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老黄！这儿！”段二兴奋地招呼，脸颊红扑扑的，但应该没有喝多。

他和方哲明一样，慢啜很难上头。

宋三倒是憋了一肚子委屈，看到方来，情绪登时绷不住开始破口大骂：“现在就打电话给方叔叔告状，告他那个便宜儿子对我性骚扰！”

钥匙扔到桌上，方哲明挑挑眉：“就他？敢对你性骚扰？”

宋家的三小姐宋清，个子足有1米75,腿长手长，从小练习跆拳道、拳击、双节棍……听说，还曾拜过广州某几位牛逼的武门师傅为师。

和她比起来，弱鸡的方固秉简直风一吹就散了。

“天天跟踪我，这还不是性骚扰？”宋清猛灌一口酒。

“你不是也把人带到印度去了吗？”方固秉从小娇生惯养，印度那种地方，就是几口水也会要了他半条命。

许丽君该心疼坏了。

想到这里，方哲明爽得笑出声。

“哈哈……”段二插话也跟着笑，然后把宋清刚才给他描述的事转由自己和盘托出，“老黄你不知道，你那个便宜弟弟拉裤兜子了，还是2天内拉了十几次，裤子都来不及换，哈哈……哎哟，可笑死了我，”他抹抹眼泪水，拐拐宋清的胳膊说，“快，你给老黄看看你拍的视频。”

真的拍了视频，还是好几个！

宋清随机点开一个，先是“咔哒咔哒”调整口袋里手机拍摄角度的声音，然后突然闪现方固秉面色蜡黄的脸。

拉了那么多次，方固秉双颊凹陷，人中凸出，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要戴个墨镜强行装逼！

然后就是他和宋清的对话声，宋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方固秉：清清，快带我去医院，我肠子快拉出来了……

宋清：啊！（非常嫌弃的叫声）你离我远点儿，5米！5米！（方固秉没办法捂着腰往后退）

宋清：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医院我可以送你去，不过嘛……

这时画面中再度闪现出一张陌生脸孔，是个皮肤深褐色的当地人，有着浓密的黑色卷发，胡子拉碴不修边幅，那个人自方固秉身后出现，原来竟是没穿鞋，就这么一手扶住娇弱的方二，一手大剌剌往他突遭横祸的屁股上摸。

方二立刻应激地蹦起来，无奈是个软脚虾，被那个当地人又扯回来扶着。

方固秉：他妈的你谁啊！给我滚……（当地人用听不懂的弹舌音边摇头边笑着解释，又把手往他屁股上戳）

宋清：哈哈……（画面天旋地转，应该是宋清笑得太厉害）你身上那么臭，还想让你未来大嫂亲自送你去医院不成？放心，这个人是我花重金给你聘请的，你就算拉到他身上都没关系。

然后画面开始动起来，应该是走路的颠簸，只剩渐行渐远的方二呼唤“清清”的声音。

“哈哈……”将记录方二惨状的视频挨个浏览，三个人挤着头笑得直飙眼泪花。

怪不得段和宋要搬到清吧外头来说话，要是在里面肯定会被客人接连投诉。

“老黄，你可得好好招待老宋，这次她为你牺牲了不少！”段二拍了拍方哲明的肩膀。

其实他不说方哲明也知道，非亲非故的，即使是公司股东，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所以真心朋友中，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段二，也就是大学时混熟的宋三了。

宋和段的关系要好一些，毕竟段二自诩“妇女之友”，段二像一座桥梁，同时在三个人中又处于粘着剂的作用，没他在，很难说在外漂泊且孤高自傲的的宋三会和工作狂方哲明熟悉起来。

正因为此，方初的算盘打得很好，私下里，许丽君并不知道宋清是出于朋友道义，竟真的以为是大老婆的儿子要和人家联姻，于是，情急之下她能想到最好的馊主意，是让方二代替方哲明，成为宋家的女婿。

——许丽君这样厉害的女人，也会带着十级滤镜看待自己儿子的能力。

说到“牺牲”，宋清豪气地摆摆手，可能由于从小舞刀弄枪，她身上总有股武侠小说里女宗师的气场与风范，要不然怎敢独自背包走遍几十个国家：“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就是苦了我那水灵灵的伊斯坦布尔小男友，只能每晚偷着在被窝里打打视频。”

宋清的小男友长得特别帅，像是好莱坞电影明星，个子高金发碧眼的。

两个人才处了小半年，本来是热恋期的狂野同游，现在活生生被追着献媚的方二给搅黄了，所以，难怪宋清恨他恨得牙痒痒。

“哎，我给你出个主意，”段二狡黠地眨眨眼，“你把视频收着，到时候让人花钱买回去，再给你那小男友整一车玩具做补偿。”

越说越往歪路上引。

“那不够，”宋清阴恻恻地说，“我离开新德里的时候，悄悄去了趟医院，”她伸出右手食指，然后调皮地做了个注射的动作，“我往他吃的东西里加了几滴恒河水，哈哈……”

段二顿时笑得快抽过去，后仰脖子开始念诗：“鹅鹅鹅……”

饶是再解气，方哲明现在也忍不住为他那个便宜弟弟的菊花感到担忧。

听说印度男人荤素不忌，男女不挑，这要是趁方二身体虚弱图谋不轨，那许丽君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想就爽！

“这么说，方固秉一时半会追不过来？”方哲明擦擦眼泪，问宋清，“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继续背包游？”

宋清摇头否定，把手撑在下巴上，对着段二扬扬眉：“多少时间没回国了，我和老段商量好搭个伴先留下来，反正一个人玩没意思，正好也回上海看看我妈，等方叔叔那儿都弄好了，我再拍拍屁股走人。”去找她那个高大威猛的小男友互诉衷情。

方懒懒地扫了段二一眼，他知道，肯定是这个人不想回去上班，在他来之前事先拼命游说宋清留下来，好给自己赖在N市找借口。

方哲明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计划进行得好好的，他在这边辛苦工作换取方初答应好的注资，如今却反要带着两个拖油瓶在身边，再加上很有可能会追过来的方固秉……

像是知道他在心里骂人，段二赶紧表忠心：“你放心，公司的事我会按时处理，绝对不耽误，”他并起指头发誓，随即言语忽然转至暧昧，“还有，你那个事我也会注意的。”说完，故意弯弯眉毛，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裸的威胁！

方哲明“啧”了声，眼神犀利但没骂他。

幸好说话的功夫，宋清的伊斯坦布尔小男友打视频过来，小情侣言辞暧昧，急匆匆要回酒店行那不轨之事。

于是，方哲明坐下来连杯水都没喝到，便又被当成专车司机，亲自把两个微醺的人送回了酒店。

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方哲明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虽然在酒店洗过澡，但他回家后还是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冲洗身体，冲完只穿了条内裤扑到床上。

已是6月中旬，N市不打招呼地直接进入蒸笼前的阶段，只在夜里有风的情况下，人才能勉强感受片刻凉爽。

房里新风系统一直开着，然而方哲明还是感到热燥得不像样，他爬起来坐好，又走下去把封闭的窗户拉开，留了层阻避蚊虫的纱窗。

眼睛瞥到对面。

姚曳的屋里黑灯瞎火，不开灯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知道，姚曳此刻也亮着眼睛，在黑暗中歪在床上想心事。

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一通电话，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地盘算。

毛坯房里没装空调，只能把电风扇调到最大，开摇头对着床吹整夜，饶是如此，等到酷暑这间房里恐怕也很难待人，不过，白天姚曳都在咖啡店里待着，只是晚上回来睡个觉。

为了增加通风效果，他从网上买了很多定制的包边窗纱、门纱回来。

贴满漏风口，夜里睡觉时把南北向的门窗都开着，这样倒也没那么热。

——这是他多年省电省出来的经验，在老家有空调的老房子里，夏天必须超过一定温度，他才会打开空调，还要定好夜里自动关闭的时间。

然而今晚睡不着，倒不是因为热。

他在等方哲明回来。

——自两个人分开后，他的思绪便陷入忐忑不安中。

今天算是走了一步险棋，在说出那句使人产生怀疑的话之前，他思考了很久很久，他差点就要在兴奋与慌张中，落入方哲明设置的甜蜜陷阱。

虽然他其实很想很想。

想亲口确认两个人的关系，想把一切告诉方哲明，想继续那饱胀他内心的一系列动作……

**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可是他不能操之过急……

犹豫思索了好半天，终于他打开手机给方哲明发去一条消息。

摇*腿精*曳：方哥，你回去了吗？

过了几分钟，那边回过来。

要属于我的海豚：嗯。

姚曳赶紧解开蜷缩的身体，直起上半身去看对面的窗户。

没开灯，然而他看见黑黝黝的房间里，有颗芝麻粒大小的红点闪弱闪强。

方哲明回来了，在抽烟。

姚曳的心收敛了几分忐忑，如果说在酒店那会，方哲明的温柔只针对他跳进水里不管不顾地去拿海豚玩具，那么现在肯回他的微信，至少证明两个人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顿了顿，他咬着手指再度给方哲明发去消息。

摇*腿精*曳：方哥，后天我要参加公司的培训，到下周二才能回来。

摇*腿精*曳：我和你说一下（微笑表情）

要属于我的海豚：嗯，知道了。

隔了半晌，又发过来。

要属于我的海豚：太晚了，睡吧。

摇*腿精*曳：等我回来……

摇*腿精*曳：我会把事情都和你说，你等我（微笑表情）

方哲明正在浏览某家电购物网站，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在新风的循环下，那缕烟飘向纱窗，继而不费劲地透到室外，掩进蝉鸣环绕的空气里。

就这么在黑暗里发了十分钟的呆，终于关了手机屏幕，睡下了。

咖啡店的培训设在城东的分公司，平均每两个月就要举行一次，姚曳是上一轮培训不久后入职的，所以只能被培训部归到这趟。

他以前从事的就是咖啡工作，因此在开头的技术环节轻松拿了个第一。

其他像是企业文化，公司规章制度等，都是老师在上面讲，新员工在下面打瞌睡，没什么特别之处。

培训可以带手机。

他没收到方哲明的消息，却收到一条新好友申请。

头像是《东成西就》里穿女装烫头发的梁家辉，微信名显示段王爷。

没有犹豫，他立刻加上。

了不起的王祖贤：你好。

段王爷：哈喽，你还记不记得我？

段王爷：我是方哲明的朋友，我姓段，你可以叫我段二。

了不起的王祖贤：哦，记得。

了不起的王祖贤：段哥。

段王爷：嘿嘿，我背着老黄偷偷加你的（坏笑表情）

段王爷：你别告诉他，他害羞，不让我联系你。

了不起的王祖贤：好的（捂嘴笑表情）

段王爷：你是不是不在店里啊，我这两天没看到你。

了不起的王祖贤：哦，我在总公司培训，所以不在店里。

了不起的王祖贤：下周二回来。

段王爷：怪不得，你不在，老黄天天阴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甩了呢。

姚曳用袖子擦了擦手机上碍眼的白印子，然后继续打字。

了不起的王祖贤：嗯，前几天我说错话了，所以他不高兴了吧。

段王爷：你们吵架啦？

了不起的王祖贤：没有，反正……是我不好。

段王爷：哎哟，我看就是老黄有毛病，天天对人家那么凶。

……

聊着聊着，手机上忽然蹦出来另一条消息。

头像也是一辆跑车。

装逼男：周一晚上九点钟，你来这个地址。

装逼男：【定位】

姚曳：知道了。

他点开定位，在纸上记下具体位置，然后不忘把对话框删除。

与此同时，段二的新消息再度发来。

段王爷：其实，我老觉得你怪眼熟的。

段王爷：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