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船筏经一弯道之后，前面立马出现一个豁口，豁口突兀地出现在悬崖脚下，像是凭空凿出来的，河沟隐蔽，不熟悉这里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找不着门路。

洞穴很窄，宽只比船筏多出两三米，高不到人的身高，船进去人还得低着头，一行人顿感不妙，在这狭隘的环境里，若是有人在暗处起心思，遭人暗算都没得反抗。

洞里没有半点光亮反射，周围黑暗一片。

红玖不担心，但是吴邪已经冒出了冷汗。

吴三省认出了这是盗洞，正在和船家扯着皮。

张起灵突然出声：“嘘，听！有人说话！”

在这黑暗的环境中，陡然听见这一句，众人当即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细听之下，果然有悉悉簌簌的声音从洞口深处传来，回荡在洞穴中。

像是情人的脉脉私语，空灵朦胧，但是在这种幽暗潮湿环境中，私语也变得魅惑恐怖，众人只觉得寒气从脚底滋生。

众人听了好一会，也听不出什么信息来，想着去问老头结果不见人影，再去找船工，哪里还见什么人，船头早已空空如也，连扬水的船桨都不知去向。

“潘子，那老头和船工去哪儿了。”吴三省急忙叫道。

“不知道啊！没听见跳水的声音。”潘子也慌忙道，“刚刚不知怎么就突然走神了，没发现那两人什么时候消失的。”

在红玖的视线里，顶上有许多洞穴，刚刚那两人就是突然窜到上面的洞穴里面去了，上面的洞穴很多，弯弯绕绕的也不知通向哪里。

红玖开口道：“他们上面去了。”

三叔诧异道：“红玖，你看得到。”

“只听到一点点，上面有摩擦的声音。”红玖坦诚道。

红玖是二爷的弟子，二爷听声辩位功力一绝，没想他的弟子也学会了这番本事。

吴邪望了望上面，好奇问道：“红玖，那上面有路吗？”

红玖解释道：“上面都是孔洞，洞口遂道细小弯长，不知道哪条路能通向外面。”

经红玖这么一说，上面反正是没有熟人带路是出不去了，而且大家这么多的包裹，人上去了行李怎么办。

大家开始惊慌，船夫和狗都消失了，现下他们没了尸气，该如何过隧道。吴邪本不信这些的，但是三叔潘子那么笃定，心里的恐慌逐渐攀升。

就在他们吵闹时，船身突然抖动了一下，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潘子吓得忙拿起矿灯往水里一照，大家借着灯光，看到水里一个巨大的影子游了过去。

胆小的大奎吓得脸都白了，整个人哆嗦着，其他人还好，但脸色都不太好看，在这未知的环境中，谁知道下面是什么鬼东西。

是蛇、大虫子、鱼、怪物，还是爷爷笔记里的粽子，吴邪把能想的都想了个遍。

坐在红玖前面的吴邪，整个身子都僵硬了，红玖也取出短刀，拿在手里警惕四周。

潘子跟着吴三省闯荡许久，遇到这么个巨大的东西，心里也没底，对吴三省说道：“三爷，这洞里怪怪的，我心里瘆得慌，咱么还是快点出去吧！”

吴三省这个时候反倒看着张起灵，好像在征求他的意见。

红玖顺着吴三省的目光看向张起灵，坚毅的面庞半隐在黑暗中，眼睛黑亮有神，无端地引起人的安心，彷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有解决办法。

此时吴邪也对张起灵十分好奇，可是张起灵偏偏是个闷油瓶，两人之间对话全是单个字的冒，让吴邪十分纳闷。

张起灵像是没有注意到三叔他们的对话，注意力全在水底，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只见张起灵眼疾手快，众人只觉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张起灵的手已经收回来了，两根奇长的手指上夹着一只黑乎乎的虫子，他把虫子往船板上一扔，平淡道：“不用慌，刚才是这东西。”

众人一看，嘿，这么个小玩意，吴邪开口道：“这不是龙虱吗？刚刚那么大的一团黑影游过去，原来是一群水虱子呀！”

不是什么庞然大物，而是一只只小小的水虱，最胆小的大奎虚惊一场，气得一脚踩了上去，黑乎乎的虫子顿时粉身碎骨，黑绿色的血液滋溅开来，挨得近得能够闻到一股怪味。

吴三省凑上去闻了闻，惊讶道：“这不是龙虱而是尸蹩。”

众人不解，吴三省继续解释道：“这种虫子是吃腐肉长大的，有尸体的地方就特别多，食物越多这虫子就长得越大，刚刚那么大一群，想必上游一定有一块积尸地，而且面积还不小。”

大奎刚放下的心，又被三叔的话提起来。

吴邪反倒没那么害怕了，他还趁机去仔细看了眼那只虫子的尸体，摇晃的船上吴邪探头探脑的动作十分大胆，红玖伸手扶着面前的吴邪，担心他坐不稳摔下去，他可是主角，千万不能死。

吴邪回身感激地笑了笑。

三叔纳闷道：“这些虫子一般都会呆在死人身边，守着它的食物，不会经常游来游去，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群一起迁移呢？”

红玖道：“刚才那片尸鳖游动的速度很快，像是被赶出来了。”

张起灵点点头：“可能与我们刚刚听到的声音有关。”

三叔转头看向红玖问道：“红玖，你的耳力惊人，有没有听出那声音究竟是什么？”

红玖皱着眉头回想：“这山洞狭窄，回声混杂，又有水流声干扰，听不出来，但感觉细细的碎碎的，时远时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们周围故意发出这种声音。”

红玖的一席话，让大奎头皮发麻。“我的小爷爷，你可别吓我，我最怕这些说不出名堂的东西，我要是遇到大马贼，我大奎也不放在眼里，但是这东西，啥也不知道，你看我腿都软了。”

吴邪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一旁搭腔道：“管他是什么，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回去的路是顺流，我们才走了十多分钟，回去很快就能出去。”

三叔让我们往后看，原来后面的船筏上满是牛车，根本无法掉头，回去肯定不行，只有往前走，走一步看一步，队伍里有小哥，他还是十分放心。

大家也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往前，张起灵在前面带路。

红玖注意着水面，突然耳朵里的声音嘈杂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开水浪翻涌游过来，同时头上的动静更大，红玖大叫道：“有东西近了，头上有东西。”

“啊。”潘子三叔惊讶道，随即他们都愣着准备往头上去看，还是张起灵反应快，一脚一个给踹入水中，像下饺子似的，红玖也拉着旁边失了神的吴邪一起倒进水中。

进入水中，红玖有闭气的功夫，借着张起灵带入水中矿灯，能清晰地看清楚水底的场景，细腻的白沙，沉底的石头，以及逃窜远离的尸蹩群。

但是与他一同下水的吴邪就没那么好受了，先是在水中挣扎了一下，但是最后实在憋气太厉害了，本能般地往上游。

红玖无法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吴邪浮上去，自己则慢慢靠近水面。

当红玖静静浮出水面时，正好看到吴邪和倒挂的半个船工面对面相望，差不多惨白的脸。只是幸运的是吴邪被尸体正好挡住，尸鳖看不到他，红玖则背对着尸鳖，小心地不发出声音。

看到正在啃食肠子的巨大尸蹩，吴邪当场就吓一跳，即使身体吓得僵硬，但是脑子却止不住想象这么大的尸蹩得吃多少死人才能长这么大！

那只尸蹩本来在享受美食，潘子突然从水里冒出来，吴邪被挂着的尸体挡着，而潘子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弄出的声音太大，出水就被尸鳖瞧见，新鲜的食物近在眼前，巨大尸蹩把半截尸体一甩，直接扑向潘子。

潘子也不是一般人，看到眼前的怪物扑过来，直接抽出军刀就上去干，瞄准尸蹩锋利的敖钳，一击即中，尸蹩的一只敖被潘子剜了下来，只剩一只敖的尸蹩不能受力，潘子发狠直接整个把巨大的尸蹩扔了出去，好巧不巧地正好扔在吴邪头上。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吴邪看到尸蹩飞来，心里都得骂娘了，他那小身板又不是潘子能掰过尸蹩，尸蹩直接照着吴邪的脸一爪子削来，红玖扔出棍子精准打偏尸蹩的敖，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真的体质特殊，那尸蹩翻个身，反应快速还是缠上了吴邪，吴邪想扔出去，但是尸蹩的钩子钩住了他肉，疼得他眼泪都冒出来了。

红玖拔出短刀准备帮吴邪。但注意到张起灵已经游到吴邪身边。

最后还是张起灵从吴邪身边蹿出，两根手指插进那虫子的脊背，一用力扯，一根通心粉似的白色长条东西被他扯出来，刚刚还奋力挣扎的尸蹩立马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红玖搭把手帮吴邪把尸蹩扔到船上，一群人这才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气。

红玖去找扔出去的棍子，大奎一边喘着冲着张起灵竖起大拇指：“小哥，我大奎服你，这么大的一只虫子，你愣是把他的肠子扯出来，不服不行！”

潘子方才逃过一命，头上被刮了两个口子正在休息，听到大奎的话，白眼一翻不争气地道：“去你的，别胡说八道，那叫中枢神经，小哥一扯直接将虫子搞瘫痪了。”

正准备往船上爬的大奎听到这句话，动作顿时一僵，连忙收回抬上去的腿：“你说这虫子没死？”

张起灵一翻身十分灵活得上了船，大奎看得小哥的动作，水里始终不安全，一咬牙也上了船，只是站着离尸蹩最远的位置。

红玖也翻身上船。

接着一群人开始借着矿灯仔细地观察这个尸蹩的样子，红玖没有兴趣，在外围坐下，但眼睛还是看得清尸蹩的，自然看清楚了尸蹩尾巴上那只拳头大小的六角铜质密封的风铃。

这个东西诡异得紧，看那上面的铜绿，有些年岁了，潘子用脚碰了碰，那铃铛竟然自己晃动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声音非常空灵，仿若从幽冥里传出的一样，配合着山洞的回声，细密的声音不停地钻进脑子里，听得人心烦意乱，潘子脑子一犯糊，一脚踩碎了六角铜铃。

三叔气得脑子发昏，这么一件宝贝就这么被潘子一脚踩得细碎，气得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