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踞多年的雾湖诅咒消失了。但凡当时抬起头看见的人都不会忘记那末日一般的异象。地狱之门开启了，带走了雾湖后又消失了，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协会的人知道在那个时间点，有一个人前往了雾湖，还活着回来了。

“我在雾湖边，见到了天使。”

但是沙缪并没有选择诚实回答，无论是面对驱魔师协会里那么多好奇的眼睛，还是在主教的注视下，他始终把这一切和自己撇开，推脱到名为“神迹”的奇迹之上。

然后他就有幸来到了大教堂，可以在禁止进入的区域欣赏一下精美的雕刻，高耸的穹顶缀满了装饰物，乍一眼会以为来到了龙族的洞窟，堆满了闪闪发光的贵金属。

穿着厚重礼服的主教就在他面前，想要追问他更多的细节:“你见到的天使，他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

沙缪的注意力放在了某个闲逛的恶魔身上，就像在小教堂里一样，这个神圣的区域并没有拦得住他，他就如同普通的游客，正在普通地打量着旅游景点。

“他有着一双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睛。”他看着忒瑞亚说，对方听见了他的回答，正抬起头看向他，微微侧过身，露出了那枚别致的胸针，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睛似乎也在看着他。

“还有着太阳光芒一样光明璀璨的金发。”然后继续编着谎话，“和一对洁白柔软的翅膀，那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

但是这么光辉的形象很符合教会的人的幻象，没有见过任何神迹的主教自然深信不疑，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那他有什么说些什么呢？”

沙缪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主教身上，稍加思索，才缓缓开口:“他并不是为了谁而来的，他只是说，‘时间到了’。”

似乎在教会的人眼里，含糊不清是所有神旨的特点，越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就越是神秘莫测，从来不会直白地告诉别人自己的用意，哪怕他发出的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单纯音节，他们也只会以为是尚且不能被人类理解的神言。

在主教为此陷入沉思之时，旁观已久的恶魔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带着白手套，拂过教堂里的浮雕，朝着沙缪走来，调侃着:“你这么一句话，说不定会让他们以为传说中的审判末日即将到来。”

主教会想些什么沙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被人送出了教堂，这才有机会询问忒瑞亚:“你真的是恶魔吗？”

忒瑞亚微微一笑:“按照你们的定义的话，我的确是。”

没有哪个恶魔可以逛着大教堂如同逛着寻常花园，但或许也不过是他力量强大到可以无惧光明，沙缪微微捏紧了拳头，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一路接受着他人的注目礼回到了协会，能够见证神迹的人也该是圣洁的人，也许还会有什么类似于包治百病的奇效，当然，这些传言只会越传越离谱。

瑞这个名字在协会里已经够出名了，现在加上了见证神迹这一条，他已经被看做了天生的驱魔师，圣洁的化身，邪恶的克星，未来可期。

但对于沙缪而言，他只是觉得人有点太多了，多到他寸步难行，甚至没法及时去兑换他的报酬 。感谢他看起来不近人情的外表，不会有太多贸然打扰的人，只是多了许多双目光灼灼的眼睛，被人这么看着也会让人不适。

他好不容易到了协会的前台，艾琳看上去已经等了他许久，还没等他开口就已经从台下端出了盒子，热情洋溢地同他交待着:“这是一千二百卢贝，我已经替你数好了，你来核对一下吧。”

沙缪低下头，也没有多看，就将那些镍币揣进了怀里:“谢谢。”

艾琳却忽然叫住了他:“你认识卡洛夫人吗？”

这个名字沙缪可不会忘记，然后他顺着艾琳的手指方向一路往上，看见了在二楼栏杆处同他打招呼的贵妇人。

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贵族们有意结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卡洛夫人出现在这里，只会让其他人艳羡是哪个幸运儿又找到了长期饭票。

沙缪什么也没说，二人保持着相同的默契，他跟着卡洛夫人出了协会，登上了她富丽得过了头的马车。

沙缪刚坐下来，就看着眼前的贵妇人问道:“抱歉，我该称呼你为莉莉，还是娜娜？”

比起第一次相见时，卡洛夫人看起来少了些娇俏，多了些沉稳，沙缪的问题让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比起娜娜，我更希望你能称呼我为波尔曼。”

两姐妹在性格上的出入也方便了沙缪可以判断他现在面对的是谁，虽然关于本该死去的姐姐却可以和妹妹共用躯体这件事更加引人好奇。

上次一别，卡洛夫人替他拍下了商品，还叫破了他的身份，但是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现在她又来到这里，沙缪有些不理解:“多谢您上一次的帮助，我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

他的疏离太明显，卡洛夫人挑了挑眉:“太见外了，你这样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真要追溯起来我们其实是有些血缘关系的呢。”

这点倒是他不知道的，他只是以为泰伦和爷爷是好友，不过对于珀瑞家族而言，有血缘关系不是什么好事，保不准那份奇怪的契约什么时候又抽疯将他们也纳入交易范围了。

见沙缪沉默不语，卡洛夫人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知道珀瑞家族的秘密，我还知道上限是二十。”

沙缪总算抬了抬眼:“什么？”

“交易数量的上限是二十。”卡洛夫人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对吧？顺带一提，在你的一个叔叔因病夭折以后，我的父亲，一个已经成年许久的驱魔师，幸运地被选中成了替补第二十个交易对象，也是在那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来自于珀瑞家族，也是如此，他才会和你的爷爷相识。”

一口气说完太多话让人口干舌燥，卡洛夫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悠然地看向沙缪:“你比他幸运，付出的代价都不痛不痒。”

沙缪却关注到了另一件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也是珀瑞家族的一员？”

卡洛夫人:“你得去问制定规则的人，至少现在看来，我并不算是，至于我的父亲，我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了。”

泰伦先生目前的处境听起来不太妙。

沙缪眼神暗了暗:“我可以见一见泰伦先生么？”

卡洛夫人微微一笑:“这也是我的来意，我的父亲也想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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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