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一幕红霞随余晖即将落幕，大半个天都被染成了红色，坐落于东郊的繁星小区外，一扎着马尾辫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她焦虑的站在岔路口广兰玉树下左顾右盼，不时拿出外壳破损的手机，每每按出三个键时又退出，她轻咬唇瓣，“再不回来我可真要报警了。”

一般失踪人口，超过二十四小时，警局才肯立案调查。

缪瑾前两天在这颗树下等时，每天都在宽慰自己对方可能错过末班公交，要不然就是回家去了，这都第三天，却迟迟不见人影，她心里越发不安。

对方长那么漂亮，该不会是遇见人*贩*子？色*情*狂？再不然……不会是回来的半途中上了一辆黑心出租？

以往所看见的有关年轻女孩子意外遇害的□□消息纷纷涌入脑海中，缪瑾昨夜辗转难眠，做了两晚上你追我打的红色噩梦。她想报警，可除了知道对方名字、家里有几口人，对其他真是一无所知。

抱着各种懊恼的复杂心情，缪瑾今日早早在这个地方等，她怕那位迷糊又单纯的姑娘连小区都进错。

就这样，从日出等到日落，眼看着天边最靓的那道风景也逐渐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小区外的街灯到了六点准时亮起，一盏盏的路灯沿着外围的弧度蔓延到远处——

在昏暗又朦胧的光线下，一道修长的熟悉身影出现了，漫步云端的朝这边走来。

缪瑾一眼看见了余光下熟悉的碧瞳和金发，拖着十块钱一双的拖鞋激动的跑过去，就见莫罂整个像落汤鸡，浑身湿漉漉，贴身衣将对方那具女人看了也流鼻血的妙曼身体勾勒的十分完美，引得路人一个个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缪瑾忙将自己身上的防晒衣替她披上，搂着她快步的往小区内走，“你到底跑哪去了，怎么嗦个粉，还把人给嗦失踪了三天？”

嗦粉——

最初莫罂外出的目的。

一提及食物，莫罂忍不住咂摸了下嘴。其实这次外出她收获很可以，至少肚子有一瞬间是饱了。

可惜，撞上了她的分化期。刚进入腹部的食物还未囤积，已全部消耗掉。莫罂在小窝——酒店里可以容纳下三五人的大浴缸中待了一阵后，很想念海中生活，她离开酒店，没立即折回，而是跑去一条她选了许久的河里滚了两圈，成年后双腿的适应感比以往更好，不出意外，不会再发生像昨日那样不受控的情况。

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她一点也不想上岸。

“饿～～”

缪瑾想发的火全因对方一句可怜巴巴的话弄没了，这人失踪近两天，带着一身水回来，出门时穿的裙好像还被撕掉了一截。

这是被人打劫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其他不好的事？

“我给你煮面条。”

“我要吃香辣鸡翅面，加两个蛋、三个火腿儿，还有香菇酱和汤圆、香菜芥末云吞……”

“……”

缪瑾不由想起半个月前两人初次见面，在这个破地方她还遇上两个小混混打劫。她将身上的钱和手机都交出来，两个小混混居然还想拉着她玩一玩，缪瑾差点吓死，莫罂就是在她哭喊着救命的时候突然出现，像个无敌超级女战士一样飞快把两个小混混打晕，当时她眼泪糊了脸，压根没看清楚莫罂用什么把人打晕了的。

就在她们考虑如何处理那两个小混混时遇上了执勤的警察，莫罂因为丢了身份证，她们还一道被叫去警局补了一个。

出警局时，莫罂也这样摸肚子，一脸惆怅的喊饿～她看不下去，就请莫罂吃饭，然后对方一次性将她囤积在冰箱一个月的东西全吃个空，她差点就带人去医院了。

缪瑾，“如果不是我工作上出了点小意外，我该陪你一起去，你没遇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吧？”

莫罂的肚子像无底洞，无论吃进去多少，也不见小腹隆起，她飞快扫荡食物，还分神绞尽脑汁的想缪瑾的问题，鱼的记忆力不能太指望，“遇见几个乱丢垃圾的人，我生气了。”

丢垃圾的？还好还好。

缪瑾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大半，看她头发还在滴水，便去房内拿吹风机准备帮她将头发吹干，对方这一头天生的金卷，摸起来像绸缎，令人羡慕。她一边吹，莫罂的脑袋就不停挣扎，“不是，我记得你之前用一串珠子束发，你那串红色珠子去哪了？”

缪瑾收留莫罂的第三天，得到了一颗非常亮眼的金珍珠，约莫有眼珠子大小，她长这么大只见过白珍珠，哪还见过什么金色，于是持怀疑态度找了一家比较靠谱的珠宝店鉴定，却意外得知是真的。

如果卖了大概能在郊区换到一套五十多平米的房。

怀揣着巨宝，吓得缪瑾回来后立即将那颗珠子退还给莫罂，后者不以为意，大意说是借住在此交的房租和伙食费。甚至还朝她展示了下大长腿，那条白皙的大长腿脚踝上还系了一串金灿灿的珠子……

莫罂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撑着下巴想了想，“掉了。”

缪瑾瞳孔瞪大，忽的拔尖喊了声，“掉了！！！”意识到莫罂被她吓到了，她忙放低放缓声音，可微颤的手依旧出卖了她此时的崩溃，她将吹风机放一旁，“你快想想掉哪里了？我们现在立即回去找，对，顺着原路找，兴许还没有人捡到。”

莫罂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很想提及那串珠子。

送出去的珠，泼出去的水。

莫罂很无所谓，“找不回来了。”

缪瑾下意识反驳道，“怎么会找不回来，我们这不是还没开始找吗？你暂时别吃了，我们先去找了再说。”

莫罂食不知味，这些东西吃到肚子里并没有令她多开心，她需要更能令她有滋有味的食物，比如此时从缪瑾体内冒出来的红色带，“不找，我们今天还直播吗？”

缪瑾，“你知不知道你那串珠子值多少钱，直播什么，直播一天赚的还没你一颗珠子的钱多。”

莫罂纳闷，她为什么要赚钱？？？

为了一串珠子，两人置气了。其实是缪瑾单方面的和莫罂置气，她一想起珠宝店对一颗金珍珠开出的天价，再想想那串红珠子就肉痛、心痛。现在越想，浑身哪哪都疼。感觉不是丢了一串珠，而是几套房。那串珠子应该算莫罂身上数量最多的一串珠，平日里不是系头发，就圈手腕，无论当首饰还是头饰，异样夺目。

她偷偷观察过许多次，应该有一百多颗。

如果按照一颗金珍珠的价格算，一百多颗岂不是等同于一百套房？

不行。

缪瑾还想再劝劝莫罂，结果等她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莫罂笑眯眯的对着空气嘟嘴，抛飞吻似的，末了总喜欢嗦一下。

缪瑾，“……”

敢情就她一个人在干着急是吧？

莫罂嗦了两口空气中飘荡的红色带，辣中带涩，味道不如楼安然释放出的情绪好吃，她咂摸了下嘴，拍着桌叫嚷，“直播，直播，我要唱歌。”

缪瑾气得不想和这小傻子说话，可再生气也不能和钱过不去。

直播间她们没怎么布置，其实就在缪瑾的房间，桌上一台电脑，除此之外，为了配合莫罂直播，缪瑾额外配置了电容麦克风、内置声卡、还有个看起来手感一般的话筒。

平日里，直播的房管事务全是缪瑾在操作，莫罂什么也不懂，负责唱歌，偶尔回答一下网友们提出的问题。

缪瑾见莫罂拿着话筒在试音，小心翼翼的提道，“直播的时候要不要打开摄像头，凭你的嗓音和容貌，肯定会很受大家欢迎，在短时间内能成为一位小有名气网红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在昨日，优美直播公司的主管通过手机号找到她，和她谈了很长时间。原来优美直播公司已经注意到她们好几天，这几天莫罂不在，她登直播间请假……人家才着急的联系她们，谈论签约的事。

缪瑾觉得机会很难得，这世道就是如此，她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不过四五千。刨除了房租、水电费、日常开销，几乎在这个城市生活相当困难，还遇上抢劫这种倒霉的事。可莫罂呢，每天花几个小时唱几首歌，直播间打赏就好几十万，最近还有上升趋势。

哪怕和平台五五分，到账的钱也足够她花上好一阵子了。

如果真的像那位宋主管所说，等莫罂成为一名网红，不光直播有钱，带货，参加一些代言活动，都会有相应的报酬，一年几百上千万不是问题。人气高的话，还能去娱乐圈闯一闯。

莫罂甜甜的笑，“好啊，我都行。”

早在十天前，闲着蛋疼的乌贼看见了一个叫小人鱼的直播间，源于他们的名字同属于一片大海，他就勉为其难的进了。结果直播间乌黑一片，不知道是直播的人长相太丑见不得人，还是没摄像头，不过前者的可能高于后者。

这年头，随意一个手机也能直播。

乌贼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人妖，退出去之前，顺便在平日吐槽的论坛上挂了下，没想到一小时候后，他真香了。

凭借一首欢快语调的《小鲸鲨》，顶着一张滑稽头像的直播间火了，大家最初对直播背后的人是女是男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后，未果。又对着那张到底是美人鱼还是咸鱼的头像研究许久，最后全拜服在了主播的海豚高音之下。

空灵动听的歌声透过他优质的耳机传进耳朵，激得他的灵魂仿佛得到了洗礼和升华，从那以后，乌贼成了小美人鱼直播间最忠实的死粉，每日打赏，嗷嗷叫着要给她生猴子的全是他。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鲸鲨。”

“有一天我撞上了一堵墙。”

乌贼坐在书桌上哼唱莫罂为小鲸鲨写的歌曲，屁股也情不自禁的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开着电脑等着自家小鱼儿上线，摇头晃脑，再配合他中二的发型，递牛奶给他的关秀嬢忍不住直乐，“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歌，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如果你不希望终止你的暑假欧洲游的话，最好那张成绩单别让我太失望。”

乌贼，原名关淼，十七岁，是个叛逆期的小孩。不过他再横，横不过眼前这位笑眯眯的姐姐，因为经济大权全落在他这位手段老辣的姐姐手中，“姐，我和你讲，我给你找到了一个唱歌的好苗子，她的声音简直了，比你的那个苏白唱歌好听多了，灵气逼人，不信你听听看？”

他激动的将左耳的耳塞拿下递过去，关秀嬢伸出手越过耳机揉了下他炫酷的发型，直揉成了一个鸟窝，脸上难掩疲惫的笑了下，“你喜欢就好了，喝掉它，玩可以，别太晚。”

这年头，唱歌的好苗子哪这么容易被发现。

只要自带流量，为博人眼球，什么样的人都往歌坛跑，随便一个三流明星跑上台唱跳一下就说自己是什么歌星了。

关秀嬢不以为然的笑笑，出去时还朝关淼比了下大拇指。

关淼，“……真是没眼光。”

晚上八点整。

小人鱼直播间刚一打开，一颗颗流星雨就火速刷起来，满屏被卡得完全动弹不得。很多人不得不退出去后重进，屏幕才流畅。

缪瑾看了眼准备妥当的莫罂，比划了下自己和外面，然后走前撕下了一直贴在电脑摄像头的贴纸。

莫罂还鼓着小脸蛋，圆瞪眼的对着直播镜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在小聚光灯的光耀下，那双纯净的绿瞳如同切割开的帝王绿一样闪烁，猫着的时候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猝不及防的一张美若天仙的小脸蛋。

镜头后的所有人全没心理准备，他们早已习惯了小鱼儿主播的神秘感，只要歌唱得好听，长得丑也没有关系。

不是有一首歌就叫做——《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有关于小鱼儿的长相大家已做足了心理准备，猜测的帖子都有上万楼了，可没人想到这位神秘的主播，拥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独特之美，仙得令人都不想打扰到她。

只要隔着屏幕看着，好像就心满意足。

乌贼含在嘴里的一口奶全顺着嘴角流下，暧昧低落在了裤子上，他也丝毫没察觉到。看着刷得飞起的屏幕，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小人鱼直播间的主播，“……卧槽卧槽，女神，我女神是一位小仙女。”

他紧捏着拳头，兴奋的原地蹦跳，皮带卡在桌下，这一蹦，好悬，没将桌子给直接掀了。

莫罂笑容更甜美了，像不小心吃到了蜜糖。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条条欢快的彩带扭动着从电脑的一端爬了出来，很快溢满了整间屋。

莫罂被一群粉色带围绕住，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味道——啊，好甜。

“大家好啊，我是主播小鱼儿。”

——小鱼儿快看看我呀，哥哥替你生猴子。

——有才又有颜，粉了粉了。

——主播这张脸也太可了，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长了全天下最好的嗓子，又长了全天下最美的脸，慕了慕了。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恶意满满的留言。

——看石更了。

——主播唱一首十八摸来听听。

——陪睡一晚多少钱？

乌贼怒不可及，疯刷了十几颗深水，瞬间将这些恶心的弹幕给刷没了。缪瑾在一一将这些黑子们踢出去，一时间，整个直播间和谐。

莫罂能够感受到来自直播间背后的情绪，快乐的粉色带一直源源不断的流向她，她吃得一本满足，就是缺了点其他味，腻得牙疼。

圈子内，一张张有关于莫罂的素颜照很快流到了各个版面上。

——#这个甜甜的小姐姐，我可以。#

九宫格内全都是莫罂的照片，可爱的，奶凶奶凶，猫一样好奇的，还有唱歌时沉醉的模样。

……

储舒这一天啥也没干，就干了一件事，找小美人。

老板一声令下，她这位特助不得不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全幅精力的寻找让老板挂心的情人，奈何，她通过自己广大的人脉找寻了整一天，都没找到任何线索。

唯一收获——她重回安妮广场，找到了那段小美人跑上车时的视频，顺藤摸瓜的找到了那伙打着拍戏怕写真幌子，实则进行拍果照以及勒索女性、侮辱女性的衣冠禽*兽们。

顺便送了他们一程。

得到了警察同志们的一枚锦旗，现在还悬挂在她老板的办公室内。

她可怜巴巴的蹲在自家公司楼下刷微，然后刷到了热门话题，戳进去一看，全是小美人无死角的照片，她乐颠颠的冲上楼，不管不顾的推开门欣喜叫道，“老板，老板，快看呀，你可爱的小情人她找到了。”

楼安然将自己的电脑转过去，视频内，一桌子海外精英们齐齐的看着她。

储舒，“……”

九十度大鞠躬，面无表情的退出去，顺便关好门。

我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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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005章 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