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后的巫师界是一切向好的——拜托,黑魔王的阴影永远地抹去了,难道不正是一切向好的最大证明吗?是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然后半是忧伤半是欣喜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毕竟战后要缝缝补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马尔福们不是这么想的,或者说至少一半不是这么想的。前食死徒的马尔福家真真正正的乱套了。作为黑魔王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左膀右臂,卢修斯·马尔福不出意外地被送进监狱去了,于是纳西莎·马尔福打点起家族来。家主不在,理应是家族继承人上阵,可马尔福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德拉科·马尔福目前的能力的确是难堪大任。出于对儿子的怜爱,纳西莎也尽量不让德拉科去操心家里的事。
可德拉科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本可以轻轻松松地找到一份无比体面的工作,即使没有尽到工作职责也无所谓,如果他的父亲没有入狱的话。说实在的,马尔福的家底足够德拉科在家躺到天荒地老,可是骄傲的马尔福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不怎么光彩的事。
德拉科很少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魔法部的工作是一个。此刻他站在魔法部的大厅里,苍白的脸微微涨红。他攥紧了拳头,想要摔门而去,却又迟迟挪不动脚步。远处三两交谈的人们时不时瞥过来,德拉科拽了拽袖子,摩挲着衣料之下的黑魔标记,无意识地用力。
其实这一切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如果德拉科没有看见哈利·波特的话。
救世主风风火火地从另一边赶来,头发乱七八糟,显然是被风吹过,他手里攥着几张羊皮纸,叫住了几个巫师,看样子是有工作要谈。
哈利·波特现在是傲罗了,明星傲罗。
那双明亮的绿眼睛在羊皮纸上流连,忽地透过纸边,穿过人群,恰好落在了德拉科身上。只是一瞬,哈利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投身到新工作当中去了。
这一瞥不含任何感情,就好像瞥见了一根普通的大理石柱子似的。德拉科只听见血液一股股地冲击着自己的耳膜。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有侮辱性的了。德拉科气得发昏,几乎是要把牙咬碎。
德拉科没有吃晚饭,而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并将来敲门的仆人都骂了个遍,可仆人终究不是哈利·波特,无论如何都不够解恨。
敲门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德拉科反手抄起一本书砸过去。“我说了滚开!”
“可是少爷,有一份你的包裹,猫头鹰刚送来的。”家养小精灵在门外怯生生地说。
德拉科想了一下,还是起身开了门,从小精灵手里夺过包裹,当即拆了起来。那是一个细长的盒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德拉科的魔杖。德拉科铁青着脸拿起魔杖,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四个大字:物归原主。
德拉科撕碎了纸条,狠狠地踩扁了盒子。
德拉科不出意外的失眠了。直到天微微亮时,他才勉强有了困意,于是昏昏沉沉地睡去。他做了乱七八糟的梦,梦见了未经战事的霍格沃茨、父亲给他买的新扫帚、母亲给他寄的家信与糖果、冒着粘腻泡泡的坩埚、潮湿的盥洗室.....最终,冲天的火光吞没了一切,他惊恐地逃窜,最终打开了一扇门,门内是他的卧室。他看见自己慢慢地爬上了床,沉沉睡去,门外隐约传来了母亲的呼唤......
德拉科...
德拉科...
德拉科,醒醒...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德拉科逐渐意识到这好像并不是梦。
“德拉科,醒醒。我们今天该去置办你去霍格沃茨的东西了。”
德拉科茫然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纳西莎温柔的笑脸,她拍了拍德拉科的背。
“什么霍格沃茨?”德拉科愣愣地问。
“学校呀,怎么睡糊涂了?”
“可我不是说我不想…”复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德拉科就愣住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十分稚嫩,看见自己的手掌变得很瘦小。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冲到镜子面前。镜子里赫然映着一个瘦削的男孩,脸色苍白稚嫩,正穿着深蓝色的睡袍。
这不可能。德拉科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脸,同时注意到手臂上费尽心思想要祛除的黑魔标记消失了。
“德拉科,怎么了?”纳西莎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吗?”
德拉科跌坐回床上,摇了摇头,“没事,妈妈。我…我可能做了个梦,关于霍格沃茨什么的。”
纳西莎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嘱咐德拉科十分钟后楼下见,便出门去了。
梅林在上!这到底是怎么了?德拉科在镜子前反复确认,镜子里的男孩真的只有萝卜头那么高。难道是波特在魔杖上做了手脚,让他陷入幻觉了吗?德拉科在房间中踱步,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包括墙上贴的关于大难不死的男孩的涂鸦。这张涂鸦在第一学年的圣诞节假期就被德拉科摘下烧掉了。
用不着过那么久了。想着,德拉科再次将这笨拙的涂鸦扯下,揉成了一团。
没有更多时间来思考了,因为卢修斯·马尔福打开门走了进来。德拉科已经有阵子没见到父亲了,一时竟有些酸涩。
“还没准备好么?”
“好了。”德拉科匆匆套上外套,跟着卢修斯来到大厅的壁炉前。
接下来,对角巷…对了,是第一次遇见哈利·波特的地方。在被绿色的火焰吞噬前,德拉科心想。
对角巷热闹非凡,德拉科走在父母中间,看见一堆小孩正围在一个橱窗前,是光轮2000。光轮2000有什么好的,不出两年他就能得到第一批光轮2001了。德拉科漫不经心地想着。
“德拉科,你去试衣服,爸爸妈妈去给你找书和魔杖。”纳西莎指了指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德拉科现在并不是很想和哈利·波特打照面。他犹豫了一下,攥住纳西莎的手,仰着头看她:“我要先跟你一起去试魔杖,一会再买长袍。”
于是他们向着奥利凡德魔杖店进发。德拉科看着走在前面的纳西莎,总觉得很别扭。他从未意识到自己十一岁时原来这么矮。
德拉科并不是很喜欢奥利凡德先生。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几个喜欢的人。所以当奥利凡德先生嘀嘀咕咕地在货架间挑挑拣拣时,他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我说,或许那根呢?”他指着货架顶端一只紫色的魔杖盒。
奥利凡德先生惊讶地看着他。“对的,你是对的,或许就是这根了…有趣,真有趣。”
“看什么,只是感觉罢了。”德拉科被奥利凡德先生探究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舒服。
“从来都是魔杖选择巫师,而你选择了这根魔杖…10英寸、山楂木、独角兽的毛…来吧,挥一挥试试!”
当然是我选择魔杖,因为这就是我的魔杖,被救世主抢走的魔杖。德拉科一边想一边轻轻挥动着这位老朋友,熟悉的手感让他倍感亲切。
走出奥利凡德,德拉科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些。卢修斯还在忙着买书和坩埚,纳西莎决定去给他买些糖果和零食,于是德拉科独自一人向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走去。
“是要买霍格沃茨学校的制服吗,亲爱的?”摩金夫人热情地说,“是马尔福家的小少爷啊,来吧,我们这里多得很,现在就有一个年轻人在里面试衣服呢。”
德拉科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情不愿的笑容。走进里屋,站在脚凳上量尺寸的果然就是哈利·波特,德拉科自觉地站上另一个脚凳,歪着头看他。
乱糟糟的头发,胶带缠绕的破眼镜,大到像麻袋一样一层层套在身上的旧衣服,以及对一切都不熟悉,不自在且怯生生的眼神。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救世主狼狈的样子了?德拉科不清楚,他很难大方地承认他总是在救世主那里吃瘪。
这样子可真够糟糕的。德拉科在心里微妙地雀跃。似乎是注意到德拉科的目光,哈利不自在地到处瞥。
“这不是哈利·波特吗?”德拉科有意放大声音,店里其他人如他所愿地看了过来。德拉科很高兴在哈利眼里看到一丝局促。
“不好意思,你认识我?”
“当然,”德拉科拖着长腔,语气不明地说,“你可是大明星呢。所有人都知道你,那种感觉一定好极了,是吧?”
“我目前不觉得。”哈利抿了抿嘴。
“说不定以后你就觉得了。”德拉科转过身去,女巫在他身上量来量去。
不知是感受到不友好的气息还是单纯语塞,哈利沉默了。而德拉科却不准备放过他,毕竟这么好欺负的救世主可不是天天见。
“你打过魁地奇吗?”
“没有。”
“那你骑过飞天扫帚吗?”
“也没有。”
德拉科刚想出言嘲讽,救世主骑着扫帚带他在火海里穿梭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好吧,那还挺没劲的...我是说,真遗憾,我就骑过。”
哈利扯了扯嘴角,“实际上我前两天才知道我是个巫师。”
德拉科瞪大了眼睛。他只知道哈利·波特从小没爹没妈,只能住在麻瓜姨妈家,但他没想到十一岁的哈利竟然对巫师世界一无所知。
“这倒是意料之外。”
“我比你更意外。”
德拉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鲁伯·海格及时地出现在窗外。
“鲁伯·海格来接你了。”
“你认识海格?”哈利问。
“当然,他住在学校场地上的一间小木屋里,时不时地喝醉酒,还爱摆弄一些奇奇怪怪的大块头动物,”德拉科顿了一下,“很粗鲁的动物,会把你抓伤什么的。”
看来哈利并没有被他的见多识广征服,因为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德拉科觉得大概是因为那个粗鲁的猎场看守。
“他的动物把你抓伤过吗?”哈利冷冷地问。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四不像的东西伤到!”德拉科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
“谁说得准呢。”哈利利索地跳下脚凳,向门口走去。
德拉科有点窝火,刚想跳下脚凳,只听一旁的女巫说:“别乱动,亲爱的。还没有量完你的呢。”
窗外哈利和海格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德拉科定了定神,直到刚才,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重生的事实。他拿不准这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或许两者都是,又或许两者都不是。
“已经试好了,亲爱的。”女巫的声音打断了德拉科的思绪,他感到一阵麻木,不得不抻了抻身子。
这或许是德拉科·马尔福最安分的一个假期了,安分到马尔福夫妇担心自己的儿子是出了什么问题。托了父亲是校董的福,德拉科往家里搬了一堆又一堆的书,躲在屋里没日没夜地翻。可直到快去上学的日子,德拉科还是没能找到有什么魔法能让人重回七八年前,更别提解决办法了。他想起了邓布利多,那个无所不知的男巫。要去问他吗?德拉科犯起了难,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明智的举动,再加上那天高塔上的...德拉科抓了抓头发,将羽毛笔扔到一边。
不被期盼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上学的日子,德拉科不得不提前把那些书还回去,否则他就要在开学日大包小包地进霍格沃茨。那太滑稽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那么做的。
登上久违的霍格沃茨特快,德拉科挑了一间中部包厢,没有人主动要求跟他坐一起,这让德拉科十分满意,因为他现在正满脑子的烦心事。
“嘿,德拉科。”文森特·克拉布出现在包厢门口,旁边是格雷戈里·高尔。德拉科回头,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但还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两人坐进来。
车厢十分的吵闹,就算离开站台后也丝毫不见消停,这主要归功于韦斯莱家的孪生兄弟和他们的朋友。
“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德拉科心烦得要命。
克拉布探出脑袋去,不出片刻又坐了回来。“他们在玩一只很大的蜘蛛。”
“有时候别人说的话并不是一个问句,而是感叹,懂吗?”德拉科没好气地说。克拉布和高尔面面相觑,不知道今天又是谁惹到了这位公子哥。
窗外的景色极速地向后褪去,德拉科不由得生出些紧迫感,压抑地搓了搓指尖。
“他们说哈利·波特在车上。”克拉布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包厢探出身子,并跟包厢内汇报他探听来的消息。
“真的?是那个哈利·波特吗?”高尔睁大了眼睛,“我想去看看,你呢,德拉科?我们去看看吧?”
德拉科扭过头,看起来更烦躁了:“哈利·波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去。”
“可是你不是也很感兴趣吗?我记得你家还有你画的大难不死的男孩的涂鸦...”
“闭嘴,高尔!”德拉科大叫,可还是晚了一步,韦斯莱孪生兄弟从他们包厢前走过,克拉布没有关门,他们的对话绝对被听见了!德拉科的脸立刻烧了起来,他敢用十把火箭弩打赌,那对讨厌的韦斯莱兄弟肯定会把他们听到的全都告诉哈利·波特。
克拉布和高尔还一脸疑惑,德拉科“砰!”地关上包厢门,咬牙切齿地宣布:"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起哈利·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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