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音冒出这个想法，自己也有些吃惊。

不过，他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没有好的办法去证实想法。

最重要的是，关于廖航一是否喜欢他这一点，试图去证明或证伪，似乎比事实本身更可笑。

杜嘉音并没有放太多精力在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上，他拿起装满热茶的杯子，啜了一口。

“你刚刚说……”

“证据，对，我说到证据。”廖航一迅速反应道，他拿起那只刚刚被杜嘉音放下后，被他刻意忽略的平板，若无其事地解了锁。

见杜嘉音对着壁纸看了几眼，于是正色解释了一句：“我喜欢这张照片的色彩搭配。”

“我看了所有的监控，从对面那栋楼的监控上着手。”廖航一点了点一张截图，“这里透过窗能看到一点，拍的不清楚，距离太远，像素限制，其他人肯定没法判断那个人是谁。”

但是他们知道。

杜嘉音望着廖航一点开的视频，那个离开座位去查看柜子的身影就是李俊钦，不是从身形，而是从他在休息室惯用座位的方向判断的。

“这个，如果我们要告他什么的，是没法作为证据的。”见杜嘉音不说话，神情阴郁下来，廖航一空着的那只手不禁攥紧成拳。

杜嘉音轻轻地“啊”了一声。

“你别难过。”廖航一无措，他实在没有什么安慰人的本领，情急之下，只能握住杜嘉音的手。

“别难过。”廖航一重复道，“他不配，他们不配让你难过。”

他脱口而出，像子弹出膛，胸口起伏得厉害，特别的义愤填膺，仿佛这股气在心里憋了很久，这会才抒发出来。

廖航一的手很暖和，指腹有练琴练出来的茧子，骨节也是分明的。身高同样一米八的男孩子，手掌和纤细柔软之类的词搭不上，但被他这么握着，仿佛能感觉到掌心传递过来的力量和担心。

“他们？”杜嘉音注意到他的用词。

“嗯。”廖航一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还查了一些东西，和这件事无关，但是，如果我告诉你，赵曦同样不是好人……”

他注视着杜嘉音，话没有说出来，但眼神已经表达了一切。

——你愿意相信我吗？

一个多年不对付的，接近陌生人的同事，和两个熟悉的、亲近的好友。

廖航一不太敢说那句话，但杜嘉音没等他问出口就说出了答案。

“我相信你。”

杜嘉音直截了当地回答，他的眼神认真而温和。

廖航一巴巴地看了他一会，脸腾起两团红晕，匆匆忙忙小声说：“谢谢你。”

“明明是我要谢谢你。”杜嘉音真诚说，“你究竟看了多久的监控？”

“没多久啊。”廖航一低着头说，“这是我想做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说谢谢的。”

噢，原来和他没关系。

“所以看监控是你的爱好吗？”

“怎么可能。”下意识反驳。

“谢谢你。”

这一声说的真是温柔又真诚，廖航一膝盖一抖，没看他，拿手掌托着下巴，假装聚精会神欣赏黄金档开启前的广告。

已经在放预告了。

为了节目效果，预告中他们出场时脸上仍然打着马赛克。

公司里，宣发团队和玫瑰童话的经纪人一起彻夜加班。

几台电脑都开着，宣传们监控着网络讨论热度和营销进展，经纪人则对着直播盯收视率，所有人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玫瑰童话是否能出圈，就看今天晚上的了。

“目前网上讨论不多，一周前录制时有个小高峰，但多半是关于杜嘉音个人的热度。”宣传还在商议最后的宣发策略，“如果能趁这次把杜嘉音捧上去，对团队的提升是显著的。”

“我当然知道，但是老板那边……”宣传部老大说，“唯粉势力超过团粉，明星本人会有别的想法。”

他们看了眼经纪人。之前杜嘉音那些营销号，是经纪人决定买的，老板显然有点意见。

“看我干什么。”经纪人莫名其妙道，“老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们看着办好了。”

职业敏锐度会促使他做正确的事，但大家都是打工仔，都被提点过了，还为了公司利益和老板对着干？他又不是傻子。

那就不推这把手好了，杜嘉音能到什么程度，看他自己造化。老板会不会有损失，又不干他的事。

于是最后宣发被定在围绕团队爱做文章，李俊钦黑脸的那部分早就和节目组打好招呼一剪没了，要绝对规避。

九点整，开始放预告，进广告。

经纪人盯着收视走势，眉目紧锁。

这个数据不大好。他看了眼贴在电脑边的几张该综艺收视走势图，分别是今年最高、平均和最低收视率的一期。《玫瑰童话》专场的开局仅仅比最低的一期高0.04%……相当糟糕的成绩。

还是国民度太差了，相当于没有底盘，加上宣传也不够……

论坛里也嘲疯了。

“还吹流量，流量能扛个屁的收视。”

“真流量是能的，十八线确实不能。”

“这年头想靠一个综艺红是痴心妄想……”

“牛皮吹大了，看看这家以后怎么收场，网红就是网红，成不了大明星的，资质在那摆着呢！”

“不是说他家有个颜霸吗，之前热搜上个不停那个是谁？我还真想看看。”

“颜好又如何，黑历史那么多，红不了。”

预告过后，进了广告，收视更是急转直下。

完了完了，完全拉不住广告的走势，眼看要砸穿底盘。

经纪人不敢再抱信心，低了点头没看屏幕，心不在焉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节目是他用其他资源置换来的，已经是玫瑰童话能接触到最好的资源了。错过了这一波，下一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来。

队里年纪最大的文徽已经二十二岁。在偶像拼杀年轻化的今天，他们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他看了眼宛如一潭死水的收视，起身去接了杯水，等回来的时候再看，忽然愣了。

又擦了擦眼镜，看到的还是一样。

“我去……”

“怎么了？”旁边的宣传刚打完电话，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惊讶了，“哇，还可以嘛！”

收视率已经回到了正常平均水平，而且还在持续拉升。

不过，最神奇的是那个收视率的走势条，而不是绝对值。

“这几条线拉的好明显啊。”虽然不是专业看这个的，但类似心电图起伏说明什么谁都会看吧？从开播到广告播完、主持人介绍嘉宾那里都是接近横线的缓慢爬升，从嘉宾露脸之后不久，就开始坐电梯上升了。

“记下来，记下来。”经纪人激动念道，“这点赶紧写出来，就拿这一点大做文章！”

李俊钦家。

李俊钦盯直播盯得眼睛都不眨，至于先出来的队友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就等着他自己光彩亮相的那一刻。

录制那天他精心打扮，花了大价钱请了超贵的明星造型师，妆也是找大神精心画的，为了突出他五官的优点做了不少功课。

虽然那天表现不好，没有多少有趣的梗，但他毕竟坐在前排，镜头总是少不了的。

就算不说话，他也可以靠脸吸粉啊！

李俊钦拿着手机，漫不经心时不时刷新看看自己的粉丝数、实时热议情况。

粉丝数九十五万，排队里第四。

最高的洛风二百万，最低的是杜嘉音。

杜嘉音粉丝数三十五万。

实时热议除了粉丝刷的投票以外，还是他上个月买的营销号标题。

九点零七分……自己出来了！他精神一振。

李俊钦先是自我欣赏了一番，感觉还不错，就低下头去刷了一下手机。

实时搜索：李俊钦

出来满屏的新消息！

李俊钦兴奋得心脏鸣颤，深呼吸几下才认真去看屏幕上的字：

“啊啊啊啊啊啊杜嘉音是什么绝世大帅比！！！拉踩化了心机妆依旧丑绝的李俊钦”

“李俊钦[呕]神他妈素颜男神，你能别侮辱素颜和男神了吗？”

“我以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李俊钦有点小帅哦，现在看起来他完全是玫瑰团最拉垮的一个！”

“五官也就罢了，主要是这个油腻腻的气质，别人都认认真真自我介绍，清清爽爽的小少年多好啊，他偏要来个开场舞。开场舞也就罢了，能手脚协调点吗？实在天生手脚不协调也能原谅，能别学人家日地舞吗？您那肢体僵硬的，到底是您日地还是地日您啊？？”

这条底下一大堆评论，很快上了热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博主精准吐槽可太笑人了】

【哈哈哈哈哈糊逼出来挨打！】

【李俊钦才二十多吧？这是英年早油哇[狗头]】

【“您日地还是地日您啊？”灵魂发问[赞]】

……

李俊钦看着已经爬上热搜more，并且一前一后的“杜嘉音绝世大帅比”和“李俊钦 英年早油”，气绝手抖，羞愤欲死，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他特么的人生中的第一次热搜，第一次热搜啊。

李俊钦越想越不甘心，他咬着牙铁青着脸，给自己之前联系过的营销公司打了电话，花钱把热搜给撤了。

他现在的收入也不高，只不过去年到上半年走运，公司前辈匆匆出国，就把综艺常驻的名额暂时给了他，让他攒了一笔钱。

前两个月前辈回来了，他从常驻变成非常规嘉宾，收入和曝光锐减。

正因为尝过甜头，李俊钦深知综艺对自己的重要性，对这次上黄金档的机会才会特别重视。

只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撤了自己的黑热搜，看着仍旧稳步往上爬的“杜嘉音绝世大帅比”，李俊钦就觉得气不顺，忍不住又打了个电话问：“把杜嘉音的那个热搜也撤了要多少钱？”

对方报出了六倍的价格。

李俊钦不可思议，提高音量：“为什么他这么贵？”

“不好意思，我们对数据有监测，杜先生的这个热搜应该能爬到一个前十左右的位置，撤前排热搜和后排的价格差异是很大的呢。”

前十……

前十？

李俊钦心里咯噔一声，不死心又问：“他是不是买热搜了？”

“没有。”营销公司回答，“不过，如果再花点钱，很容易就能到前三。”

“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俊钦呆了呆，慢慢放下手，任凭不厌其烦的询问声一声声响，手机屏从明亮到熄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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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气垫底的男团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