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章 领导在上我在下(03)

虽然才短短一周,从“小黎”变成了“黎处长”的黎淼心里还是有些微妙变化的,甚至觉得在自己老婆面前腰杆都要挺直些了。虽然他在家里已经习惯了十年的“三等公民”生活,可不代表一辈子不能翻身了。以往周末,谭丽芸都是有自己的安排的,一般带孩子的活就落在没什么应酬的普通职工黎淼头上。这周,黎淼提出一家人一起玩,谭丽芸没一口拒绝,说安排一下时间再看,这让黎淼顿时觉得扬眉吐气。

周末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先去了新建的游乐场,又下了馆子,女儿玩累了在黎淼肩头睡熟。黎淼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虽然仕途未必光明,婚姻也不见得成功,但是眼下升官发财的苗头总是让人神清气爽的。

谭丽芸看黎淼傻乐,心里五味杂陈。

然而新官上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周志勤作为黎淼的后台也不能事事都罩着他,很多烫手的山芋甚至就是从周志勤那里来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暧昧的一夜情,好像周志勤给了黎淼这个大人情后也并不急于依仗这件事就将他变成自己人,就算平时应酬经常叫上他,但是工作上的麻烦,黎淼开口碰过两次钉子之后就不怎么敢在周志勤面前造次了。

好在黎淼这个人进单位就一直在财务部门,和部门的人很熟,工作上的事情也精通,所以开展工作的时候阻力并不大。但不好的事也是因为这份太熟,有些人仗着过去和他关系好,事儿也不做,说也不听,对他的安排常常提出意见,并不见真正的尊重。那些当官的艺术、拿捏人的手段,黎淼暂时还没掌握,对着许多麻烦他只能靠亲力亲为去解决,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更难的是每次局里开会,黎淼也不敢说太多,生怕得罪人,毕竟局里的派系复杂,他怕说错了什么露出小尾巴给人抓住,这个考察期还没结束就被撸下来。所以每次一听见局里开大会他就想躲,去了也是坐在后排,尽量降低存在感。

这一切周志勤都看在眼里,不算特别满意。

他希望黎淼可以更自信一点。

在黎淼的低调求生存战略的充分实施下,他也算是平稳地度过了前三个月的试用期,顺利地成为了局里的中层新贵。

要说这个“新贵”的称呼,黎淼是很不喜欢的。但是叫的人多了,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他都只能受着。

起因是今年刚到冬天的时候黎淼穿着一件薄貂毛外套上班,虽然不夸张,但是在土鳖的国有垄断企业里也显得十分扎眼。常年以来,大家觉得只有女的才穿貂毛。于是渐渐有些嫉妒的看不惯的人便给他起了个新外号,叫他局里的“新贵”,多少有些讽刺的味道。

敏感的黎淼听在耳里,也只能在心里骂几句这些人阴阳怪气。

周志勤无意间从司机小齐口中听说了这个八卦,仔细观察,发现黎淼确实仗着身材好,穿衣服出挑,在国企这样是不够稳重,但好看时尚是实在的。有一次他甚至发现黎淼的裤子屁股兜上有一个黑色的米老鼠头像的刺绣,他没好问,很久以后他在黎淼衣橱里又看到这条裤子,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范思哲和迪士尼的联名款,全球限量的。

“新贵”这事儿后来周志勤还忍不住在黎淼面前提了一句。

那天晚上两个人约了一个外地的包工头一起吃饭,黎淼坐了周志勤的车去饭馆。在车上的时候,周志勤便笑着打趣黎淼:“什么时候再把你那件貂皮穿出来给我看看,我都没瞧见呢,回头我也去弄一件。暖和吧?”

黎淼脸上一阵发红,还只能跟领导赔笑道:“都是老婆非让我穿的,不好看,我都不好意思再穿了。”

“你小子一直穿得挺时尚的,是该给我们这群土包子带带头了。你那个手机也不错,是啥牌子的?”

“谷歌的。”

“谷歌?谷歌不是那个搜索网页的吗?”

司机小齐好奇地竖起耳朵听两人对话,眼睛还不时地在后视镜里瞟着黎处长跟周局长的表情。

黎淼觉得跟领导科普怕是要惹人生气,但是又不能不回话,最后只能小声说:“那个……谷歌公司也出手机的……”

“你看,我真是太落后了,这都不知道。”

周志勤虽然面带微笑,说着谦虚的话,但是黎淼觉得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一丝不爽的味道在里头,他真想推开车门跳下去算了,这车里全是不开的壶,他提哪个都不对。

那天吃饭的包工头黎淼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他也就是个作陪的,因为对方的生意做得大,在政府也有点背景,连周志勤都给几分好脸色。

这种四五个人吃饭的小场面也免不了一场酒精战役。包工头姓陈,嘴上说着都是千万上亿的工程,不过人仍旧是一脸土气的江湖气质,喝酒也十分生猛。他叫了服务员换来大号玻璃杯喝白酒。黎淼一看这架势就腿软,陈总亲自给他倒酒的时候他差点从椅子上翻倒。

在酒桌上的胜利往往就是通往金钱和权力的捷径,很多人是明白这个理论但是无法付诸实践的,毕竟酒量这个东西天生占七分,后天练三分。

黎淼就属于先天不足,后天锻炼不够的那种。红的白的,他都不在行。

周志勤当领导已久,对于手下怯场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于是立刻把司机小齐叫进来,跟他吩咐了几句。很快的,先后来了好几个熟人,全是下面分局的局长或者副局长。这些人个个顶能喝,可以说其中有人的官位都是喝出来,于是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立刻火热起来,陈总也喝得开始挽起袖子、没形象地说胡话吹大牛了。

有了新人顶上,黎淼也就在旁边跟着随了那么几圈,并没有真的喝醉。他时不时看过去,发现周局长是真的海量,那酒就跟能从身体里蒸发一样,来者不拒,还不用中途去卫生间。

闹了俩小时的酒,菜也凉了,大家的胃早就被酒精麻醉,根本不觉得饿,于是八个人开了个房间,摆上两桌麻将,准备开始血战到底。

陈总这人一向财大气粗不拘小节,走进房间就说:“我要坐东面的位置,那个位置旺我。”

周志勤的麻将技术在全局是公认的好,位置这种小事情他也不争,让出了东边的位置。

按照级别,黎淼自然得和周志勤还有陈总一桌打牌,但是比起上不了这桌的人,他也没多开心,毕竟他就是个送菜输钱的角色,周志勤他是不敢赢的,陈总还能让他以后多挣点外快,也不能让人输得翻脸,都是赢不了的局面。

他们俩坐下后,周志勤看黎淼还站着,便问,“小黎,你坐我上手,还是下手?”

黎淼想也没想,就笑着说:“当然是领导在上我在下了,我在周局下面。周局多给我放牌啊……”

周志勤听了那句“领导在上我在下”默默地笑了,这黎淼真是不说话不逗人,一说话逗死人。不过他倒没表现出特别的笑意,也没趁机打趣黎淼。在周志勤看来这是一句很微妙的话,他只想独享。

血战中黎淼尽量当好一个送菜的角色,几乎全场就没第一个胡过牌,都是等领导先走了,他才勉强做个小牌糊了。不过周志勤还算手下留情,一晚上没做几个精品。而陈总的牌技实在不好恭维,要输钱给他真是不容易,黎淼在热烘烘的房间里也慢慢感觉到酒精也有点儿上头,不愉快的牌局让他心中不断地想骂娘——这个杀千刀的社会,怎么还有为了怎么输钱给一个傻X而烦恼的破事、!。

眼看凌晨一点半了,黎淼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修长的手指微微挡在嘴前,周志勤瞟了一眼,眼睛就移不开了。

刚才摸牌的时候还没怎么注意到,毕竟注意力都在牌面上,这会儿才发现黎淼的手长得真好看,淡淡的血管脉络在手背上展开,微微鼓起一点儿青筋,很有点儿引人遐思的味道。周志勤不仅多看了几眼,还很恶俗地想: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如果用来数钱,就更**了。

黎淼哪知道自己一本正经的领导脑子里想的是这样的东西,只是发觉周志勤在看自己,于是不好意思地把手拿了下来,以为自己露出困意惹领导不高兴了。

没想到这圈打完,周志勤居然主动提出:“散了吧,这么晚了,都困了。”

陈总本来还在兴头上,不过见周志勤都开金口了,他也不好再坚持,隔壁那桌听见这话立刻懂事地出去结账。

走出□□,黎淼又打了个哈欠,周志勤再次把目光停留在那只漂亮到几近完美的手上,细细的手踝好像一掰就能弄断,那种脆弱感让周志勤顿时有点儿血脉偾张。

黎淼再次神经大条地上去凑趣儿:“周局牌打得太好了,要不是及时喊停,我怕是内裤都要输给你了。”

“黎处长,你想输内裤,下次再让周局组织活动嘛,我们天天都有空切磋。”陈总也是喝多了,不但听了人家说话,还去贱兮兮地接黄话。

“就是,周局你一个电话,我们随叫随叫到。”其他人前言都没听见就跟着乱起哄。

周志勤没搭理这帮人拍马屁,故意小声儿地在黎淼耳边说了句:“谁稀罕赢你的内裤。”

黎淼酒劲儿下去,浑身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头周志勤却笑着走向自己的车,小齐已经提前发动车子把暖气开着了。黎淼是跟着周志勤一起来的,这会儿也只能再上这辆车。只不过他因为刚才的话浑身都特别紧张,感觉怪怪的,想来周志勤再怎么喝多了这会儿也该酒醒差不多了,怎么会说那么离谱的话?这要是换了是个女同志,都算是调戏的范围了。黎淼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问。

小齐先送了周志勤,然后再送黎淼。

黎淼到家的时候已经在车里睡着了,小齐推了他半天儿才把人推醒,黎淼顶着个鸡窝发型下车,站在自己家小区门口抽了一颗烟。

当上处长之后他几乎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早出晚归,没一天不喝酒的。他算是有点理解自己老婆那种每天回来一句话都不想说的状态了。不过两口子这么忙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女儿总得有父母照顾,黎淼忽然有点想女儿了,想听女儿甜甜地叫自己“爸爸”。

他掐了烟,缓缓走回家。开门之后发现卫生间的灯还亮着,他走进去,见自己老婆在盥洗池边儿上摆弄着什么东西。

黎淼问了一句:“这么晚还不睡啊?”

“轻点儿,孩子睡了。”

“我去洗个澡,你弄什么呢?”

“没事儿,你去楼上洗吧。”

黎淼不疑有他,径直上楼走进卫生间。谭丽芸紧张地把手里的验Ⅰ孕棒掰成两节,又撕碎了包装纸盒扔进垃圾桶里,看了一眼,觉得还是很明显,便又扯下一段卫生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盖住了下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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