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澜蝉曾和顾染说过,如果有一天,她喊点点,顾染还没有来亲她,她会生气。
之后两人每一次吵架闹矛盾,只要闻澜蝉喊点点,就是在告诉顾染,她不想冷战了。
闻澜蝉给台阶,顾染就下,两人一贯的默契。
现在的顾染觉得可笑。
分手七年,难道闻澜蝉只觉得她们是在闹别扭吗?
关掉手机屏幕,顾染施施然起身,当没听见。
“我去忙了,你随意,有事叫我。”
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情真意切。
闻澜蝉望着她上楼的背影,眼底情绪动荡,瞳孔渐渐失了色。
不知站了多久,手脚泛凉,闻澜蝉动动僵硬的肩膀,重新接了杯水回房。
她把水杯放到床头,就着药物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九点,顾染没来叫她。
手机上有顾染留的消息:【看你睡得挺沉就没叫你,微波炉里有早饭,记得热一热再吃。】
揉揉略酸的眼睛,闻澜蝉问:【你在哪儿?】
顾染秒回:【警局,做笔录呢。】
【刚醒?】
闻澜蝉:【嗯】
顾染:【没事,我去画展看过,你吃完早饭再去也不迟。】
顾染:【我让助理来接你。】
闻澜蝉没再回复。
微波炉里有三明治和牛奶,顾染留了便条,教闻澜蝉如何加热。
看着熟悉的字迹,闻澜蝉有种回到分手前的感觉。
那时的顾染也这样,给她做饭,给她留字条。
分开片刻都要告诉她行踪。
除了,顾染假装听不懂暗示,拒绝吻她。
收起纸条,闻澜蝉抿了口冷掉的牛奶,她眉头微微一紧,但没犹豫,紧接着就仰头灌下整杯。
她没吃三明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等助理。
助理到时,她已经在冷风中站了十多分钟,裸露的皮肤通红,浑身冒着寒气。
特别是那双眼睛,没有平日里的冷淡,病怏怏的,我见犹怜。
助理赶紧把车里暖气调高。
“对不起啊闻姐,路上挺堵……诶呦,我应该跟你说一声的,害你等我了。”
闻澜蝉摇摇头,疲倦的闭上眼。
好似冷到话都说不出。
小助理愈发愧疚。
到了体育馆,见闻澜蝉还没好转,小助理急的给顾染打电话。
“染姐,闻姐身体好像不舒服。”
电话那头的顾染刚走出警局,“她哪儿不舒服?”
“看起来哪儿都不舒服。”
助理实话实说:“可能冻着了,闻姐在冷风里等了我好久,我堵车,又没她的联系方式,接到她的时候,她大衣都湿了。”
闻澜蝉怕冷,顾染是知道的。
闻澜蝉那种人,会不声不响的在寒风里等人吗?
顾染没多问:“嗯,我马上回来。”
助理长舒一口气,转头看看虚弱的陷在躺椅里的闻澜蝉,她又跑去接了杯热水。
闻澜蝉接了,握在掌心,但没喝。
等顾染回来,闻澜蝉手里的水已经凉了。
“你……”
看到眼尾泛红的闻澜蝉,顾染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俯下身,碰碰闻澜蝉冰凉的手指,眉头紧了又紧。
体育馆里明明有供暖,闻澜蝉的手还这么凉。
“哪儿不舒服?”
她又摸了摸闻澜蝉的额头。
烫的。
不自觉的为闻澜蝉担心,顾染脱下身上轻薄的羽绒服披到她肩上。
“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
闻澜蝉不说话,眼皮子沉重的往下耷拉。
顾染撑住她的脸,“别睡,我送你去医院。”
高中时有过一次,两人冷战,闻澜蝉高烧趴在桌上睡着,等闻澜蝉的同桌发现报告给老师已经来不及了,闻澜蝉整整昏睡两天才醒。
之后顾染就一直自责,觉得是自己不够关心才害的闻澜蝉住院。
“不要睡,闻澜蝉。”
“和我说话,闻澜蝉。”
顾染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闻澜蝉皱着眉,艰难抬眼。
“说什么?”
她声音很轻,似飘渺的尘埃:“我昨晚和你说话,你都没有理我。”
顾染愣住。
她什么时候没理……
叫她“点点”的时候吗?
“我没听见。”
顾染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她弯着腰,尝试去扶闻澜蝉,闻澜蝉不配合,被她搭到肩膀上的手臂又滑落下来。
她有点恼,但声线是柔的:“闻澜蝉,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闻澜蝉侧头盯着她,眼里是沉沉的委屈。
“现在呢?听见了吗?”
“点点。”
没法再装傻,顾染深吸口气,说:“你在发烧。”
闻澜蝉又不说话了,眼眸下垂,好似要睡着。
顾染只能叫来助理帮忙,把闻澜蝉扶上车。
助理挺担心,问要不要陪她去医院。
“不用,你去忙吧。”
顾染了解闻澜蝉。
有外人在,闻澜蝉会更生气。
驱车送闻澜蝉去医院的路上,顾染断断续续和她说着话,不让她睡着。
闻澜蝉一句都没搭理,视线低沉着,昏昏欲睡。
“闻澜蝉。”
顾染耐着脾气,“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分开七年,闻澜蝉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从始至终都一副冷淡的模样,凭什么她叫一句“点点”,顾染就要亲她?
不亲就僵着不理人,她们又不是在谈恋爱。
闻言,闻澜蝉慢慢侧头。
听到闻澜蝉转头的动静,但没听到她说话,顾染皱着眉投去视线,就看到闻澜蝉眼眶含泪,正努力的撑起眼皮。
顾染的心颤了一下,“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知道闻澜蝉可能是装可怜博取她的同情,她也告诉过自己不能心软,可……闻澜蝉是真的生病了,她摸过的,很烫。
“点点。”
闻澜蝉哑着嗓音说:“我很难受。”
——我很难受,不是故意不和你说话。
顾染唇角一抿,问:“能撑住吗?”
闻澜蝉点头。
不吵不闹的,不像两人恋爱的时候,会要顾染哄她。
心口被情感和理智撕扯,顾染攥紧方向盘,沉默的加快车速。
到医院时,闻澜蝉还算清醒。
顾染扶着她到急诊,医生让做个血常规检查,闻澜蝉怕疼,听到要抽血就拧着眉,不愿意配合。
顾染捂住她的眼睛。
“看不到就不疼了。”
闻澜蝉真挺娇气的,怕黑怕疼,还容易生病。
偏偏顾染的耐心是她和在一起那几年被她训出来的,一连串的检查流程,顾染得心应手。
为了转移闻澜蝉的注意,她还特意说了些有的没的。
闻澜蝉突然问:“你的唱片找回来了吗?”
顾染挑眉,说没有。
逮捕私生的时候,唱片摔碎了。
让私生赔偿不现实,她根本赔不起。
顾染也懒得费劲。
虽然,她挺喜欢那张唱片的。
血常规结果要等半小时,两人坐在急诊室门口的椅子上,闻澜蝉盖着顾染的羽绒服,微微倚着她。
没感受到闻澜蝉的重量,顾染抬了抬肩膀。
“你可以靠着我。”
以前的闻澜蝉,会整个人缩到她怀里。
闻澜蝉没动,肩膀的紧绷亦没有任何放松。
她清醒的问:“可以靠多久?”
顾染笑了声。
“干嘛这么问?”
明明得寸进尺的才是闻澜蝉。
“你说人都会变的。”
闻澜蝉仰起头,难受的揉揉眼睛。
语调平淡:“我不确定你变了多少。”
仅仅是听不懂她的暗示了,还是……不喜欢她了。
顾染没给回答。
她手机响了,于是撤开被闻澜蝉倚着肩膀去接。
电话那头是收到新歌歌词的流量歌手,“嘿,顾染,歌词很赞。”
顾染背对着闻澜蝉站在窗边,悠然的轻声笑。
“喜欢就好。”
流量歌手说:“你在明都吧,今晚我们有个聚会,就圈里人,喝喝酒唱唱歌什么的,一起来啊。”
顾染向来不拒绝这些聚会,她在圈里人缘很好。
但今晚……
她扭头看了一眼因高烧而昏沉的闻澜蝉,随后没所谓的耸耸肩。
“行啊。”
送闻澜蝉到医院,陪着到现在,她仁至义尽了。
现在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女朋友。
要来地址和时间,顾染挂断电话。
“我去拿检查单。”
她轻飘飘一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闻澜蝉毫无情绪波动的应了声。
等顾染走远,她缓缓抬起眼,眼神清明克制。
她拨了通电话给文瑾。
“恐怕要你来接我了。”
文瑾正和许久没见面的小姐妹聚餐,“啊?你在哪儿呢?”
闻澜蝉:“医院。”
文瑾:“你哪儿不舒服?”
闻澜蝉轻咳了两声。
言简意赅:“发烧。”
“好,我过来。”
文瑾拉着小姐妹,“我带个朋友。”
“嗯。”
闻澜蝉问:“你有渠道买到绝版的唱片吗?”
文瑾说没有,她听歌只用手机的免费软件。
文瑾朋友出声:“我能问问,但应该挺贵,要加价。”
闻澜蝉按按酸涩的眉心,说:“钱不是问题。”
她想了想,又说:“我想要的是一位老艺术家的唱片,但如果有别的,就文人比较喜欢的唱片类型,不管多少钱,都麻烦帮我买下。”
文瑾朋友听懂了。
“这是,哄人啊?”
闻澜蝉神情冷淡:“嗯,哄人。”
她没办法了。
现在的顾染,不再是她勾勾手指就会为她着迷的了。
而此刻的顾染就站在拐角。
她清楚的听到闻澜蝉说的“哄人”两字,也知道闻澜蝉要哄的是她。
顾染扯扯嘴角,笑了。
现在才想着来哄她,不觉得太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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