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岚让景芳多拿点熏香,刚从牢房出来的她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阿岚。”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颤抖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行凶,心里有些不安。李建成一进来满屋子香气,熏的有些难受。
他没有询问,只是紧紧抱她入怀,轻轻的拍打着背淡定的说道:“没事,一切有我在。”
卢衡被保释回家以后,卢家上下都疯掉了,命是救回来了,却落了终身残疾。
手不能写,话说不圆,到底是谁将他弄成这个样子的,他用尽力气也说不出完整,只是一味的指着女子叫着唐岚的名字,含糊不清,他又没有证据证明她在场。
而朝廷偏又在这个时候下旨,传令禁止谣言传播,已还王家公道,就此结案。
卢大人有苦难言。
案子完结后,崔胜私密来拜见李建成。
“殿下,那几个牢狱中的人已经解决了。” 他来复述任务。
“好。”
“为保万无一失,长安城里的那个闲散的叫乞丐也解决了。”
这个叫乞丐就是第一个扔臭鸡蛋到卢衡身上的人,他收人钱财来专门做这种传播谣言讨生计,所以对他的死,并不觉得可惜。
崔胜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明知道卢衡对王嘉然没有做禽兽之举,却任由谣言四起,将计就计把卢衡抓入狱中,这样私心报复,然后草草了事,真的不怕这样得罪门阀世家,会对自己不利吗?
他看出崔胜的担心,说:“经过此事,卢大人自然明白。”
“殿下…” 他想说什么,停顿了一下改变道:“希望如此。”
翌日,唐岚随太子与太子妃进宫,见过后妃们之后,留在偏殿等候,她已经很久没有做司言这份工作了,正好帮帮裴寂整理一下各地文书,太子则被李渊叫去两仪殿。
“哎呀,谢谢,谢谢..” 裴寂接过整理好的文书。
“谢啥,以前也是干这活的。”
看着书案上的文书,她问道:“裴大人,能悄悄问您个问题吗?”
“什么事,尽管问,你现在的身份呀,可不一样了,不用这么跟我说话。”
“这不是礼貌吗。”
“哈哈哈.. 什么事呀。”
“陛下这样结案,不怕卢家王家都不满意吗?”
“这谣言啊,卢家这亏是吃定了,对于这两家所谓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两家真正的和平相处。”
听到这个解释,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有权力的人可以决定什么是真相。
长安每次发生的大新闻,像风一样,一阵一阵的,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
“ 你说他是不是在为自己家积善德。”
陈星野和唐岚在远处看着卢清又在为穷苦的孩子买胡饼,有时候会帮行动不便的老妇人拿东西。
“也许吧。”
他们差不多转身离开,他走在她的左边,看着长安大小街巷想起那日卢衡的狼狈。
“这谣言是你放的?”
“是,可是我并没有怂恿人起哄。”
“或许是他得罪太多,也正好将他入狱。”陈星野觉得他这一切都是作恶多端得来的。
“他罪有应得,不过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帮我。”她一开始只是想让卢家陷入舆论,给卢衡施加压力,没想到结果比较出乎意料。
“你觉得是谁呢?”
“我想,我应该知道。” 她进入大理寺太顺利了。
二人并排走着,她看到摊子上有卖七巧板的,上前挑选了一下,指着一副拼好的说道:“这个我要了。”
“好嘞。” 摊主立即拿起打包。
拿着买好的七巧板,打算今天回娘家看望一下父母。
“怎么,不回东宫啊。”
“晚一点吧。”
“我这里有一套积木,有空来长安酒楼拿。”
“你这是比我这个亲姑姑还暖心。”
“哈哈哈.. 这本来是给那个小丫头的,说过生辰她要礼物,现在也用不着了。”
“你是真把她当小孩。” 她看着陈星野的脸认真说道:“王小姐,也许不希望你为他报仇。”
“为何这么说?”
“我猜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她最担心你啊。”
陈星野看着前方,良久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凶手很难对付。”
唐岚与陈星野分开后,自行回了家,唐俭见到自己的妹妹喜出望外。
“怎么自己回来了?”
“嗯,我路过想回来看看。”
“好好好...” 唐俭满眼疼惜,自婚嫁后就不能每天看见她了。
一阵婴儿的哭声传进来。
“哎呀,是不是知道姑姑回来了,就开始闹起来了?” 元氏抱着几个月大的唐善识进来。
“快给我抱抱。” 她接过孩子,哄闹着。
还在襁褓之中的唐善识立马笑了起来。
“看姑姑给你带了什么?” 她示意景芳拿出七巧板。
“这个他还没到年纪呢。”唐俭说道。
“没关系啊,早晚玩得到。” 她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稚嫩的脸庞,微笑着说:“是不是呀。”
“呵呵.. 你啊就宠他吧。”
用过晚膳后,唐岚想要回房间小小休息一会,见她困乏,唐俭点头。
看着自己的房间,依然干净整洁,像是自己还住在这里一样,她走到内室靠在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醒来,看见李建成守在身边。
“你何时来的?”
“有一会了。” 他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
看着屋内点上蜡烛,已知天黑了:“我想休息一下再回去,没想到睡了这么久。”
“没事,累了明天回也行。” 他揽入怀中,低头亲吻了一下脸颊。
…
朝堂之上,听着前方来的战报大臣们议论纷纷,个个表情严肃。刘黑闼大败淮安王李神通,幽州总管罗艺,十月攻陷瀛洲又攻陷观州。
十二月十二日在宋州击败左武侯将军李世绩,率领的两万人全军覆没。
突厥颉利可汗派人马增援刘黑闼,整个朝廷动荡,两次更换主帅让李渊头疼不已。
前两次李世民都是主动请战,他考虑到次次都用他,会让他的功劳越来越大,到时候不好平衡。
“父皇,儿臣愿再次主动领兵出战。” 他再次为自己争取机会。
李渊看着二子李世民,眼下朝堂之上最出色的将领也只有秦王可用,眼下战争要紧。
“好,那刘黑闼不是王世充,此去万般小心。”
“是,儿臣紧记。”
三日后,李世民带兵出征,讨伐刘黑闼。
刘黑闼兵力强悍,短短几日又攻陷了三座城池,半年内连同好友窦建德失去的地盘都抢夺了回来。他在相州自称汉东王。
李世民的军队驻扎在卫州,他身边带着福将尉迟敬德还有罗士信,三人商讨着阵型与作战计划。
“探子来报,刘黑闼将副将范愿留下幽州准备北上,我们要不要趁机出战?”尉迟敬德说道。
“听说那范愿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刘黑闼为何会留下他?”罗士信不解。
“洺州城池坚固,估计判定着我们一时间很难拿下,所以放心范愿坚守。”李世民回答。
他看着洺州的城池,观察着它的地理形势,心里有了想法。
“明日准备六十面战鼓。”
他命人在洺州城西连敲打战鼓好几天,就是让范愿误判大军全力攻城,吓的他急报刘黑闼洺州危急。
不得已,刘黑闼转回洺州,先派两名武力强的将领北上,攻打李艺。
双方在徐河交战,刘黑闼大败,损兵八千人。洺水县人李去惑占据城池降唐,李世民派王君廓与他共同守城。
时间来到武德五年二月
账外大雪纷飞,李世民与尉迟敬德烤火取暖,尉迟将炭火用木棍推了推,使它烧的更旺一点。
罗士信踩着积雪踏进营帐,把头盔取下,拍去积雪。
“秦王殿下,尉迟将军。”
“怎么样?”李世民见他进来问道。
“刘黑闼势头实在是太猛了,这次增援去的士兵又被他打退,可见他是势在必得。”
李世民听后站了起来,他走到地图旁边,看着洺水县的地形说道:“这里是刘黑闼粮食交通重要的地方,不能让他夺取。”
他深知洺水县的重要性。
洺水县四面环水,水宽五十余步,水深三,四丈。
“刘黑闼在成东北处修建两条甬道进攻洺水,臣怕王君廓一人抵挡不住,特请求增援。”
眼见甬道即将修成,洺水危在旦夕,李世民同意罗士信的请求,登上城墙,用旗语命令王君廓突围,同时让罗士信带人进城接替。
甬道修建成功后,刘黑闼连续进攻八天八夜,大雪在这些天从未停止过,天气的原因让唐军无法再次增援,洺水城一夜之间沦陷。
罗士信被刘黑闼俘虏,他誓死不降,最终被刘黑闼杀死。
李世民得知消息,心痛不已,势必要把刘黑闼拿下。
三月,李世民将大营驻扎在洺水以南的地方,他一边派人截断刘黑闼的运输粮食的要点,将其焚烧。一边坚守阵地不战,惯用的套路围而不攻,等对方疲惫后在进攻。
双方僵持了两个月,他看准时机列阵对刘黑闼发起进攻,并让人在洺水的上游将筑堰将河水截断。
刘黑闼率领两万的骑兵向南渡洺水,逐渐向唐营逼近。
李世民率领玄甲兵出战,直面迎接刘黑闼,刘黑闼本就被拖到疲劳的军力,被他猛然攻击,有些吃不消。
见战况不妙,他退回洺水,早就料到如此的李世民命人决堰,汹涌而来的河水,使得刘黑闼军队大乱,上千上万人被淹没在这河水之中,尸体沉河,血与河水相融,慢慢形成红色的河流,冲向刘黑闼的阵营。
“报,捷报。” 快马加鞭的驿卒进宫。
“终于拿下了。” 又是一场耗时耗力的战争,为了稳住后方,让李世民放手去打,李渊也是做足了准备,看到胜利的消息他悬着的心已经放了下来。
“恭喜陛下。” 群臣一个个祝贺着。
“只是那刘黑闼又跑回了突厥,不知道日后会怎么样?”裴寂想到刘黑闼并没有被擒拿而说道。
“只要突厥不在参与,我们就不会在失手任何城池。”李渊摸了摸胡子。
“还是心有余患呐。”他提醒着。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不久,李世民班师回朝。
李渊为其大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
整个宫殿,大臣们都享受着音乐,美食,美酒,欣赏着宫中舞姬带来的表演。
“这半年辛苦了。” 李渊看着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国家应该的。”他谦虚的说道。
唐岚观看着李世民父子,似乎没有在洛阳一战那样热情了,但是面子上的维护还是到位的。她又看向平阳,脑子里又浮现了她的结局,这一场战争刘黑闼已经结束,她的死到底在哪一年?到底因何而死?
这中间会有差错吗?
“阿岚。” 李建成轻轻叫到。
她回过神来看向他。
“看什么呢?”
“没什么。” 她摇摇头。
结束后,在回来的马车上李建成看她的样子,心不在焉的,握住她的手。
“是不是困了?”
她浅浅的笑了一下,又摇头道:“没有。”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接着说:“我明天想去看看平阳。”
“可以,要我陪你吗?”
“不用,来接我就好了。”
唐岚翻遍历史词条已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平阳的死讯,是病死还是战死一律未记载。
“不管怎么样,只要不出长安就是安全。”
她看着武德六年二月的记录,心里一横,就算就绑也要把她留在长安,只要战争结束一定就没有事情。
唐岚特意备了长安酒楼的吃食来到柴府。
“阿岚。” 平阳兴高采烈的去迎接,这是她当嫂子第一次来家中拜访。
“哼,每次回长安都不知道去东宫找我。” 她假装生气。
“哪有..” 她看唐岚的样子知道这是在埋怨她,解释道:“我单单去东宫的话,不能只看望你啊。”
“开玩笑的,我今日特意带了好酒好菜,叙叙旧?”
“当然,我们二人也好久没有单独在一起聊天了。”
平阳命人把吃食摆上,独留二人叙旧。
她倒上一杯酒递给唐岚:“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看你最近脸色还行,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唐岚盯着她的脸像个大夫一样看半天。
“你这问的.. 我好着呢。”
“那..有什么腿疼,脚疼,头疼吗?”
“没有啊。”越问越懵。
“就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心脏?” 有记录说有家族遗传病的问题。
“你啊问的我脑壳疼,这算不算?” 平阳被她问的有些无奈。
“哎呀,我就是关心关心你。” 唐岚看她这样的语气,也是不好在问下去了,夹菜到她碗里缓和一下。
“哪有你这样关心的。”
“聊别的,聊别的...”
她们夹起菜肴,各自尝了一口,纷纷点头。
“是陈郎亲手做的?” 一口尝出。
唐岚笑而不语。
平阳想起了王嘉然,放下筷子,饮上一口酒说道:“王小姐出棺的那天,我还偷偷的去看了一眼,这心里... 确实是不好受。”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她也不会怪你。”
“就应该让卢衡一命还一命。” 提到卢衡她的情绪有些气愤。
“是,但是他如今这个下场也是他应得的。”
“是谁让变成这样的,我真心感谢他。”
“呃...” 唐岚看着平阳,手上的筷子悬空的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呢,他仇家吧。”
“也是,他得罪过那么多人。”
二人吃吃喝喝,聊聊天时间过的好快。
“明天我们去马场训练,我都好久没运动了,你得陪我。”
“明天可以啊。” 她想着好久没有和唐岚出去玩了,就爽快的答应了。
“不止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有。”
“啊?”
“生命在于运动。” 她做出跑步的动作:“明天我叫你啊。”
“别..” 平阳一听不止一次,她拒绝。
“不可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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