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啊,那姑娘差点就坠马了。”
“是啊,还好靖王殿下拉了她一把。”
“那是谁家的女儿?”
林语柔坐在位置上,听到席上这些压低声音的讨论,眼神愈发阴翳骇人,王府后院里那些小妾通房本来就够她受的了,外头的这些狐媚子也挖空心思,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早不坠马晚不坠马,偏王爷在她旁边就要坠马了?
场上靖王一队率先中了一球,开始歇息以待下一场。
林语柔抬头看去,便见萧元靖率先下马,站在那女子面前贴心的问着什么。
女子听闻萧元靖的话,随后垂头低眉,看起来甚是羞涩。
林语柔捏紧了袖中的手帕,看了眼下场歇息的那女子,又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婢女。
婢女会意,念及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场合,不免心中一惊,但还是强压着惊骇点头下去安排了。
林语柔神色阴翳的看着那女子,呵,想要坠马是吧,那自己这个主人怎么能不如她的愿。
第二场很快就开始了,本就是恭维着靖王,上一场靖王赢的轻松,上场的人也并不觉疲累,因而都是原班人马。
但场上很快就出了状况,众人发现不对,方才那女子身下的马突然好似发狂一般,扬开马蹄便往各处冲去,丝毫不受控制,球杖早已被扔下,求生的本能促使那女子两只手死死的勒紧缰绳。
她极力的想要依靠缰绳来稳定自己的身形,惊骇的叫喊声几乎要响彻整片马场。
席上的贵妇小姐看到这一幕满脸惊慌失措,那女子的家人惊的起身,脸色惨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场宴会上的人哪个不是达官贵眷,马场的人连忙派人前去救援。
然等不及救援,那女子便支撑不住,被马狠狠的摔了下去,骏马后蹄便接着踩了上去。
那骏马还在疯狂乱窜,往各处跑去,马场上的人纷纷策马避让,一时场面极度慌乱。
萧元靖策马避让那头奔向自己的疯马,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林语柔神色紧张,她没料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明明只要踩死那个狐媚子就是了,没想到那头疯马还在场中乱窜,这委实不在她的料想中。
萧清欢看着场中混乱的一幕,神色莫辨。
男宾席上的楚牧川左手挽弓,右手搭箭,一尾箭羽擦过萧元靖身旁,直直的射向那头疯马的颈间。
破风声响后,疯马中箭,立时倒地,颈间血流滚滚如泉涌。
场上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下马远离了马场。
萧清欢拿起杯盏轻呷了一口,眼神恍若不经意的看向不远处男宾席上的楚牧川。
楚牧川直接起身离席,走向场上那匹倒下的马。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只电光火石间的事。
马场上的奴仆很快就上来清场。
那女子神色痛苦的被人抬了下去,浑身是血,瞧着状况很是不好,女子的家人紧张极了,赶忙下去跟着察看。
林语柔掩下眼中的快意,换上担忧的神色:“快,快遣大夫去为那小姐医治。”
萧清欢扫了一眼林语柔,只见回到男宾席的萧元靖仍然心有余悸,他看向场中,楚牧川正蹲在那匹马旁检查着什么。
想到方才那只箭几乎擦着自己射向那匹马,萧元靖心中对楚牧川不免恼怒,竟那般直直射箭,若是不慎射中他,他该当何罪?
楚牧川站直身,回了席面,身后跟着马场的管事。
萧元靖也找不出楚牧川的错处,于是只好把怒气转移给管事:“那马突然发狂,究竟是何原因?”
管事战战兢兢的回禀:“王爷,那马食用了大量的醉马草,因而发狂。”
萧元靖立时大怒:“你们怎么办的事?那马怎会食用大量的醉马草?”
男宾席的声音传到女宾这边,林语柔听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开始忐忑不安,她刚才明明让人快些去清理干净场上的东西,谁知道这冠军侯竟然横插一脚,简直该死。
管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萧元靖怒声道:“到底是何原因?”
“王爷息怒,王爷,奴才们都是按着规矩喂养的,也不知道这醉马草怎么会掺在里头。”
“不知道就去给本王查!”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压着一个婢女上前:“王爷,这是方才奴才在马厩旁抓到的婢女,瞧着神色慌张的,奴才就先把她扣下来了。”
萧元靖看过去,眉头紧皱,这不是他王妃身旁的贴身婢女吗?
那边的林语柔看到这画面,神色紧张,这才发现那婢女刚刚一直没回自己身边来服侍。
萧元靖的目光隔着一种席位看向林语柔,神色阴鸷的可怕。
林语柔垂头避开萧元靖的视线,狠狠的掐着掌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萧元靖大抵也知道是怎样的事了,但他还是囫囵着掩饰过去:“定是这婢女作祟,拉下去杀了。”到底是自己的王妃,如果叫父皇和外人知道这是林语柔下的手,那他也会受影响。
还等着萧元靖明察的那女子家人见此情景,一个个神情悲痛,心知结果无望,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靖王妃心生妒意,遣了自己的婢女给马下了醉马草,自己的女儿或姊妹,受了这无妄之灾。
那婢女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女宾处的林语柔,还想说什么,却被小厮直接拉下去解决了。
女宾席隔着席位看到这样一幕,有眼熟那婢女是林语柔身边的,心下便也明白了几分,不免想着日后一定要远离靖王二人。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靖王妃又出生林家,发生了这样的事,靖王定然是会为靖王妃遮掩。只是可惜了那女子,也不知道如何,看刚才那场面,只怕凶多吉少了。
席宴风光开始,草草结束,自然传到了萧帝的耳中。
“陛下,事情便是这样了。”苏广忠低声回禀。
“那马怎的突然会发狂?”
“说是食用了醉马草。”
“马场的人办事怎会这样不牢靠?”
“自是不会的,马场里的人都是熟手,哪会犯这样的错,里头的人在马厩旁抓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婢女,似是……靖王妃的婢女。”苏广忠低声道。
萧帝剑眉紧蹙:“靖王妃?”
“是,靖王当时按下了,没有深查。”
萧帝脸色沉下来:“那坠马的女子如何了?”
“靖王府上的御医回话……说……怕是不大行了。”闺阁女子,本就身娇体弱的,遭此横祸,自然是凶多吉少了。
萧帝怒声道:“如此草菅人命,何以为王妃?”一个女子,行事敢如此嚣张,不知是仗了谁的势!林仁义的子孙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传朕令,靖王妃禁足府中一年抄经祈福,派两个教习嬷嬷去,就不要出自己的院子了。”
这话算是断了靖王妃在靖王那的恩宠了,禁足一年,靖王自然也不会违逆萧帝的意思去看靖王妃。这一年,足够靖王府里的环肥绿瘦上位了,出来后哪里还会有靖王妃的位置。
苏广忠觑了眼萧帝的脸色,立时下去办了。
林府——
“蠢货,蠢货!”林仁义狠狠瞪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
林语柔跪在下方泣不成声,但还是狡辩:“只是没了个无甚重要的人罢了。”
林大夫人跪在一旁:“父亲别生气了,靖王当时不是没……”
林仁义冷笑出声:“你个蠢妇,你知道什么?靖王按下了,那陛下呢!你们当谁都是蠢的么?”
林大老爷林德潜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开脱:“好歹语柔也是靖王妃,父亲又是丞相,陛下应当不会……”
林仁义听到这样的话,只觉的心窝气的直颤,眼前阵阵发昏。
这老大一家子,大的大小的小,都是不成气候的混球,一个个蠢的没边了!老大恨不得一天天死在青楼赌场里,老大妻子管家无能,教育子女无能。
孙子林礼戊前几个月在青楼里被人踹伤,至今也没查到是什么人,一点不长记性,一如既往的跟着京城里的公子哥,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府里出了这样的事都找不着人。孙女竟也干出这样的蠢事,事后还无能扫干净尾巴,真以为自己成了靖王妃,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林二老爷林德默在一旁劝道:“大哥,你少说两句吧,这事确实是语柔不对。”
林二夫人压着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一脸担忧:“是呢,大哥大嫂,瞧把父亲给气的。”
林二老爷的独子林礼晋走到林仁义身旁,伸出小手拍着林仁义的后背:“祖父,您别生气了,我不惹祖父生气。”
林仁义看到这个小孙子,心中稍微松了松,好在,还有这个孙子早慧聪明敏,学识过人。只要他现在开始着重培养,以后一定……若非还有这个孙子,否则这诺大的府邸,他竟想不出哪里还有一人能支撑起来。
林大夫人看着二房家这派作态,心中恼恨不已,明着打圆场,实则火上添油,实在恶心人。
林仁义拍了拍林礼晋的肩膀:“好,还好本侯还有个晋哥儿。”随即看向跪着的几个人怒声,“不然指着你们这群蠢货,本侯到地里都不能闭眼!都回自己该回的地方去,给本侯夹起尾巴做人。”他现在进宫请罪才是上道,那毕竟也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至少得做做样子给萧帝看。
林仁义起身离开,撂下一句:“以后礼晋送到本侯院子来,本侯亲自培养。”
林二老爷闻言一喜:“谢父亲。”
林二夫人乐不可支,诶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得意。
大房一家子恨的牙痒痒,偏又无法,只能拿眼剜着,回了院子摔东砸西。
而林语柔刚回靖王府,便被告知要禁足一年抄经祈福,两个冷着脸的嬷嬷盯着她,全然不将她当王妃看。
她脸色顿时惨白,去找靖王求情,萧元靖看着林语柔,心中直恼,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还有脸求情,这事都传到父皇耳里了:“带下去,全权按父皇的旨意办。”
林语柔闻言脸色更加惨白,方知这是萧帝的意思。
一年啊,等她从自己的院子出来,府中那些妖艳贱货哪里还会把她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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