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陈池躺在家里的沙发上,鞋没来得及脱,灯没来得及开,行李箱孤零零侧摔在一旁。

旅游很累,身体很累,明明是去放松心情,明明游玩的半个月过的很开心,怎么会一下飞机到了家就突然觉得这半月像是出去打了一场败仗。

心脏闷得难受,也不知道脑子怎么说出那句话,看周晏深的表情应该是有被伤。

挺爽的其实,比起被羞辱了三年临分手又得了句“没所谓”相比,自己的话够让两人体面了。

竟然会觉得回击周晏深而产生舒适?陈池牵着嘴角笑了一下,把头埋进沙发。

四周安静极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坐起身解锁手机点进相册,没有一丝犹豫地清空了相册,清空了他费尽心思储存的有关周晏深的一切。

突然感觉释怀了,当坚持失去意义,放弃就是最好的选择,及时止损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搬过来之后,陈池没再养水母,大部分原因应该是周晏深把他的“偏执”踩死了,小部分原因是他已经看到了感情的尽头——死的只有他自己。

此刻很想摸摸“蛋挞”,以往受伤难过它总是陪伴在左右。陈池知道自己对“蛋挞”过于绝情,实在没办法,他怕再次登门会在那个家里遇见谢简繁,想想就够让人社死和恶心。

会以为自己刻意出现而打扰他们的甜蜜?破坏他们的感情?还是小三上门打闹原配要名分?

真是可笑又可悲,但没事的,“蛋挞”会明白他的不容易。陈池可以等,等谢简繁开口对周晏深说讨厌“蛋挞”,讨厌有关他的一切东西,这样周晏深为了谢简繁就会不要“蛋挞”就像不要他一样,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和“蛋挞”团聚了。

只是时间问题。

陈池平躺着,借着寒冷的月光瞪大眼睛看天花板看客厅的吸顶灯。眼睛有点涩,为自己感到不公平。这么多年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徘徊在受伤在难过,之后又理解又妥协又听话,凭什么周晏深可以那么理所当然的置身事外,冷漠以待……难道就因为是自己暗恋,自己主动,所以就活该和应得吗?

“周晏深,我一直以为我很会看人,原来是我太天真了。”

甩出一巴掌后,两人都冷静了,陈池当时是这么说的,话很平静,语气透着心死的无欲无求,说完便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那片有周晏深气息的昏暗。

叹了口气闭上眼,陈池提醒自己,睡吧,别想,别想了。

周晏深坐在总裁办公室没有心思工作,余光不时向一旁的手机看。

整整半个月,陈池都没发来一条消息和打来一通电话,那两个明显的红色叹号已经被看习惯。

低头看手边文件,是一排排逻辑清晰,条例严格的意见方案,周晏深闭眼,只觉得字体眼花缭乱找不到重点。

这半个月他太清晰自己有多不对劲,往日在工作上□□,严格谨慎的他,现在变得处处漏错,浑浑噩噩。

他相信公司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出他的变化——突兀的莫名的不可理喻的变化。

竟然会因为陈池的几句话和离开而变得这么陌生?周晏深放下笔,手掌按在文件上。

他对陈池应该是恨大于爱。这三年陈池被他折磨羞辱,其实他也并不高兴,毕竟以前真喜欢过,但……只要想起那件事就会觉得对不起大哥,怎么能和间接害死大哥的人甜蜜生活?所以只能折磨压迫,用这样的方式让心好受,也让陈池永远留在身边,活在眼皮下。

陈池一直很听话,不管如何对待他,他从没像近段时间这般反常,不但出手还说难听话。

这些天只要一闭眼周晏深就会想起陈池说的那句,“是我太天真了。”

他的表情太平淡,声音太冷静,和前一刻歇斯底里诉控完全不像一个人。陈池的眼睛、表情都很痛苦,痛苦中又有绝望和认命。

周晏深想到曾经他对陈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说过很多混账的话,那些话真的很难听,可那时候的陈池听到后完全不在意,甚至还主动自省问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惹他生气了,才导致他说这些话。

有些时刻,他能看出陈池强装无事将眼眸中的难过用讨好的微笑掩盖。所以这样一个能屈能伸能随时自我疗愈的人,怎么会用那么悲痛的表情说出那么平静的话。

只要想起来,周晏深就会在心里反驳,一次次推翻事实选择不信,他不信陈池会说走就走。

可……家里的一切无不在印证事实——晚上回家没有一盏灯等他;没有人从角落里冲出来笑嘻嘻的问他“回来啦”然后接过他脱掉的外套,跟屁虫似的跟着他;厨房再也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蛋挞”也不围着两人打转;牙膏没人挤,浴缸没有水,拖鞋没人换,睡衣没人递;工作时没人缠着要捏肩捶背,睡前没有温度刚好的热牛奶,深夜也没有随叫随到的“顺风耳”;早上起床听不到三年如一日的“早安老公”;试衣间没有人帮自己配衣服更没有人闹着求着自己必须打某一条领带;下楼没人陪同,出门没有叮嘱,上车前更没有死皮赖脸的早安吻;偶尔的下午也碰不见那个提着一兜零食和蛋挞的人推开办公室的门抱怨说排队抢蛋挞好难……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一整天离不开自己的人,突然说要离开,突然说不再爱,让人怎么相信?

“周总,”秘书突然敲门出现,“谢总来了。”

“你来做什么。”周晏深合起文件,语气不悦完全不给他一点面子。

谢简繁不在意,挥手示意秘书离开,很自然地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拿走了被周晏深压在手下的文件。

“我是公司的大股东,来这里能干嘛?”扫了一眼方案,没什么心意,随手又丢给了周晏深,“周总,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马上要过年了,别忘了跟我一起回家看爸妈。”

周晏深很烦,目光有些严厉带着不爽反驳:“那不是我爸妈。”

“看来周总还没处理好高层泄露合作报价的事,不然怎么会分心思去想不该想的人。”

“一周之内会结束。”

“我也希望,不然多影响过年探亲的心情。”谢简繁点到为止,嘴边带着惬意的微笑,“我听说陈池——”

“谢总要是没事就别打扰我工作。”周晏深非常讨厌他提陈池的名字,皱着眉提醒,“我和他的事,你没资格插嘴。”

谢简繁笑了笑,随意耸耸肩说:“我之前给他打电话问戒指的事儿,你猜他怎么回我的?他说祝我们新婚快乐,并说让我放心以后绝对不会打扰你,还让我转告你好好照顾狗。”

新婚快乐,这四个字极有重量地把周晏深的傲气砸得稀碎。看着对方强忍怒火,压抑理智的不太平淡的面容,谢简繁爽快极了,笑着对周晏深眨了一下眼睛,说了句:“我走了宝贝。”

“砰”的一声巨响与关起的门同时响起,周晏深难得的又失控了。

陈池跟在陆意晚身边混了半个月夜店,身心俱疲又畅快不已。这晚本要再去,结果接到姥爷的电话问他今年过年回不回法国。

姥爷从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问过年的事,自从和周晏深结婚的第一年婉拒后,他便很识趣地没再询问过,平日打电话也是在中秋这种有节日的时候。

知道是什么意思,陈池答应的很爽快。都忘了马上要过年,过年就没法再当缩头乌龟,一定会被哥哥揪着耳朵强行提回家受审。陈池还是没法面对父母,恰好姥爷的电话来的及时——多半是哥哥提醒。

又聊了一会儿,话里话外听出姥爷想退休养老,陈池没怎么犹豫接下了担子。

以前为了周晏深放弃了很多的东西,家人、朋友、爱好、事业、自尊、自由……现在没关系了,是时候一件件捡起,过些正常人的生活。

再三保证年前一定落地法国后,陈池挂了电话,家里的门铃就是在这个时间响了起来。

起身开门,陈池看见了最不想见的人——谢简繁。

僵了下唇角,浑身冰冷冒着寒气。他看着眼前人,精致的五官,昂贵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处处都透露着贵气。他想,看呐,这就是周晏深喜欢的人,帅气、多金、让人觉得恶心反胃。

抬手关门,被拦了。

“有事。”陈池站在门口,忽略谢简繁踩在门槛上的脚,意思很明白——不欢迎你进我家。

“当然有事。”

撇开上次在酒店假模假式沟通设计稿和旅游时接过一通电话外,这还是陈池第一次和谢简繁面对面说话。少时在学校很讨厌自然不会主动搭腔,后来结婚,他没出现,后来离婚,搬家及时。

陈池对他的厌恶刻进意识,除了在周晏深跟前,面对不喜欢、很反感的人和事,他没什么好脾气。

“长话短说。”他没耐心。

“我来是想让你亲眼看一个东西。”谢简繁直奔主题,“这是我和周晏深的结婚证。”

陈池安静地站在惨淡的射灯下,脑袋闷闷的,心脏抽着痛,想开口说什么,又觉得有什么好说?

他早就知道两人要结婚的事实,在他签下离婚协议时就知道。可当一个模糊的事实以实据的证据摆在眼前,他还是有点难接受——陈池不是真的刀枪不入。

伤口不会在一瞬间愈合,它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的保护不再受二次伤。

家里有地暖,不过开了一会儿门,陈池竟然觉得冷,是那种抵抗不住的冷,身冷心也冷。

冬天怎么会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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