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唐岚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软糯的小侄子向自己跑来，脸上马上浮现出笑容。

“你怎么来了。”

“想姑姑了，来看看姑姑。”唐善识说。

唐岚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可爱的模样让她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阿爹在和太子殿下说话，就让我先来了。”

唐善识充满童真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

“在写什么呢？” 唐善识伸着小脑袋瓜看向书案：“如.. 是我闻, 一时, 佛在什么什么国什么什么树...” 他转头看向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呀？我有的字不认识。”

“为姑姑的孩子抄写经文，希望她尽快进入轮回，能再次回到我身边。” 唐岚解释着，她以前不信这些，如今也成了念想。

这话虽然唐善识听不懂，但是看姑姑的神情知道她内心很难过。

“姑姑.. 我一直都在，我会好好陪你，陪你长大。”唐善识奶声奶气的说。

真是童言无忌。

“哈哈.. 陪我长大，好好... ”

“姑姑终于笑了。” 唐善识开心的手舞足蹈。

又拿起书案上的笔，在旁边一笔一划的写着，一点一横开始写着，写好一个字：忘

“嗯？” 唐岚轻轻发出疑问。

“希望姑姑忘记悲伤。”

唐岚摸着他的小脑袋问道：“你会写几个字啦？”

“我现在会写很多字了，这个字是我昨日请教阿爹的，阿爹说姑姑一定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来，我想姑姑走出来。”

小小年纪竟如此懂事，唐岚心中宽慰了不少。

“多留几日陪陪姑姑吧。”

“好。” 唐善识欢乐的小脚在地上跳动两下。

..

李建成看着手上匿名信，上面的句句言论让他不自觉的捏紧纸张，眼睑微微跳动，将它撕成了两半，重重的拍在书案上，呼吸都是带着怒气，脑海中浮现着秦王的身影，回忆刺激着他的脑神经，不断的回想着李元吉不经意说出的话，直接射中他的心灵。

怒气消散后，他又仔细瞧了瞧信上的字，柔弱的力度，字迹娟秀工整，这字迹在哪里见过，拿起仔细观看，每一句落笔完成的时候，下角总有一个点，这书写习惯让他忽然有了头绪，冷静之后默默地把放在了一边。

李建成轻柔着太阳穴，看着走到殿门口的魏征，他脱下鞋子递给门外的奴仆，直到走到自己的面前来。

“殿下。” 魏征行完礼坐下，看向李建成：“殿下思考的怎么样了？”

“最近思前想后，觉得先生分析的很对。”

“那殿下..”

“一步一步来。”

魏征沉了沉说道：“最近长安，有些谣言传的沸沸扬扬，有几天了...”

他还未说完，李建成直接打断道：“我知道。” 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那个封信：“永安坊附近发生挟持伤人这件事 和传播谣言这件事，应该不是同一个做的，背后肯定有第三方。”

“臣也觉得，谣言凭空而来，豪无缘由。”

“这件事不要传进阿岚的耳朵里，她刚失去孩子不久，我怕她..”

“臣明白。”

商议结束后，李建成来到唐岚的寝殿，看着她正在哄小侄子睡觉，看着看着不禁晃了神，若是没有谢芸的事件发生，这个场景哄睡的也许就是自己的孩子。

他抬步走近内室，俯身把她往怀里轻轻一带，下巴搭在她的劲窝上，认真的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在她耳边说：“还没休息。”

“等你。”

“太晚了以后就不要等了，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要熬夜。” 李建成松开唐岚坐在面前。

“反正也睡不着。”

“嗯？安神药怎么又不喝了..”

唐岚嘟起腮帮，轻微吐槽：“喝了也没用。”

“乖，听大夫的话。”

她屏了屏嘴，轻轻叹：“好吧。”

“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 李建成站起身。

“你今天不留下吗？” 唐岚意外的看着他。

“看这小家伙睡的多香，还占了我的位置，身为姑父的我总不能把孩子叫起来。”

唐岚怔怔看着他的脸，这眼神让她有点陌生。

李建成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表示安慰。

唐岚看着离去的身影，想不明白他今天这举动：“是我想多了吗。”

吴青见李建成没多久就出来了，满脸意外：“殿下，怎么.. 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李建成没有理会他，大步向前走，吴青只好快步跟上，走到转弯处他停下，吴青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他：“哎呀，殿下，怎么又突然停下了。”

“最近发生的事你是知道的，你看好负责她衣食住行的宫人，谁敢多嘴一句，立刻处死。”

“是。”

李建成说完转身刚走没两步又停下，吴青再次急刹车：“殿下，您别突然停啊。”

“还有，关于这个谣言，你暗中去看一下卢家。”

“卢家？”

“我只是猜测，还有打听一下武德四年秦王在攻打洛阳时.. ” 李建成让吴青附耳过来后面嘀咕了几句，吴青的微微张嘴，瞳孔不自觉扩大。

“殿下，您是不相信良娣吗？”

李建成严肃的看着吴青，吓得他赶紧低头认错：“小的多嘴。”

长安酒楼。

依然宾客满座，卢飞燕故意坐在客体集中的位置，假装在吃东西，实则在暗自洞察自己散发出去的成果。

“你说的那都是真的？” 一个男人好奇问去。

“不知道，但是.. ” 对面的男人微微俯身，轻声说：“我阿兄在门下省当职，那里的人说秦王和太子私下早就不和睦了。”

“哎呀，你们说永安坊当街杀人的事情，那是说没有就没有了，谁也没有被抓起来。”

“是啊，听说那是秦王的人。” 秦王两个字他压低了声音。

“我听的是，有人挟持了秦王的人，秦王救人才闹的这么大的动静。”

另外一桌，也在讨论着最近的事情。

“你们看这贵人犯事还没结果，就又来了一则桃色事件，还是关于秦王和太子的宠妃有关。”

“永安坊事件好像也和太子的宠妃有关，不然那能孩子出事？”

“是啊是啊..”

卢飞燕嘴角上扬，心里压不住的喜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体会到了这种复仇爽感。

轻轻尝上一口果子，心里甜到位了，唤来店伙计，又买了许多，其中一包给了身边的侍女。

侍女接过后满心惊讶，在卢家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这样关怀下人，怀揣着忐忑与欣喜的心情离开。

雪花如柳絮般飘落，卢飞燕站在门口，她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掌心中瞬间消失。

“阿衡，这两年我不会让你白受苦的。”

··

高惠通刚付完买油糕的钱，就听见旁边的小贩在讨论秦王与东宫宠妃的事情，看着二人猥琐的表情与言语，忍不住大骂两个小贩。

“皇家的事岂是你们能讨论的，也不怕被撕烂嘴。”

“关你什么事啊。” 二人不屑怼回去。

“猥琐之徒..” 正想要教训他们，尉迟敬德赶紧拦住：“别惹事。” 直接将她拉走。

高惠通挣扎着让他放手：“哎呀，你放开，你听到他们说的多难听了吗。”

“我知道。” 尉迟敬德松开手：“秦王也知道。”

“他知道？”

“是。”

高惠通捏着自己手上的油膏，忿忿的说道：“ 一定是有人故意所为，唐小姐的名誉算是被毁了。”

“放这谣言之人殿下一定会查清楚的，但是我很奇怪的是，这谣言很快就压住了永安坊事件，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看起来又像是在帮秦王又不像。” 尉迟敬德说。

“哼，自古以来，这男女之事永远比正经要事讨论度高，他们更乐于这皇家的艳事。”

“秦王叫我来找你，有事情要讨论。” 尉迟敬德突然想起来自己来干嘛的。

回到秦王府，高惠通把买的油膏拿了出来，有几个被她捏扁了。

“怎么？与人发生冲突了？” 李世民看着那几个被捏扁的油糕。

“呃，遇见了几个嘴巴不干净的人。” 高惠通如实回答。

李世民自然明白，不用猜也知道有多难听，问道：“ 东宫那边什么态度？”

“好像也在暗中查找。” 尉迟敬德回答。

“嗯，这人似乎有些清楚我们在洛阳的一举一动，莫不说这夸张的言论，就连阿岚与我一起去虎牢关她都清楚，从这个事情发酵起我就在思考，这谣言里句句带着不堪的信息，尤其将男女之事夸大其词，想必这针对是阿岚而不是我，谁会那么恨她呢？” 李世民发出疑问。

高惠通与尉迟敬德齐齐摇头。

“ 我记得有一年父皇过生辰，有人在我们家后花园发生了冲突，是阿岚与卢家大小姐一起掉进了荷花池里，家奴将她们救上来后，卢小姐对着阿岚又打又骂，说是她将她推进去的，阿岚却哭的比她还委屈，不过有人看到是卢小姐先动的手，阿岚才把她一起拽进去的，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她，所以也只是当个趣事听听。” 李世民根据唐岚生平遇到的人进行分析。

“再后来，听三郎说她在书院将经常欺负人的卢小姐赶出了书院，还逼得卢大人当着所有学子的面赔礼道歉，我大概那个时候开始留意她的事情吧，觉得这女子怎么两幅面孔。” 李世民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唐小姐还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高惠通说。

“是啊。”

“殿下这意思是和卢小姐有关系？” 尉迟敬德听出其意。

“早年就听说卢小姐对大郎很是爱慕，几乎到婚嫁都耽误了，她性格太难相处，谈好的婚姻都给退掉了，卢大人为此也是头疼至极，阿岚二婚嫁给大郎，她自然会心里不舒服，如今阿岚失去孩子，最开心的怕是这位卢家大小姐了。” 能与唐岚过不去的人，李世民只能想到卢飞燕。

李世民看向门口，幽幽说道：“上一次有人说，有一名女子花钱打听洛阳的事，花了好长时间，我当时没有在意，如今看到来，早就预谋好的。”

“那也就是说没有永安坊事件，这个谣言也会被传播出来？” 尉迟敬德这才明白，无论怎样这谣言都会来。

“是的。”

“那太子会信吗？” 高惠通问。

李世民垂下眼眸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