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神

“你自己不能雇吗?”

“如果不通过会长,我也许连一个合适的都找不到,毕竟我只是一个小民宿。我还想在很多红发里面挑挑拣拣,尽量挑选一个健壮的,能适应夜班呢。”

“必须红头发?”

“必须,旺我。”

反正在西方人看来,亚洲人神神叨叨搞迷信很正常不是吗?

她已经失去了大海捞针的耐心,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人脉广博的会长。佩格不大,而且流动性大的多是游客,新移民很少,如果这样都筛选不出那个人,那就放弃在佩格寻找吧。

毕竟红发是个挺明显的特征。

等一下……鹿忽然发觉,这么明显的个人特质,她知道,对方难道自己不知道。而红发想要隐藏,实在太简单了,都不需要去价格昂贵的理发店,自己买一瓶染发剂就可以搞定。

于是,她又赶紧追加了一条:“要原生红发哦,如果是染过别的颜色,只要发根也是红的也行!”

“奇怪的东方信仰……”会长嘟囔着,勉强答应了她。

花神节是佩格每年最盛大的几个节日之一。除了当天庆典有大型游行、全岛放假之外,前后还有好几天的歌舞和宴饮,不仅女孩子会打扮得光鲜亮丽,居民们还会把自己的房子也用鲜花装点得漂漂亮亮,算起来差不多一周时间,整个佩格都处于过节气氛中。

每年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是游客蜂拥而至的顶峰期。

鹿是今年佩格花神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且不说背后有不少居民议论纷纷,认为她一张亚洲脸扮演芙罗拉不合适,反正有许多商家嗅到商机后,纷纷登门寻求合作。

鹿索性关闭民宿的预约渠道,暂时不对外营业了,除达利外,只留了厨师和清洁工,让其他服务员都回家过节去。

即便如此,也抵抗不了熟人袭扰。

“鹿,你看我的公司,是不是可以承接小小一部分庆典的安保业务呢?”这是物业公司刚建起来,就想仗着手下小弟多,赶紧利用庆典打出名气,顺便赚点人头费的杰克。

“鹿,你当天扮演芙罗拉的首饰有着落吗?服装肯定是专门有人提供,但戴上一些不违和的首饰,应该是允许的吧?”这是打算将她做为人形广告牌,好给自家初创的首饰品牌打出一点小名气的简和秋。

鹿还能怎么办,自己扶持的产业,当然要支持一下咯。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

和有所图的众人比起来,每天来给她送这送那,只赚取一点跑腿费的金,简直就是一股清流了,以至于鹿都忍不住主动问他了。

金默默帮她拆开小蛋糕的包装盒,把叉子递给她。最近鹿都不怎么出门,厨师能做大部分食物,可是碰上她馋一些岛上特定店铺售卖的食品时,厨师就没办法了。

这里的外卖业务并不发达,鹿不想让达利去跑腿,达利在店里坐镇,那些上门的商人们就不敢乱来,所以跑腿的差事落到了金的头上。

无论什么犄角旮旯的小店,金都能给她找到,并且买回来她想要的那个东西。

她知道他不是为了这点跑腿费,但她并不介意他的小心思,因为她在意识到金的不同寻常后,对他有了一点探究之意。

喊他跑腿,是方便自己,也是一个观察他的借口。

“喂,”见他不答,鹿用叉子另一端戳了戳他的胳膊,“问你话呢。”

金的视线从桌上点缀樱桃的蛋糕挪到她那张明媚的俏脸上。他要费劲力气才能遏制住一直盯着她看的念头,而她并不知晓他的辛苦,总是反复挑战他的毅力。

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然后缓缓开口:“据我所知,庆典那天,凌晨三点你就要起来化妆了……”

鹿的满面笑容顿时一僵,嘴角没有抹去的奶油因此显得有点滑稽:“什么?”

她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庆典前要经历两次彩排,芙罗拉的妆容每年都不一样,在彩排前你要提前试妆,做造型需要四到六个小时。”

“多久?!”鹿尖叫起来,“四到六个小时,不能动?”

金点点头:“可以闭着眼睛休息。但是,在这期间你最好不要喝水,不然穿着有裙撑的大裙子去厕所是件很麻烦的事,把它取下来再装回去也很麻烦。”

送到嘴里的小蛋糕顿时不香了,她站起来,目光灼灼盯着金:“还有呢?”

“庆典当天就更辛苦了,从早到晚,你最好尽量不喝水不吃东西,因为游行持续时间很长,中间会安排休息时间,但很短暂,可能就够你解下衣服上一次厕所。不过放心,我听说他们会准备一个尿桶,以备不时之需……”

鹿的脸色由红转白,脑子嗡嗡的,越听越心凉,最后几乎已经听不见金在说什么了。

什么花神节,她只听清楚了两个字——“吃人”!

这是要累死她吗!难怪佩格的芙罗拉扮演者从来不重复,这种没有钱赚的苦活累活,谁经历了一次,还会想要经历第二次呢!

一个花神的破名头,也就是骗骗不明真相的普罗大众罢了!

鹿的表情要裂开了。

难怪达利听说她要扮演花神时,几次欲言又止,看她兴奋地计划要怎么用这个身份给身边人牟利,又接连问了好几次需不需要他做什么。

她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担心她忙不过来所以想帮忙,于是要他帮忙抵挡那些商人就够了。其实……达利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所以才没说出真相!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鹿勃然大怒,怪罪起金来。

金眨巴眨巴那双明亮深邃的眼,对她的怒火有点摸不着头脑,茫然又慌乱:“我以为,你知道……”如果不是连续观察她一周多时间,看她每日高高兴兴、没心没肺的惬意模样,隐隐察觉到有点儿不对头,他也不会说这么多关于上厕所的鸡毛蒜皮。

不行,不行!鹿叉着腰,焦虑得在客厅来回转圈圈。

现在还能换人吗?

不,她答应了会长,又做了交易,她不允许自己反悔。

那么,有没有补救措施?

她可不想像个木偶一样被人玩一天!

鹿忽然顿住,转身,盯着金,看得他眼神乱飘、耳朵发红、手足无措,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完成最关键的那段游行后,芙罗拉如果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晕倒,应该也不会影响整体庆典,对吧?”

金:“……”好,知道她的意思了。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笑容重新回到鹿的脸上,她踮起脚拍拍金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最可靠了!”

花神节当天。

春季,本就是鲜花盛放的季节,温暖的佩格群岛上植被茂密,生满玫瑰、月季、山茶、绣球、郁金香、桔梗、三角梅……

家家户户的围墙上、大门处、院子里甚至房顶上都装点着大片红的、黄的、粉的、蓝的各色鲜花。

在人流量大的几个广场,政府还组织工匠用各色鲜花在地上摆出大幅的“毯画”,吸引游客前来拍照。

海岛那日复一日单调的湛蓝和纯白,因为这些热热闹闹盛开的鲜花点缀,而变得婀娜多姿起来。

几乎所有店铺都挂上或贴上了今年的花神节旗帜、海报,而几乎从太阳升起、海鸥群飞过佩格岛的时候开始,歌声和乐声就在岛上飘扬。

九点,庞大的游行花车队正式从佩格中央广场出发,沿着既定路线载歌载舞,一路撒花,更有摄像全程跟拍直播。

鹿穿着一袭缀满花朵的白色长裙,披散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发烫卷,戴着鲜花花环,面带微笑,端坐在最大最显眼的那辆花车上,公式化地小幅度挥手。

在她的据理力争下,没有给她安排一条能把她整个人都埋没的蓬蓬裙,造型师对此感到非常惋惜:“如果你再高一点……”

谢谢!幸好她不够高,骨架也娇小,撑不起那种中世纪宫廷的洛可可风格裙子,不然……鹿打了一个哆嗦,不敢想象那样的话,自己会有多惨。

不过,她这个亚洲面孔的芙罗拉,出场效果居然还不错。化妆师通过加重阴影使得她的面庞更深邃、更符合西方审美,而她本身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在妆容和飘逸长裙的坚持下,显得少女感十足,花车持续释放出的干冰雾气,又增添一丝朦胧美感。简和秋为她专门设计赶工的首饰,则为这种脆弱的美额外添上几分贵气。

仿佛花中精灵一般,甜美,娇嫩,高贵,神秘。

花车到哪,人群的欢呼就到哪,许多鲜花被人们自发投掷到花车上。据说谁把花朵投到花神身边,将在未来一整年都有好运加持。

谁说西方人不迷信啦?

有一段路较为偏僻,但是人群不少,而且欢呼声特别大,投掷的花又多又贵。鹿不用脑子也能想到,这段就是她牵线搭桥、帮助杰克走后门中标进来后,杰克的安保公司所负责的那一段了。

“看这里,缪斯,缪斯!”那个给她拍照的摄影师小哥,不仅没走,还被佩格政府聘为了这一次花神节的官方摄影师之一。

鹿只能面带微笑看着他咯。

坐在花车上游行是一件无聊的事,和诸多花车上要摆出姿势、做出固定动作的演员一样,她也要不停挥手,时不时起身转个圈什么的。和街头巷尾四处狂欢的人们相比,在摄像机和摄影机镜头下,她这个傀儡真是限制重重。

鹿很快失去了新鲜感,逐渐上升的太阳、喧闹不止的音乐和人声,以及开始咕咕叫的肚子,加剧了她的不耐。

午间,在黄金海滩广场前,花车队伍结束了最盛大的一场表演,终于熬到短暂的休憩时间。演员们一窝蜂涌进临时设置的大凉棚里,喝水的喝水,卸装备的卸装备,上厕所的上厕所。

忽然,人群里响起几声尖叫,紧接着是骚动。

有人大喊:“芙罗拉,芙罗拉晕倒了!”

中秋假期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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