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心里一块大石头,英语早自习的时候,荆楚怀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周神安看Linda快步赶过来了,吓得赶紧去戳荆楚怀的胳膊,他也不给个反应,他时不时往后瞧,看起来就跟得了颈椎病一样。
周神安翻开英语书,双手合十,表示兄弟我救不了你了。
下一秒,Linda踩着高跟,拿起英语课本就给荆楚怀脑袋来了一下。
“噗”的一下荆楚怀被扇懵了,他抬起眼,看到Linda怒意蓄势待发,他还没个反应,Linda先反应了,她双手抱胸,道:“看你好几眼了,怎么着,脖子是有颈椎病啊,转不过来还是怎么回事?”
她故作关心,实则阴阳怪气地拍了拍荆楚怀的狗头:“小小年纪的,是不是落枕了呀?”
“没关系的,”她说,“要是实在坚持不住可以回家休息。”
“常言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天下第一,学习又算老几?”
众人有心笑奈何迫于正处在更年期的Linda威严之下,一个屁都不敢放,教室里读书声更大了。
荆楚怀低下头,没说话,Linda又叹气:“你是一班的,我也不想多说,早自习站起来背。”
荆楚怀顶撞老师是不会的,他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
蓝雅君在后面看到了,读书的声音变小了一些,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知道荆楚怀的脸皮薄,要脸得很,这一下估计不会开心。
早自习一完,赶在第一节课开始之前,蓝雅君来到了荆楚怀的课桌前,她一来,周神安主动地让座,借口说打水,人没影了。
荆楚怀坐下来把英语课本收到课桌里去,正准备把数学课的课本和练习册拿出来,蓝雅君就来到了身边,他抽书的手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放下了,他转过头,去看蓝雅君。
还没说什么,蓝雅君就开始说些乱七八糟的,她问:“你吃早饭没有?”
不是,本国的开场白都是这个吗?
荆楚怀怀疑蓝雅君没话找话,觉得奇怪,但还是回道:“没有。”
“我就知道。”她说。
荆楚怀心道,我不吃早饭都好几百年的事儿了,我天天都不吃早饭,关你什么事儿。
但到底没这么说话,他现在大概明白蓝雅君不是那群可以随意对待的狐朋狗友,说话做事都稍微小心一点,要是一不小心招惹了,他可没有能力再去哄下一次。
他没反怼回来,蓝雅君反倒觉得奇怪,她对荆楚怀带着奇怪的滤镜,总觉得荆楚怀一个大高个儿被当堂批评,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她处事圆滑不会主动提,只是说些别的话:“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胃是情绪器官。”
“吃不好,心情也不会好。”
荆楚怀歪头,搞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了。
“你心情不好吧?”蓝雅君从衣兜里拿出一块德芙巧克力,递到荆楚怀手上,“吃点巧克力吧。”
“吃点甜的会好受,而且你没吃早饭,下节课上课不摄入点糖受不住。”
荆楚怀拿着巧克力,愣了愣,他震惊地想,这混账玩意儿什么时候进化成温婉贤惠的贤妻良母了?
要不说蓝雅君对他有奇怪的滤镜呢,一个整天叛逆的王八羔子,叛逆的气倒了父母和一众老师,自己倒是立地成佛,得道成仙,心大得很,刚刚还在心里吐槽她呢,哪里轮到着她来担心?
荆楚怀觉得蓝雅君此时温柔的可怕,但刚刚和好,实在不敢再触大小姐的霉头,捏着巧克力,低眉顺眼地说:“谢谢。”
蓝雅君顿时觉得心里塞进了一块棉花糖,软乎乎的。
她忍住捧住荆楚怀的脑袋当兔子玩偶揉搓的心,忽然站起来,在荆楚怀缠着丝儿的眼神里,拿走了他桌子上的水杯,贤惠等级再加一级地表示:“我去给你接杯热水。”
荆楚怀看着蓝雅君俏丽的背影,怀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上课铃响,蓝雅君带着杯子回来的时候,还拍了拍荆楚怀的肩膀,放下杯子,说:“别放在心上。”
荆楚怀:“什么?”
蓝雅君见老师来了,老老实实地坐回去了。
巧克力、热水、九曲十八弯的安慰,还有……罚站。
荆楚怀恍然大悟,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他长这么大还没谁这么润雨细无声似的安慰过他呢,父母是没空,同学是一群嘻嘻哈哈、互相打骂的弟兄,没有谁跟蓝雅君一样。
她是特别的。
平和下来的嘴角开始上扬。
荆楚怀看着透明的水杯,眼睛直直地瞧着水折射出的世界,折断的签字笔,放大扭曲的数学课本,端着水杯转过头,还有笑得和水一样温暖的蓝雅君。
数学老师老陶夹着课本大步流星,荆楚怀还在跟后面的蓝雅君笑。
周神安拍了拍荆楚怀的肩膀,轻声提醒道:“哥,咱该上课了,别又被罚站了。”
荆楚怀不以为意,如果可以的话,
他愿意再被罚一次站。
*
一班的课程比其他班的进度赶得快,讲得深,但在荆楚怀听起来还是浅显,这些知识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很多题也早早刷过几次,因此,除了欠熏陶的英语和语文,他上课基本上都在自己刷自己的题,偶尔整合一下老师的思路,自顾自地把课本大纲再顺几遍。
周神安看了他的学习方法,暗暗咋舌,老师们却对一班各种稀奇古怪的学习方式非常宽容,一班是全省各地的尖子生,脑子好使的孩子多,怪胎也多,有的学生水平早就超过他们了,与其说是教,恰到好处的点拨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带了这么多届,对此心里很有数。
九月已经过去,临到放月假的时候,一班和整个高一一起迎来了第一次模拟检测。
所有人在王舒的带领下,搬桌子的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资料全都堆到楼道后面,清出考场来,荆楚怀自己的卷子一堆,各类堵耳朵的MP3又是一堆,更不提各种辅导书了。
他的行李其实是最多的,但他却十分自觉地跑到蓝雅君身边,默不作声地接过她手上正要搬起来的凳子,说:“我帮你搬到后面去。”
蓝雅君顿了一下,“哦”了一声,说:“好。”
蓝雅君身边的少男少女哄笑一团,喊道:“也帮帮我们呗。”
荆楚怀“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那不自己送到我手上?等着我喂饭啊。”
众人笑得更加开心了,不过,蓝雅君身边的同桌有些不愉快地抿着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
荆楚怀真没白长那么高的个子,也没白当半年的混混,助人为乐地帮活半天也不见累的,当他最后把自己的资料推到楼道后面的时候,蓝雅君站在后面,给他递了杯雪碧。
荆楚怀拧开瓶盖,汽水“嗞”地一声,立即炸出泡泡,奇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蓝雅君昂了昂头,说:“你兴致勃勃当苦力的时候。”
荆楚怀一顿,讪讪道:“那我不是帮你吗?”
蓝雅君心道,不知道帮我,还是普度众生呢。
蓝雅君看着荆楚怀额上的汗,心里有些不快,但到底没荆楚怀那样直愣愣的,什么豆子都往外面倒,她双手抱胸,倚靠在楼道的墙壁上,说:“你早饭不吃,午饭吃不吃?”
他们明天才考试,下午有一下午的假。
荆楚怀其实不在意明天的考试,不过,他今天也早做了安排,比如听几篇伦敦时报,增加英语语感,做几套高二的物理和数学卷子,还有,跟着读点老蒋提过的课外阅读资料。
还挺忙的。
蓝雅君见他久不做声,问:“午饭也不吃?”
“吃。”荆楚怀忽然说。
好吧,他想,吃个饭费个鸡毛时间,而且就算今天浪费了,计划打乱了又怎么了?
他又没有荆家老两口的强迫症,死不了。
他走过来,蓝雅君从兜里抽出一包湿巾递到他手上,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擦擦汗。”
荆楚怀沉默片刻,默默撕开了包装纸。
蓝雅君见他沉默就知道他没憋好屁,问他:“怎么了?”
荆楚怀踌躇片刻,答道:“你兜里都放了什么?”
“什么?”
“怎么一会儿一个东西,种类还都不一样,”荆楚怀低头观察了一下蓝雅君的校服外套,发现衣兜处一点没鼓起来,真是奇了怪了,他嘟囔道,“哆啦A梦吗?”
蓝雅君被逗笑了,哈哈一笑,接上梗:“不,我可不是那蓝胖子。”
荆楚怀歪着头,愿闻其详。
蓝雅君跟他走在宽大的走廊里,开着玩笑:“我是柯南。”
“啊?”
蓝雅君几步快跑,跑到他身前,蝴蝶一样,展着美丽的羽翼,转过身来,背着手,笑着说:“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名侦探。”
她竖起一根手指,意气风发:“真相只有一个!”
这都哪跟哪啊。
无厘头的。
荆楚怀跟着笑,骂道:“无聊。”
蓝雅君畅快地哈哈大笑,引得放学的几名高中生驻足看他们这两个笑得莫名其妙的傻缺。
哎,他们叹道,长那么好看一张脸,跟个**似的。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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