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岚瞬间感觉事情不仅仅是贪污这么简单,还有人命。
“我这边还要去核对陈老板的供词。”
他与魏征刚起身,裴寂走了进来:“两位大人,唐小姐。”
三人回礼。
“崔大人是看不到陈老板的供词了,他被陛下关入大牢了。”
什么!!
“所为何事?”
“听说是被害的陈三的未婚妻来闹,一纸诉状告到陛下那里,要陈老板以命尝命。”
“一纸诉状应该先到官府,怎么直接就到陛下这里了?”崔胜大为惊讶。
“具体不知,只是听闻是卢大人的长子卢衡跪求宫门,为陈三伸冤。”
唐岚更为不解和疑惑:“这陈三跟卢衡有什么关系。”
裴寂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受太子之意前来告知。”
崔胜看向唐岚:“唐小姐,我去牢狱探探究竟。”
…
陈星野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有牢狱之灾,他望着头顶的天窗,微弱的光线投射进来,牢房里的霉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他厌恶的捂着鼻子。
“陈郎..” 清脆的声音传入耳朵,他深深叹气,都下牢狱了还是逃不过。
“陈郎..” 少女着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近,直到看到他才停了下来:“我都听说了,怎么会这样啊。”
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掉。
“你别哭呀,我又不是死了。” 他真的见不得女人流泪。
“陛下把你关进大牢,你这和快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带着哭腔大声说。
“好了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来给我哭丧呐。” 他给她擦眼泪。
王嘉然顺势握住他的手,眼泪婆娑的看着他,陈星野想把手抽出来,奈何被她抓的死死的。
“姑奶奶,你矜持一点好不好。”
二人正在纠缠中,崔胜实在是等不了了,假意咳了一下。
他们望过来。
“你是?” 陈星野问道。
“大理寺少卿,崔胜。”
“原来是崔大人。”
王嘉然一听大理寺,她仿佛看到了希望,激动的走过去:“麻烦崔大人,救救我们家陈郎。”
崔胜一把被她拉住手臂,他看向陈星野:“你..这是你夫人.?”
“嘉然,嘉然.. 咱说正事。” 赶紧把她叫回来。
牢房中的霉味似乎已经渐渐消失了,陈星野也不在捂着鼻子,天窗也渐渐暗了下来,他看着伏案上新点的蜡烛,听着崔胜说着案件的始末。
“陛下也为了平息民怨,那陈三的未婚妻是一个哑女,一家人都靠着陈三扶持帮助,看起来不大,但事关底层百姓的生活,又直面闹到了陛下的面前,这不得不管。”
“我明白,可是我没有杀人。”陈星野直直的看着崔胜。
“这个案件,陛下一直很关注,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待我查清楚定会还你的清白。”
崔胜从牢房出来以后,助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随后直径去了趟平康坊,这正好让跟着身后的王嘉然看到了。
“他去平康坊干什么?”
见他进去,自己只好亮出身份跟了进去,崔胜先是和管事的讲了几句话,然后上了二楼,等了好久好久他才出来,见他下楼离去,王嘉然假意转身避开他,抬头看向二楼,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他竟然见了卢衡。
她愤怒站起:“我还以为你有多公正呢。”
于是决定追上他问清楚,刚出门,他的马车已经走了,她骑马追去,半夜的他又出了城门,望着城门她停留了一会,决定回家找阿爹帮忙。
太极宫
李渊端正坐在王位上,看着殿下跪着的哑女,颤颤巍巍的样子让人心生可怜,听着旁边卢衡的陈述。
“陛下,以下陈述,句句属实。” 他指向旁边的哑女:“此女本就生活艰辛,她的未婚夫被不良之人利用并杀害,断了生计以后可怎么活?上还有生病的母亲照顾,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他拿出陈三与哑女的信物来往,其中内容显示,陈星野承诺过他办好事之后有一大笔钱财赏赐,曾讨要无果。
常公公取回信件递到李渊手中。
“长安酒楼的陈老板与官宦之女唐岚联手贪污,被陈三发现了秘密,就将人灭口于城外的庄子上。” 他眼睛漂过李建成,再次说道:“百姓的命也是命啊,权力在大也要以民为本。”
崔胜看着卢衡诚恳的样子,与昨日在平康坊拿钱财收买他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今日伪装成为民伸张正义的大好人,心中满是鄙夷。
李渊放下手中的信,示意常公公宣唐岚上殿。
唐岚一袭素衣襦裙,不施粉黛,散发出淡雅的气质,来到殿前恭敬行礼。
“臣女拜见陛下。”
从一进殿,李建成的目光就停留在她身上,心里为她的安危而感到担忧。
唐岚厌恶的看了一眼卢衡,二人相视,都恨不得让对方好看,她在朝臣中看到了自己的长兄,心中顿感有愧。
崔胜把二人的口供呈上,李渊对比一番,理念几乎一样。
“我们先来说一下贪污。” 崔胜看着二位说:“根据证词这些钱财都是正当来源,可就是其中有一笔药材却对不上。”目光又落在哑女身上:“顾三娘文字口供中描述,这批药材是陈星野让陈三去处理售卖,不准他记录在册,这贪掉的药材都向各大同行里高价售卖。”
“根据同行来大理寺报案,陈星野垄断所有药材渠道,要买就只能去他的药铺买,惹得大家怨声载道,又不敢举报,因为大家都知道陈星野背靠东宫,不敢招惹,只好吃哑巴亏。”
他在次拿出同行的证词交于常公公,一个个都说自己是药馆的大夫。
萧清雨作为医馆大夫被传唤宫中,她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心里万分紧张。
一个小公公走来:“萧小姐,请。”
她低头走进太极宫,行帝王行跪拜礼。
“萧小姐,我有些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崔胜问。
“是。”
“请问医馆的药材进货渠道是从哪里来的?”
“是城外的庄子上。”
“好。”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进货人陈三可曾有过异常和抱怨?”
“回禀大人,我经营的药铺药材进货人不是陈三,是我的丈夫,送药,采买进货都是他,没有假手于任何人。”
“哦?” 崔胜挑眉:“那陈三的主要职责是?”
“每月的药材售卖总计是要交给陈老板的,每次都是陈三过来收。” 她缓缓说道:“庄子上的账册也都是由陈三负责,不曾听过他负责药材售卖。”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崔胜眼神飘过李渊,微微点头。
“那也许是幌子,收账本又不影响药材售卖。” 卢衡反驳道。
“嗯,卢公子说的对。”
他走到哑女身边蹲下,她的头都快埋进地板里了。
“别怕,陈三信中有提到过他其他的事务吗?”
顾三娘的手指不停的扣着地板,她看向旁边的卢衡,眼睛里满是求救,崔胜也看向卢衡。
“她是哑巴,你问她怎么回你。” 卢衡不屑的说。
“她是哑巴,又不是聋子,怎么不能回答我。” 崔胜说:“点个头就行。”
顾三娘看向四处,又开始发抖,嘴巴啊啊几下。
“卢公子真是欺负人,找个哑女当证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唐岚怒怼他。
她再次向李渊行礼,说:“陛下,臣女有权怀疑这个哑女有问题,她的证词中竟然都不清楚自己的未婚夫是具体做什么。”说完,她看着哑女匍匐的样子:“她既然要讨公平为何不去报官而是找你卢大公子,难道你是这天下的判官吗?大理寺都不敌你。”
“你..” 他指向唐岚:“哼,你巧舌如簧,我自然说不过你。”
他让顾三娘拿出玉佩,此玉雕琢精美细致,内侧刻着陈郎二字。
“这是陈星野贿赂陈三的玉佩,承诺过事情顺利之后,会再次增加奖赏,陈三与哑女婚期将近,他心急与爱妻婚事,不得不去做,谁知他后面不承认,二人大吵了一架,他怕事情败露,便将人杀害。”
唐岚看着人证物证,心里冷笑:“陈星野对陈家人一向大方,陈三是陈管家的义子,就是因为婚期将近才把他掉到长安多挣钱,为贴补家用,到你这变成了贿赂?”
“这玉佩可值不少钱,这都随便赏人,那怕不是你们贪的太多了。”
崔胜揉了揉腿,站起来:“陛下,臣看还是把陈老板也传唤过来。”
李渊派了魏征前去。
刚离皇宫北门没多久魏征的马车却坏了,他下车郁闷,早上还好好的,只好去值守宫门的人去暂借一匹马来。
..
陈星野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内心开始惴惴不安,他捂着自己的心口,慌乱到不行。
“不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
他垂下眼眸,看着地面好一会,一双黑鞋映入眼帘,他抬眼来不及张嘴,那黑衣人就提刀看向他,刀刀致命的攻击,狭小的空间让陈星野无法正常施展,他左右躲闪,牢房里的东西被打的七零八落,他大喊救命。
牢狱中却无人应答。
拉开牢门想要逃跑,却一把被拽了回来,左右开弓,抵不过那黑衣人手上有武器,左肩被划伤一刀,接着他狠狠踹向陈星野,连连攻击摔倒在地,那刀刺向他的胸口,被他握住用力抵挡。
他用尽蛮力推开黑衣人手中的武器,翻身爬起,奈何被他一把勒住脖子,瞬间无法呼吸,脸被憋的通红,青筋暴起,脖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紧,他的腿用力挣扎着,慢慢他力气使不上劲,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死的那一瞬间,魏征冲了进来,狠狠给那黑衣人当头一棒,怕那人反击,害怕的连续来了好几下,这才让陈星野有了呼吸。
侍卫赶紧抓住那黑衣人,将他绑了起来。
魏征赶紧丢下手上的棍子,扶起地上的陈星野,给他顺顺气,让他舒服一些。
“老魏你来的可真及时,我差点嗝屁了。” 他大口呼吸着。
“还好我跑的快,这来的路上也不顺利,全是阻碍。” 魏征见他缓和便停下动作。
“卧槽..” 陈星野微愣,这也太巧了,苦笑道:“这他娘的是安排好的。”
“陛下召你入宫。”
被抓住的黑衣人使劲挣扎着,侍卫拉下他的面巾,面容全部露了出来,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谁派你来的?” 魏征审问。
那人紧闭双唇,死死的看着他们两个。
“魏大人,将此人给我拉去一起进宫。” 他猜到了这人背后的指使者。
“呃..”
“哎..” 侍卫赶紧掰开他的嘴,却来不及了,那人口吐鲜血,咬舌自尽了。
...
唐岚望着地面回过神来,她莫名看向李世民,他的眼睛深邃似海,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人无法猜透。
魏征扶着陈星野一瘸一拐的走进太极宫,他满脸伤,浑身血,头发凌乱,尤其是脖子上的勒痕非常的醒目,他这副样子让在场的大臣们甚是惊讶。
“这.. 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敢这幅样子面见圣上。” 议论声再次想起。
卢衡不是被他的样子吓一跳,而是他竟然活着,他下意识看向李世民,表情非常淡定,像是这件事和他无关一样。
“陈老板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 崔胜见状赶紧询问。
他向李渊行礼:“陛下,请原谅小的在殿前失礼,方才牢狱中差点被人杀害,还好魏大人及时赶到,不然我就成了这巨大的背锅侠了。”
“那凶手呢。” 崔胜又问。
“自尽了。” 说这话是他的目光飘向大臣中的李世民。
经历了长时间的审问,李渊这才缓缓开口:贪污,人命,这两件事非同小事,若是不查清楚,没有办法向世人交代,会伤了百姓们的心。”
唐岚内心的恐惧由然而生,这才明白,原来对簿公堂是幌子,暗地里杀人才是真的。
“陛下,臣女实在冤枉,明明只是在做为国家有利的事情,却被诬告成贪污敛财。”无论怎样她都要争取最后关头。
“
“若是没有,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这你如何解释?” 卢衡一口咬死。
“我的解释都在供词里,你不识字吗。”
“哼。”他不服气的说:“城外的一处庄子上,你们私用于伐木,破坏土地,强占百姓地皮,导致百姓有地不能耕种。”
“你为了害人,可真会胡说八道。”
她和陈星野弄个了纸厂,确实砍了一些树木,有一些地他们准备种一些树苗养育,是经过地方允许的,把蔡伦改进的造纸术在精进一下,产出各种不同的纸。
“启禀陛下,这伐木是为了造纸,也是跟当地的百姓商量过的,并非大量的砍伐或乱砍伐,租用了一些土地用来种树苗,是为了平衡生态环境,在庄子上开建了一个造纸厂,提供价格优惠的纸张给家境贫寒却热爱读书的人使用。”
“你这话谁会信,价格优惠的纸张?又谁会买?建议陛下,彻查他们的赋税问题。”
“卢衡,教育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不是只有你这种人配读书的,赋税问题我问心无愧,怎么查都行。”
李渊为唐岚的豪言壮语感到好奇,这女娃争辩态度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刘文静,他把呈上来的东西,让唐岚再次说明。
“读书,科举,医学,农业,娱乐等都与生活息息相关,各行各业也都需要人才,他们有了这些工作岗位,就有挣钱的营生,国家税收有了保证,那也相当于国家经济上升了起来,这有何错?”
一旁的魏征已经投来赞同的眼光了。
卢衡看到众人再次议论,他又看向秦王,完全读不懂他眼里的意思,他镇定了一下,继续倔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科举翻身当官的,能读书行大用的还是要世家子弟,你的借口,全然无效。”
“你的意思是,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在朝廷当官吗?那么我请问卢大公子你为国家做了什么?打仗的时候可有你站出来?为国家贡献财力可有你?恐怕… 你连科举都过不了吧。”
“你…” 卢衡再次被她怼的哑口无言,他满脸通红,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人个人他都自己的长处,有些人是不适合当官,但一定会有适合他的地方。”
此话一出,李渊万般赞叹:“好一句,天生我才必有用。”
“陛下。” 她又开始装委屈,大声说:“国以人为本,民以食为天,若是只是因为我们是商人作为而被冠以贪污之名,那这天下的百姓谁还敢从商。”
“士农工商,虽然商人地位最低,但是没有商人做投资做生意,那农户的种的农作物谁来收?土地又租调给谁,社会的发展又如何运营。”
陈星野为这番言论为之感动,他理了理情绪说道:“陛下,小的也想问卢公子几个问题。”
李渊点头同意。
“卢公子之前可认识陈三?”
这是什么问题,他冷冷撇了一眼:“不认识。”
“那卢公子可见过陈三?”
“没见过。” 他不耐烦,他是个何等身份的人,怎么会见过管家的养子。
陈星野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他挺直腰杆:“既然不认识也没见过,那卢公子何等身份,却屈尊亲自携带家属越过大理寺,来御前告状,这番心实属太过热情。”
他看了看众人:“陈三如何死的?又如何死在了庄子上?没有带人去围困现场抓凶手,而是直接找我这个不在场的,并且一口咬定是我。”
“你们看我这幅样子。”他向在场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伤口,尤其是勒痕:“我既然是凶手又为何被人刺杀?”
他的伤是魏征特意让他露出来的,尤其是脖子,越明显越好。
“是啊,是啊… 这说不通啊。” 讨论声又大了起来。
他透过卢衡的身影,冷冷说道:“怕不是有人想在给我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吧。”
崔胜基本听个明白了。
小公公来报,崔大人的副手带来了关于陈三的证据。
“宣。” 常公公得到允许。
年轻人行礼,身后跟随着一名男子也一同跪下。
“参见陛下。” 二人齐声说道。
唐岚听声音如此耳熟,她侧过身子看去,眼眸满是惊讶,深深的被这人震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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