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牺牲

转眼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古泊就开了祭坛,处理起各类琐碎事宜,为午时的祭祀大典做准备。

吴据军帐里,随侍小兵好奇地向外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提议道:“副将,要不咱们待会儿也去那看看热闹吧?”

“我去干什么?又不是我要改运。再说了,什么祭祀酬神,不过都是些邪魔外道罢了,有什么好看的?”吴据不屑道。说完,他端起一盘野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全然不知危险正在迫近。

小兵还欲说什么,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突然出现在帐门口的古泊吓了一跳,话也咽了回去。

古泊似笑非笑地朝吴据启手一拜,问候道:“吴副将可好?”

“怎么古先生突然到访,有什么事吗?”吴据将果子放下,站起身来。这古泊素来与他不睦,像这样直接来帐中找他,倒是头一回。

“将军有要事相商,还请吴副将您赶紧去一趟。”古泊皮笑肉不笑地抬头望向他,吴据被盯得难受,仿佛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多谢传话。麻烦告诉将军,我稍后就到。”吴据低头还了一礼。

目送古泊离开后,吴据擦了擦手,整了行装就要出去。门口的小兵不禁有些疑惑:“奇怪,将军怎么会这时候找您?这几日他不都是在忙祭祀的事吗?”

“管他呢,去看看便知。”吴据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来到百尚武帐中,见那百尚武正抚着一件黑色裘衣。

“将军。”吴据俯身行礼道。

“你来了,”百尚武将手中的裘衣递予他,“这些日子你辛苦了。眼看我们就要功成,我今日便将这裘衣赠你。我希望,你能穿上它出席祭祀大典,我们一同见证这一切,未来也同享好运荣华,你道如何?”

这裘衣为黑羔裘,是天子祭天时的冕服,绝非一般的赏赐。

吴据一眼看出来,立刻跪下回绝道:“多谢将军厚爱,末将不敢。吴据只是做了自己份内之事罢了,岂敢有非分之想。”

“哎,吴副将何出此言啊?我们一向并肩而行,根本就如亲兄弟一般,莫非你此刻倒要与我见外?让你穿,你便穿上。”说完,百尚武便要亲手将裘衣给他披上。

“谢将军恩典,吴据不敢再推辞。”说完,吴据立刻穿上了那裘衣。可不知是那皮毛弄得他有些不适还是怎地,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身上开始逐渐发痒。

百尚武看着身着裘衣,面露难色的吴据,心知是古泊施的咒术开始起作用了。便佯装好心地建议他道:“吴副将可是累了?不如先回帐中休息,一会儿也好一同参加祭祀。”

“是,多谢将军,末将告辞。”吴据抱拳行了一礼,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百尚武不由得露出些许悲哀的神色来。可一想到自己将来独享王权,万世无虞的样子,又瞬间得意起来,迅速把刚才那点难过抛诸脑后了。

回到帐中,吴据立刻脱了那件裘衣,有些不适地挠起脖子来。

“大人,您没事吧?咦,好漂亮的裘衣!哪儿来的,是刚才将军赏的吗?”小兵迎上来,一面将一块沾了凉水的手巾递给吴据,一面好奇道。

“是,也不知是不是这皮毛刺的,此刻我只觉浑身难受。”才片刻的功夫,吴据脖子上那块皮肤已隐隐地红了起来。

“没准儿是这裘衣在外头放了一阵,惹了些臭虫蚂蚁之类的,我这就拿去河边洗洗。”说完,小兵抱着裘衣就要出去。

“等等,”吴据叫住他,“先别洗了。将军有命,让我穿着这裘衣,陪他一同出席祭祀大典。要洗,便等晚上事情结束了再洗吧。”

“既然如此,那大人也只好先忍忍了。”小兵点点头。

“天地有常,万物生兴。乾坤衰荣,逆转随心……”

祭祀大典上,古泊摇着铃铛念了两遍咒语,这原本晴好的天忽地狂风大作起来,直吹得人站也站不稳,那些围观的兵士几乎个个都要倒在地上。无数掀起的沙石也趁乱迷了人眼,教人什么也看不清。

好容易等风沙平息,情况却骤然起了变化。

本来好好站在一旁的吴据此刻竟突然红了眼,像野兽似的伏在地上不说,头上还凭空生出两只黑角来。

只听他怒号一声,仿佛转眼就要攻击旁人。可刚起势,便被早有准备的古泊以绳索牢牢捆了个结实。

“大人,您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小兵不顾危险与害怕,立刻冲上去一把抓住吴据身上的绳索,连声追问道。

“唉,怪我疏忽。这灾厄被我以阵法催发了出来,谁知它见势不妙,竟干脆逃到了吴副将的身上,夺了他身体,毁了他的神智。或许,是吴副将与将军素来亲厚,便注定要替他挡这一劫啊!”古泊摇着头痛心疾首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小兵跪在地上,努力地想从吴据脸上找出任何一点他还清醒的证据,可吴据却只是不耐烦地挣扎,一边不停地用角在地上挑着,半点没有人的模样。

“这可怎么办啊?大人,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小兵急切地叫喊着,试图以此唤回吴据的神志,可一切只是徒劳。

“看来吴副将已彻底沦为毫无灵智的野兽,那么即便是请来大罗神仙,怕也是回天乏术。”古泊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惋惜着叹道,“可怜他一堂堂男儿,正是弱冠之年,还有大好年华,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果真是命运无常啊……”

“想必他也不甘愿受此屈辱,苟活余生。”古泊忽地转变了语气,“事已至此,倒不如祭了天,也算全了吴副将的一片赤胆忠心。”

“放心,我绝不会教吴副将白白牺牲的。”百尚武以袖遮面佯装拭泪道。

得了百尚武许可,古泊立刻一把甩起拂尘,重重打在趴在吴据跟前那小兵的身上。小兵吃痛松了手,古泊于是乘机将吴据拉入他方才设下的阵法中。

此时的阵中,白兰,吴据,还有之前那些被抓的农户樵夫,恰对应天、地、人三才。古泊摇动幡旗,做起法来。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不知有什么魔力,仿佛能直接钻进人脑袋里去,不但搅得人头脑发昏,还一阵阵犯头疼。再加上那些飞沙走石,漫天尘埃,百尚武和众兵士只得再次闭上眼捂紧耳朵。

见此机会,白兰即刻召出佩剑,破了自己和周围人身上的绳索。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配剑又再次转向吴据。

百尚武见状正要大喜,却失望地见到那柄剑只是毁了吴据身上的裘衣,却未伤他分毫。

古泊的咒术既已破了,吴据便立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重重栽倒在地上。

“吴大人!”数名小兵迅速迎了上去。

“他不是妖邪,更不曾被什么灾厄附身。你们所见的野兽,不过是这道士使的障眼法罢了。”白兰看着有些不自在的古泊,冷冷开口道。

其中一个小兵立刻拔剑直指古泊:“好你个臭道士!说,刚才究竟是不是你在捣鬼?究竟你施的什么妖法,我们险些就教你蒙骗了去!”

百尚武见势不妙,也佯怒道:“怎么回事?古道士,你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出岔子,险些害百某人损失了一员大将!”

“是贫道一时糊涂,弄错了咒术,还请将军手下留情,给贫道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古泊当即跪在了地上,配合着百尚武的话解释道。

倒在地上的吴据却在此时睁开了眼,挣扎着开口道:“裘衣,,将军,那件裘衣……”

“不错,这裘衣才是这障眼法的关键所在。将军,你可知这裘衣从何而来?”白兰弯腰捡起一块属于那裘衣的残片,微光一闪,那黑色皮毛竟变成了一截暗黄符咒。

“什么裘衣?百某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百尚武有些心虚地转过身去,不敢面对白兰的目光。

随侍吴据的小兵吃了一惊,瞬间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异常清醒,当即退后了两步颤抖着声音道:“原来竟是将军你……竟你和这道士串通好了,要害我们副将!”

“你胡说些什么?来人哪!给我把他带下去,打二十军棍!”百尚武有些慌乱地说道,可更令他感到害怕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响应他说的话。

黑风山一带,玄参与杜仲已在此地辗转多时,却仍是没有发现杜衡的半点踪迹。

杜仲不由得有些沮丧起来,见状,玄参安慰他道:“令妹既有那弓中之力的庇护,若是寻常的人物野兽,想来是动不得她的。”

“唉,我真想不明白,为何小衡走之前不先和我商量一下呢?我,我这毕竟是做哥哥的,难道如今倒只能眼睁睁看她在外流浪漂泊,却什么也做不了吗?”杜仲忍不住沉痛道。

“杜兄少安毋躁。依我看,杜兄不妨先回家去耐心等着。或许过段时间令妹忽然想通了,就自行回家去了。到时,若你不在家中,你说她又该上何处去寻你呢?再者说,若是我路上幸而见到令妹,自当尽力劝解,不但除去她身上的恶魂,还教她回家来。你看如何?”玄参好言劝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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