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见

周星栎把衣服丢到床头,本来想跟他打个招呼,又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算了。

那男生的床头是丁嘉扬的床尾,周星栎躺下去感觉用鞋底指着人家不太礼貌,又翻起来坐好。

眼镜男不说话合上书要走,周星栎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不看了?”

那男生头都没回:“你不是不自在吗?”

压根儿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眼镜男走了,寝室里就剩周星栎一个人,随便怎么躺都行。

他把腿交叉,翘到上下床的小梯子上,又用双手枕着脖子,闭眼休息。

奇怪的纸条,身上的伤口,禹凯的情人,这三件事到底有没有联系,他想不出答案。其实吧这些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说不定星期天他就能穿回去了,干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混过这几天岂不是简单得多。

但是,混不过啊,周星栎恨自己多管闲事。

他坐起来拆开枕头,把里面的棉花全部扣掉,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又塞回去。接着他拆了被子,掀了床单,把木质床板抬走,剩下一个空架子。

还是没有。

周星栎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把东西全部复原,周星栎出了一身汗,汗水碰到没长好的伤口,像细针在不停地扎。

洗个澡。

寝室没接通热水,大早上直接用管子里的水洗还有点凉。

周星栎接了一盆冷水从脖子开始往下倒,除了头其他地方全淋了个遍。

爽。

还有点儿痛。

周星栎擦干水,把拆下来的白布包成团丢到角落里。身上的大部分伤口很浅,已经没有继续流血,不用再包什么东西挡伤,他套了件刚从何承钦那儿拿回来的短袖,白色的很软,左胸的位置有一颗用线绣上去的星星。

丁嘉扬的衣服太少,周星栎在牛津布箱子里翻了半天只找到几条校服裤子,刚换下来的牛仔裤估计是唯一一件丁嘉扬自己买的衣服。

都一样也没什么可挑的,周星栎随便拿了一条放在腰上比了一下,选了条长度比较合适的穿。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够不爱打扮了,没想到丁嘉扬的衣服更是丑到不能穿的程度,不说材质款式,好几件连起码的尺寸合身都做不到。

周星栎把衣服抱一起全丢到箱子里就算收拾好了,脏裤子的口袋里还有早上何承钦还他的钱,他伸手摸出来,纸币压得不实,从中间折叠的地方翘起来,一张作文纸夹在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

周星栎坐上床,把纸抽出来,手上的钱扔到一边。

纸的背面花纹看着眼熟,整个皱出波纹的样子,像是被水泡过后再干掉,摸起来很硬。

周星栎把纸贴近眼睛,轻轻地沿着边缘一点点往外撕,好在这纸只对折了一次,虽然粘得紧,多花了点时间还是打开了。

黑色的字被水晕过,边界模糊。

他举起来借着太阳的光勉强看清楚内容:丁嘉扬,胆小的人会下地狱。

丁嘉扬,胆小的人会下地狱。

周星栎心里过了一遍,真他x的瘆人。

“嘉扬?”蒋浩瀚在门口停下:“你小子在这儿干什么?找你半天了。”

周星栎把纸条揉进手里藏到背后:“没干什么,太热了,回来洗个澡。”

“真的?”蒋浩瀚一屁股坐过来,一脸别装了我都知道的表情:“手里藏什么呢?拿出来给哥哥看看。”

周星栎拿纸条往蒋浩瀚眼前飞快地过了一眼,没所谓地说:“情书。你就别看了,这是人家女孩子的**。”

“又是情书,好吧,那就不看了。”蒋浩瀚躺下,二郎腿抖啊抖:“我听班上那些人说你跟朗琳吵架了,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她来喊我交试卷,可能是看我态度不好就生气了。”周星栎也躺下,手塞进裤兜里捏着那张纸。

“嗯,她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吵架嘛,都是专挑让别人不痛快的说,没啥依据,也没啥好在意的。”

“嗯,我知道。”周星栎是真没什么感觉。

“其实,朗琳应该不至于这样,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比火炮还易燃易爆。”蒋浩瀚翻起来一只手撑着头对向周星栎的脸:“会不会是因为你拒绝她那事儿啊?因爱生恨了?”

“我拒绝过她?”周星栎坐起来。

“是啊,就上个星期的事,她给你表白,你说学生要以学习为重啥啥啥的,就拒绝她了。”蒋浩瀚又躺回去,两手垫着脖子:“但是当时我看她的样子还好啊,也没多难过。”

“啧。”蒋浩瀚一副我懂了的样子:“我知道了,肯定是当时她看我们在,她不好意思,所以硬撑着没哭,其实心里一直憋着气呢。”

“可能吧。”周星栎拍了一下蒋浩瀚的腿:“走,上课。”

不管是因为什么,丁嘉宇身上的谜团,他一定要彻底弄清楚。

到教室刚好赶上上课铃停,朗琳位置上没人,别人跟他说朗琳吵完架跑出去就请假了,估计是真的生气。

朗琳生气,他不气。但是朗琳不来,他没办法直接问,线索被迫断了一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绩好老师偏爱,他趴着不听课,干躺了一上午,也没人说他。

周星栎认真研究手里的两张纸条,写字的纸是一样的,但是有一张太糊了,字迹没法分辨。

只能猜测字条是用同一个本子写的,至于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无从得知。

难啊,比他星期六刚放学就马上赶回家上补习班还难。

丁嘉宇消失半天,中午快下课他出现了。他站在丁嘉扬教室门口安静等着,手里提了个大纸袋。

老师前脚都没迈出门,丁嘉宇直接略过走了进来:“哥,吃饭了。”

丁嘉宇刚到讲台,蒋浩瀚先他一步蹲到周星栎边上:“什么好吃的?给我也尝尝。”

丁嘉宇无视蒋浩瀚的话,把程海峰桌子上的书撤到邻桌上继续说:“就在这里吃。”

周星栎坐直背望着丁嘉宇:“你去哪了?”

“是啊,你去哪了?”蒋浩瀚找了个凳子坐下,眼睛直勾勾瞄准丁嘉宇的手:“把你哥哥我都急死了。”

丁嘉宇当没听见蒋浩瀚的话,从纸袋里提出来一个不锈钢小桶打开,上下两层装着饭菜:“我回去拿衣服,顺便给你做饭。”

“贤弟有心了。”蒋浩瀚伸手去找口袋里的筷子。

周星栎用手背碰了一下小桶的外壳,还是烫的。

“怎么不休息的时间再回去?”

丁嘉宇明白他的意思,拿出另外一双筷子给他:“没事,我成绩差,半天不上也没什么影响。”

“是啊嘉扬,你别担心这些,我们几个就你能靠读书吃饭。”蒋浩瀚夹起排骨伸到周星栎嘴边:“啊~”

周星栎用嘴接住,蒋浩瀚满意得很:“嗯!香!”

周星栎觉得好笑,这还是头一次自己像个小宝宝被人哄着吃饭。

蒋浩瀚伸手去夹第二筷,丁嘉宇把菜往旁边一推,嫌弃他:“你去拿个碗,别接在我哥菜里吃。”

“好嘞!”蒋浩瀚又跑去拿自己的碗。

“你的呢?”周星栎看桌子上筷子是两双,碗只有一个。

丁嘉宇坐到讲台后面的石阶上:“我吃过了。”

“哦。”周星栎点点头,往嘴里夹了一块番茄:“好吃,平时都是你自己做饭吗?你爸妈呢?”

这时间点儿正是放学吃饭,教室里没别人,丁嘉宇沉默下来,周围瞬间安静。

不会是说错什么话了吧。

“哎呀,食不言寝不语,你跟我们说的道理你自己都忘了,吃饭就吃饭,不要瞎聊天儿。”蒋浩瀚敲碗敲得叮叮响,他跳过桌子在刚才的凳子上坐好,夹了一块排骨塞周星栎嘴里:“多吃点儿,长壮了才没人敢欺负你。”

真是说错话了,周星栎不出声,默默地往嘴里扒了两大口饭。

丁嘉宇不先开口,周星栎也不知道能怎么开口,一顿饭吃得相当快速又没味。

吃完饭周星栎主动收碗,丁嘉宇不理他,把袋子拉开个口等在旁边,就看着他一个一个往里面放。

周星栎自认为在心态这方面,他算是很能抗压的了,但是丁嘉宇这会儿浑身气压冷得像冰,冻得他呼吸都不顺畅。

放平时周星栎根本不在意,只不过眼下丁嘉宇是这里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惹他生气不用想都知道没什么好处。

周星栎把桌子上的油擦掉,脏纸在手里搓来搓去犹豫着开口:“去寝室吗?”

丁嘉宇惜字如金:“嗯。”

纸巾被搓出纸屑掉在桌子上,周星栎接着问:“一起?”

“哎呀,一起一起,我们三个一起,我也去。”蒋浩瀚站在中间一边搂一个,唱完这边唱那边:“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从蒋浩瀚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极其难听,三个人都忍不住笑。

何承钦最后一节课被班主任拖堂,手表分针指到3,超时十五分钟,老师终于把书合起来,他跑在老师前面,直奔高二(1)班的方向,身后有人喊他:“跑这么快去哪儿?”

“吃饭。”

那人纳闷,才多说这么几分钟就饿成这样?

人未到,声先行。

何承钦刚跑到楼梯口就听见蒋浩瀚粗狂的声音,放心了一大半,还好,赶上了。

“丁嘉扬?”他手撑在门上,有点儿喘。

“嗯?”周星栎转过来,何承钦站在门口。

“你吃饭了吗?”何承钦往他那边走。

周星栎回何承钦:“嗯,刚”刚吃完,话卡了一半,有人打断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程海峰。

几人转头,程海峰提着两大包鼓鼓囊囊的塑料袋站在门口,瞪向何承钦:“嘉扬,跟这些不重要的人,没必要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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