生气地道。
听闻此言,林莫寒收回视线,看着南宫琰的眼睛,笑着道:“我方才说错话了,之前是只有她一位闺中密友。小女子高攀一会,殿下是我的朋友。”说完,她便爽朗地笑了起来。
南宫琰第一次见她笑得这样开怀,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扬起,眉眼弯弯,她的笑容如同初升的暖阳,是那样的灿烂明媚。
“幼年丧母的她,在失去母亲的庇护以后,她必须比同龄人更加坚强,才能走到现在。”南宫琰看着她,暗想道。
他想到那次他回京路上遇刺之时,在他感觉绝望的时刻,是她的出现,轻松地化解了他的危机。“她救我于危难之中,那么我将来要守护她的一生。”南宫琰暗自发誓。
“林娘子,以后倘若你再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自己扛,你要记得,你还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南宫琰一字一顿地道,他的眼眸里,满是疼惜之意。
林莫寒听完此言,心底有些触动。她微微颔首,然后道:“既然我们是朋友,我就再自爆一个家丑。我的母亲,当年是中毒而亡的。”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然后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前阵子我已经查到了一条线索,当年在我母亲院子的小厨房里做活的一个厨娘,过几日应该就能进京了,到时应该就能知道,到底是谁给我母亲下的毒。”
说完,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泪水没有流出来。她也不知今日怎了,一向坚强,心如磐石的她,此刻在南宫琰的面前竟变得如此脆弱。
细心的南宫琰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他有些愕然,他知道后宅明争暗斗的事情很多,但想不到昭德侯府居然还有这种骇人之事。
“嗯,我知道了,到时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说。”南宫琰道,一脸怜惜。随后二人又聊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告辞了。
今日是九月十五,按照大夏朝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后宫妃嫔们的娘家人,可以在这一日去宫里探望她们。辅国公府的陈老夫人,虽然不喜赵六娘对林莫寒干的那些事,但毕竟赵六娘是她的亲孙女。她还是想满足她的心愿。
于是今日一早,陈老夫人就起床梳洗打扮,然后乘着马车去皇宫探望赵贵妃。进宫后,陈老夫人按照惯例,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便来到了赵贵妃所住的芳芷院。
母女俩见面后,先是亲热的寒暄了一番。随后陈老夫人想了又想,还是开口试探地问道:“三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关于他的亲事,贵妃娘娘是怎么打算的?”
赵贵妃听母亲提及儿子的亲事,便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然后道:“这孩子啊,和别人不一样,他说如果娶妻,便娶一个合心意的,如果没有合他心意的,宁愿不娶。他就这样倔,也不知道随了谁。我一直在忙他留意着呢。”
陈老夫人握了一下手里的帕子,然后开口道:“你看映雪怎么样?”
赵贵妃听母亲这样说,先是有些愕然,随即又缓过神来,说实话,她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侄女,觉得她有些飞扬跋扈,因此从来没把她作为儿媳妇的候选人。让她没想到的是,今日母亲居然直接提出来了。
略微思考片刻后,赵贵妃缓缓地道:“母亲,映雪她不合适。我不是说映雪不好,是我不想给琰儿找个背景太强大的正妃。前阵子他在回京的路上遇袭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了。他非嫡非长,也没有觊觎过大位,就这样还让那些人敌视。倘若他再与辅国公府亲上加亲的话,岂不是更让人忌惮了?”
“哎,”陈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然后悠悠地道:“不合适就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也别当回事儿。不过三殿下的亲事,你得抓紧了。”
“母亲,我知道的。”赵贵妃道。
随后母女二人又聊起了其他家常,陈老夫人在芳芷院里用过午膳,方回了辅国公府。回府后,陈老夫人便令人叫来王夫人。
陈老夫人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地道:“映雪的亲事,你多上点心,她年纪也不小了,赶紧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定下来。我知道她一直惦记着三殿下,我今日去宫里,也问贵妃娘娘了,她没有这个意思。”
王氏一听,满脸的失望,但她也知道这事勉强不得,只得应道:“是的,母亲,我多留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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