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已经亮起来,一晚上熬过去。
我待在床上,目光涣散无神、疲惫、惊恐、慵懒的看向门口。
此时栋哥、光哥站在门口打量注视着我,光哥摸着下巴,面带微笑,轻松自然之下,带有一点好奇,开心的看着床上的我。
栋哥手里摆弄,拿着一部老式按键手机,他低头拨打摁着号码。
我听见他边按手机,边报号码的数字,那号码怎么那么熟悉,同时我心里顿时感觉到安慰,默默想到:“好,好,用这手机好,就不怕敌人间谍入侵了。”
电话接通,栋哥用它那特有厚重略有沙哑的声音问:“你是徐志坚的家长吗。”
......
“他在我们这有点事,需要你过来一下。”
......
“班车...火车...在跟前,你和他说说话。”栋哥走进前,把手机放在我耳边。
见栋哥拿着手机过来,我做出准备去接手机的动作,栋哥把手往后一缩,意图很明显,他并不想让我碰电话。
栋哥把手机放在我耳边,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略带可怜卑微的口吻气息:“儿子,你在部队还好吧。”
我:“好着。”
母亲:“娃,有啥事咱别着急,我已经在火车上,明就到你们那了,电话电不多,我先挂了。”
接听了栋哥的电话,竟然得知母亲要来青岛,我有点意外,脑子也有些混乱。
不是,我看到老家房子被团团围住,父母都蒙羞抬不起头么,她怎么要来部队?
不过随即,脑子又奇思妙想起来,暗暗想到:“部队是让老妈来接我退伍回去的。”
下一秒,另一种想法又跳出来,严厉的指责训斥我:“你搞什么搞,还想着回去,还想着退伍,怎么,想回去上你的大学,难道忘记事情的紧迫了吗,国家、军队、大家都处在危急时刻你想开溜,你忘了领导人对你的嘱托了吗?你个逃兵.......”
我立马又惊恐不安起来,甚至变得有点急躁。
光哥与回到门口的栋哥,看向床上的我,互相谈笑,议论着什么,大概率是在探讨这两天,我一系列的反常举动。
或许是他们察觉了我猛然间的变化,俩四期老炮班长,都既好奇、又疑惑的看向屋内拐角处的床铺,其实更准确,应该是看向了床铺上的我。
光哥依旧一副如平常,嬉皮笑脸的轻松样,栋哥不苟言笑,猜测我是不是渴了,他体贴试探般的走近前,递给我一瓶崂山矿泉水。
我有点好奇、也有点意外、吃惊,栋哥这立过三等功的四期老班长,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体贴?
不过我还是下意识的,接过栋哥递给我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我小抿一口,忽然一股苦味传来,从我的嘴巴、舌头直接入喉。
那一刻,我急忙想吐出来,可源于我坐在床上,而且两个四期老班长又在一旁看着我,作为懂礼仪,知礼貌的人,我还是活生生咽下那股苦水。
低头看向手里的矿泉水,我总感觉塑料瓶里面的水,不是正常普通的水,而是被谁下了无色无味的剧毒,有特务想谋害我。
惊恐、绝望之余,一股愤怒油然而生,我生气忿恨的把那一瓶矿泉水扔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这一反常举动,把门口的栋哥、光哥看蒙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光哥拍了栋哥一下,笑了出来,栋哥意外的嘿了一声,俩人在我分神,没察觉间离开了。
.........
印象里,我似乎是被好几个战士举着、抬着,连人带被子一块给弄上的车。
我曾经也幻想着、做梦,被一群人高高抬起来,高高的抛向空中,再接住,那是多么令人高兴、激动啊。
当在现实中,我终于经历了被一群壮小伙,还是解放军战士抬起来的感觉,而且还是连人带被子搬走时,我却无比惊恐、害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此刻的我是个精神病,但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个精神病,反而以为周围的人和事,都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谁进宿舍与我交涉,让我上车,我已经记得不太清,记忆似乎产生了断片空白,反正当时,我赖在床上不走。
为什么赖在床上不走,因为在他们进来之前,脑子里就有人提前告诉我说:“一会儿有人进来带你走,不管是谁都不要信,都不要离开房子,出去你就完了,你就去死。”
结果就在那声音停止,就有人进来带我走,极其准确的预警,以及极强的求生欲,让我无比相信脑子里响起的话,死死赖在床上不动。
就这样,我被好几个战士,连人带被子给抬出了宿舍,放进了依维柯里,就像电视里演的画面,被宠幸的妃子,让人抬上龙床一样。
这一闹剧,估计让单位的领导、战友都开了眼吧,能在单位成一个笑话,真是没想到炊事班还有这宝货,可这不能全怪我啊,如果我正常的话,断然不会如此荒唐,肯定比任何人都规矩,但此刻的我已经不是我,只求理解万岁。
刘副主任在车里无奈的看着、陪着我,同行的还有司务长、艾管理员、马班长。
连人带被子被抬上车,我一动不动像死人一样躺在那,心里绝望的想着:“玛德,死就死吧,总比当卖国贼活着强,早死早托生,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一刻,我心里也有些许不甘,也有一丝恐惧,毕竟父母养育恩未报,白吃白喝人家二十多年;毕竟我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我的初吻还在,女生的手我都没敢拉过;毕竟我也不想死啊;毕竟........
车缓缓的启动,不停地行驶,刘副主任坐在一旁,甚至体贴的看我被子盖严实没,可别把孩子给冻着,可能、或许他也一脸无奈,或许心里在骂娘,真是活久见......
车行驶了一段时间,我静静的躺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睁着,心想我咋还不死,这到底要把我拉到哪里行刑......
车依旧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刘副主任也坐到座位上,车上的人也都坐在座位上,静静躺在那盖着被子的我,只能看着车顶,不知身在何处,我有些动摇了,似乎察觉到那里不对了,同时心里着急起来:“玛德,我咋还不死,是不是水里的毒药下的不重....快点死啊.....快点死啊......”
“咋还不死......咋还不死....”躺在车上,盖着被子的我甚至有点困意,想睡觉了。
在无人注视、也无人好奇、无人关注下,我神经质的掀开被子,自觉的坐到空着的座椅上,似乎一切都无比丝滑,无比正常,可却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点像周星驰拍电影无厘头的味,车上可是还有三四个陪同人员,他们好像啥也没发生、啥也没看见一样。
坐在座位上的我,静了静神,似乎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只有那么一点点觉得膈应。
有那么一瞬间,也仅是刚坐起来,我似乎才想起自己是被大家抬上车,会有一点觉得尴尬、难为情,可已经发生,事已至此,我已经成了闹剧的主人公,我也只有默默地保持沉默,接受这一切,无神、无目的的看着车外的一切。
车行驶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期间,我也不知道经过了哪里,停在了哪里,反正停下来时,似乎离火车站很近,然后有战士下车,过了没多久,父亲、母亲被引上车,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坐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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