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烈日高高悬挂在碧蓝的天空，连知了都热的躲了起来。
距离帝都50公里的拍拍拍影视城此刻正处于休息的时间，除了需要赶进度的剧组，没人愿意在这么炎热的午后工作。
一个面容清隽，身材纤瘦的少年，慢步走在通向影视城外公交车站的护城河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白皙的脸上，愈发衬托出少年此时的狼狈。然而，当你的视线和他的目光相接触时，则会发现少年丝毫不介意自己浑身湿透的样子，闲适，淡然。
偶尔路过的几个人除了接近时打量了几眼，并没有谁将过多的关心放在少年身上。看样子也就是个普通的群演，估计不是刚拍完跳河戏，就是被人给整了。长得倒是很不错，可惜了，这个圈子里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没有背景能出头的又有几个呢？
少年浑然不在意他人的想法，径直往外走着。
“墨哥，陈总来电话，让您拍完下午的戏回公司一趟，说是有个综艺要商量。”
迎面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高个男人戴着深色墨镜，一身剪裁合适的浅色休闲装，头顶的伞由助理模样的人撑着，亦步亦趋地跟在边上，小声说着话，后面还跟着两个看起来略强壮的西装男。
“知道了。”
男人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本来要和少年擦肩而过的步伐突然停下，仔细看了看少年的脸。
“哎，你看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像小时候的连瑾？”
男人隔着墨镜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少年，微微偏过头对他助理说道。
听到男人的话，助理才将目光放到少年身上，带着审视与估量。
“长相和气质都挺像的，就是不知道演技怎么样。而且，我听说宣潇推荐了他们公司的新人来演少年连瑾。”
“嗤，就几分钟的戏，演技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他宣潇能推荐，我陈墨就不行了？”
男人不以为然，冲着助理示意了下。
助理会意地上前两步，再次打量了少年几眼后，露出职业化的标准笑容。
“你好，我是灿灿娱乐的孙志成，想必你已经认出我们墨哥是谁了，墨哥参演的《皇天》剧组有个角色正在招人，我觉得你挺合适的，要不要去试一试？这个角色虽然戏份少，但是有台词，是个不错的机会。”
少年平静的面容显示出了几分诧异，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有钱吗？”
“噗——”
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
“你当群演去演具尸体都有钱，何况这个角色可是我的少年版，带台词的，怎么会没钱？”
“墨哥——”助理似乎想打断男人的话。
“我知道，不能随便透露剧组信息，”男人毫不在乎的挥挥手，“让他去演连瑾不就没事儿了。”
助理略显无奈地看了看男人，转头对着少年继续劝说。
“报酬肯定比群演高出不少，我看你条件挺合适的，不如去试一试？反正你既然在这儿，肯定也是想出头的，这可是个好机会。”
少年想了想，点头。
“我去。”
“皇天”剧组内，导演张硕果正坐在摄像机后面回看上午的拍摄镜头，手中的大蒲扇缓慢地摇动着。
副导演端着个保温杯走到他身后。
“哎，我说老张，下午就要拍少年连瑾了，宣潇之前提到的那个新人怎么还没到啊。”
听到副导演不满的抱怨，张硕果没有回头，依然专心地盯着摄像机的画面。
“反正还没到时间，再等等。”
喝了口保温杯里的中老年养生枸杞茶，副导演也凑过去看了起来。
“这陈墨的演技还需要磨练磨练，跟宣潇比起来总是差了那么点味道，到底是演偶像剧出来的，比不上专科的。”
副导演边看边摇头。
“行了，这好歹在进组前请过老师上过课了，总算是比在《霸道学长壁咚我》要好太多了，”似乎想到了陈墨在那部雷人偶像剧中的表现，张硕果大热天的都忍不住抖了抖，“何况人家灿灿娱乐可是投资方爸爸，这年头，谁有钱谁说了算。”
“这倒是。”刚端起保温杯准备再来一口美味养身茶的副导演看见向这里走来的一群人，刚才还略显无奈的脸，硬是在瞬间绽放出亲切的笑容。
“哟，陈墨来了，这大热天的辛苦了。”
张硕果也将视线从摄像机上挪开，跟陈墨打了个招呼。
“张导，”陈墨摘下墨镜，指了指身后的少年，“下午不是要拍我年少时候的戏嘛，我听说还没找到合适的演员，你看这个人怎么样？是不是和戏里的我有点像？”
闻言，张硕果将视线转到了少年身上。
微微愣了下，站在陈墨后面的男孩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仅仅是站在那里，就透露出一股子纯净的味道。面对陈墨这样的当红偶像，和自己这个还算有知名度的电视剧导演，少年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紧张与不安，似乎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不是能对他的演艺生涯起到积极助力的存在，而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这股气质，像极了年少时期的连瑾，世家少爷，如玉公子。
“宣潇昨天打了招呼，说他们公司的新人想要这个角色。”
看出了张硕果的犹豫，副导演在一边不着痕迹的解释。
“那个新人来了么？让他过来试试戏，看看谁更合适好了，总归以角色为主，不是么？”陈墨笑着把墨镜戴了回去，遮住了那双没有丝毫笑意的桃花眼。
副导演不再说话，安静的现场弥漫出一丝尴尬的气氛。
沉默了一会儿，张硕果看着始终不发一言的少年，叫来了一个助理。
“小王，带他去化妆换衣服，就少年时期连瑾的那个。”
站在边上偷听，大气也不敢出的年轻小姑娘接到任务后，逃也似的把少年带去了化妆间。因为是陈墨带来的，没有去群演那里，而是直接去了主创人员的单人化妆室。
“芬芬姐，这是陈墨老师介绍来演少年连瑾的演员，张导让给化妆换衣服。”一个眼神递过去，小助理口中的芬芬姐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端起笑容，让少年坐到椅子上，从自己的化妆包拿出一套工具，唰唰动了起来
“你的皮肤可真好，不仅白，还特别细腻，平时是怎么保养的？有没有什么秘诀？”没话找话的化妆师一边拍着粉底一边问少年。
想了想记忆中的画面，好像洗完脸就涂个小宝DOS面霜？
“没有秘诀。大概是因为……我年轻？”
年过三十的化妆师闻言，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拿着粉扑的手都有点打哆嗦。
“是，是嘛，哦，呵呵，还是年轻好啊。”
赶紧赶紧的，把妆画好了丢给隔壁去换衣服。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啊？啥叫因为年轻，这是在嘲讽我这个奔四的中年妇女嘛？好心酸，累觉不爱。
拍摄现场，陈墨正百无聊赖地和张硕果以及副导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听见一个让他感到不适的男声响起。
“张导，这就是我昨天向你推荐的，饰演少年时期连瑾的演员，我们公司的新人，张耀华，”俊朗温和的男人走到几人身边，“耀华，给张导、副导和陈墨前辈问好。”
乖巧的男孩顺从的一一打了招呼。
陈墨露出个玩味儿的笑容，没有搭理男孩，而是看向宣潇，嘴里挂着剧中人物的称呼。
“哟，不好意思了，师弟，我的少年时期扮演者已经在里面化妆换衣服了。”
听见这话，不说男孩的错愕，宣潇也有些意外。
“张导，这……”
“这不是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个群演长的不错，觉得挺适合演我的少年版，就带过来推荐给张导了。师弟，你不会生师兄的气吧？”
“哪里的话，师兄觉得合适，相信演技肯定不差，一个小角色而已，我们耀华倒也不缺。”
听到这话，陈墨心里不大痛快，这是嘲讽我演技差，找来的小子演技也不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呵呵，帝都影视学院出来的，肯定不差这么点资源。”
专科毕业了不起啊？还不是给我做配！
“呵呵，比不上师兄，灿灿娱乐可是圈子里的龙头。”
只会演无脑偶像剧的资源咖！好好进修你天凉X破的演技去吧！
眼瞅着现场气氛越来越尴尬，张硕果淡定地摇着他的蒲扇，打定主意不说话。
一边的副导演摸摸手里的保温杯，犹豫着要不要缓和下气氛。算了，还是喝我的养生茶吧。嗯，这棵枸杞圆润鲜红，一看就是枸杞中的精品，这是哪个小演员送我的来着？
“那个……”
唰——
在场的几个人同时看向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助理小王姑娘。
缩了缩脖子，小姑娘指了指离她几步之遥的少年。
“少年连瑾的妆容和戏服都准备好了。”
唰——
再一次同步转移视线。
“唔——”
“哦——”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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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湿漉漉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