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妖欺我弟子至此？”两道熟悉的身影落在了他们面前。
“师父，易轩长老……”见了来人，伏晓勉强起身。
“竟还有救兵？”那男子挑了挑眉，走到一旁弯腰拾起他被击落的那只箭，又转回众人面前。
就在他几步之外的伏烈和易轩则提着剑，如临大敌般看着他。
“你可真难杀。”他举止优雅，把箭填回弓弩，对江抚月说，“先是霖净杀你不成，又有我出手也被打断，看来今日你得了天道庇佑。”
“霖净？你们竟遇上了霖净！”易轩大惊，“它不是早破了悔亡大阵逃脱了吗？”
伏烈上前，将伏晓和江抚月掩至身后，空出的另一只手上又凝出了一把刀。他将刀剑相交置于胸前，一副随时应战的样子：“你意欲何为？若是要取我弟子性命，今日恐怕不能遂愿了。”
“那正刚好，今日我也不想与天道作对。那道子真魄我也不急着要，便有劳仙子先帮我保管了。”那男子话还未说完，便倏地凭空消失了，只剩一句余音传来，“这是帮我照看的谢礼。”
江抚月低头，发现怀中——灵儿的背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朵泛着幽香的紫莲花。
“礼数倒也周到。”她不合时宜地想，竟也鬼使神差地，在那花头就要进了灵儿的嘴之前，把它收进了灵戒。
“他就这么走了？”易轩挑了挑眉，他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不与仙家人死战的妖魔，“你们可有大碍？明一和伏绯呢？”
伏晓摇摇头，说道：“暂无大碍，师兄和伏绯不知被那妖送去了什么地方。”
“你既无大碍，为何自伤一魂？我们是发现你的魂灯破裂才赶来的。”伏烈略带责备的说，“你可知伤一魂需修炼千年才能复原？”
“弟子知错。但昱风已死，戮名剑被缴，两次搏杀已使我灵力枯竭，再加上抚月……”伏晓停顿片刻，目光复杂地看了江抚月一眼，继续说道，“也被禁制所困。那妖实力强劲且杀意已决，我们实在无逃脱之法，才出此下策。”
“罢了，你们能全须全尾地从霖净和那大魔手中逃脱，已算万幸。”伏烈摇摇头，从袖里抽出一个似罗盘般的法器，观察片刻后道，“霖净已死，明一和伏绯应是已从他设下的限域中逃脱，他们的魂灯还亮着。”
“昱风的灵丹，也毁了吗？”易轩问道。他双手翻动捏了个决，在众人前方虚空中开出一扇共刹门，“那便在此地待他们归来。”
“碎了...”伏晓咬住颤抖的下唇，眼眶通红。
“可惜了，你一出生它便在你身边，眼看就要化形了。”
“专挑这痛处来戳！”江抚月暗叹。眼见着伏晓仰着头，睫毛颤得厉害，分明是在强忍泪意，想来她也是个不愿在长辈面前示弱的性子。
“晓晓，方才之事，多谢了......”为了分散她一时聚起的哀情，江抚月凑近她耳旁，悄声道。
“抚月既然隐瞒，想来也是身不由己。”伏晓望着她，目光恳切，“也请你莫向旁人提起......我心中所系，牵涉慧极宗机密。”
“晓晓不必同我解释。”江抚月连忙道，语气郑重，“你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半句。”
她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她是为了慧极宗才不得已放弃了昱风。
“既然是为了慧极宗，现在又有何不能坦白丝毫的呢？”一丝疑虑在江抚月脑中一闪而过，但此时不便细究，片刻后又被她抛诸脑后了。
“不过，问心术没有抵御之法吗？且若是施了此术便能知我们心中事，那妖怪又何必逼问我们呢？”她又好奇问道。
“问心术本就不是邪法，甚至可以说是于人有益的功法——修道者常用此术来稳固道心，抵御心魔。”伏晓缓声解释，“再加上此类心术，若无因果相连，旁人难以轻易施展。按那妖的说法，我们确实有欠与他，它才更易对施动此术。不过此术用于除自身之外的他人时，只能知道个大概......”
江抚月听罢，云里雾里地点点头。她们说着，又等了一柱香，便见明一和伏绯从共刹门中走出了。
“抚月，晓晓！你们没事吧！”明一甫一出共刹门，便朝着江抚月走来。
“我无大碍，多谢明一师兄关心。”江抚月摇摇头，“师兄如何？可有受伤？”
“我没事。不过......我还是绣成了那嫁衣才得出那妖的限域。”明一低落道。
“那妖已横死，那蛊虫和所附之咒也许有解除之法，明一师兄别担心。”江抚月安慰道。
“嗯，但愿如此！”
两人的一举一动皆落入了伏晓眼中。
“晓晓，你怎么样？怎不见昱风？”明一这才注意到伏晓神情苍白，还以为伏晓受了什么重伤，连忙关切地问。
“昱风它……”伏晓哽咽着，两行清泪划过她毫无血色的唇瓣，如娇花初谢，赤霞乍褪，见者皆生哀惋之心。
“晓晓，别哭。传说中昱风还有几个同胞，我日后再帮你寻来便是。”一旁的伏绯简直揪心万分，轻声哄道。
“昱风之同胞，据我所知，皆已成上古神之侍宠，踪迹久不可寻。”伏烈不带感情地说道，“修道者最忌久溺于心伤，别让昱风之死成为你的心魔。这于你今后修行只有害而无益。更何况你已伤了一魂，更应谨守心神。”
“弟子知道了。”伏晓蔫蔫抬手抹了泪。
——
灭谛域一行，江抚月虽未能仔细研究那界门，却因那穷凶极恶的霖净大妖，意外知晓那盏灯名为“印｜心灯”；也大致弄清了灵儿的身份——依灵儿先前所示的：“神之魂魄，分而化灵”来看，它大概是不得已附着在猫身上的神的魂魄。但何谓“神”、何谓“分”、“分”之后可有“合”......仍是一概不知。
而对她来说，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事情：变强。
这是个强者为尊，弱者则如草芥的世界。也许她终有一日能报答灵儿，甚至找到机会离开仙界......但在那之前，唯有变强，才能活到碰上机遇的那一天。
自那日归来，她便昼夜泡在真林中，苦寻凡人修道之法。
“引气入体，训而夯实......”
在真林里找到的几本古籍里无一不提到，修炼需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引气入体”。江抚月估摸着，这便类似凡界所说的“气沉丹田”。
仙界灵气比凡界浓郁上万倍，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吸入的空气中，有一大部分更精纯轻盈的气，随着她对呼吸的控制沉入了丹田。但那些精气在她丹田中只沉淀了一会儿，便消散了。
“这究竟是为何呢？”江抚月又尝试了几番，皆不能使那些精气留存在她的丹田中超过半刻。她脱力地仰倒在寝床上，“难道凡人天生就不是修炼成仙的料？”
“喵喵！”在她修炼时一向安静的灵儿，此刻趴在窗台上，急促地催她过去。
“发生何事了？”江抚月迅速起身走到窗边，顺着灵儿的视线向下看。
只见有一大群陌生人吵吵嚷嚷地从灵药谷中的一道共刹门进来，一边赞叹风光，一边顺手拔光了灵儿最爱的灵草。
不一会儿，灵药谷便像遭了蝗灾一样，寸草不留。气得灵儿喵喵大叫，尾巴直直鞭打着窗框和江抚月放在其上的手。
“他们这是真’踏青’来了，也不给我们留点！”江抚月将手默默收回，眼看那群人竟像是要往云庐来。
“抚月仙子？”为首的人注意到探出窗外的她们，大声喊道。
“殷虹？”江抚月定睛一看，是自从揽月楼回来后便闭关修炼的殷虹，便开怀回应道，“好久不见！”
殷虹丢下那群人，御剑直升几百尺，直至窗台前，与江抚月和灵儿平视。
她双目锐利，身着代表慧极宗内门弟子的浅绿色长袍，一头乌发用一根银色发带简单挽了个结。长风猎猎，吹得她双袖鼓荡，颇有一番飒爽之姿。
“我刚出关，还未来得及与仙子道谢，便被长老支去招待新进的外门弟子了。”殷虹利落地抱拳道，“还请仙子受我一拜！”
“欸，实在不必如此！”眼见殷虹就要在那悬空的剑上拜下，江抚月连忙伸手阻拦，“殷虹仙子言重了！说来我也算是慧极宗的外门弟子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
“日后若有差遣，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殷虹目光烁烁，铿锵有力地说道。
江抚月不禁被殷虹身上一股快意江湖之侠气所感染，原本只是心虚地客套应付着，现下倒忍不住想诚心交个朋友了。
“我们也算共历过生死了，若仙子不嫌弃，日后我们便做个生死之交，如何！”她朗声道。心下却默念着：实在对不住！今后若寻得生门，必当尽吐实情，到时你想如何罚我都好......
殷虹一愣，随即爽朗笑道：“荣幸之至！”。
她伸出右手，江抚月眨眨眼，也抬掌拍了上去。
“那我们就别仙子来仙子去的了，你就叫我抚月？”江抚月甩了甩被殷虹震麻的手。
“好啊，抚月叫我虹儿便是！”殷虹笑得咧出了上排的牙，十分畅意的样子，“本来今天颇是郁闷，得亏遇见了你！”
“虹儿！”江抚月笑应了一声，又看了眼殷虹身后，“对了，下面那群人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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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保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