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林仁义

城郊外——

跌跌撞撞的林仁义被一个黑衣人带着在漆黑的夜色中狼狈逃窜,他身形潦草,强忍着腿上的伤痛,在旷地里奔逃。

方才惊险的场景犹在眼前,不少人为了掩护他们都死在侍卫的刀下,但这不重要了,他从天牢中逃出来了,只要他能从天牢中逃出来。快到了,他已经看到马车了,很快就到能坐上安排好的马车离开,他就能逃出生天了,

只要他还活着,就能以待明日,就有机会东山再起。他还有个女儿在宫中做贵妃,有个外孙是有望继承大统的王爷,再不济,还有个早慧的孙儿呢。这个时辰,想来晋哥儿也被送到马车上了,他只需再跑一小段路了。

蓦地,眼前突然出现两排火把,照亮了这一片地。

黑衣人被利落的割喉,林仁义被拦住脚步,立时押着被迫跪在地上,发现身边已围满了侍卫。

仓皇再抬头时,有人从火把后走了出来,赫然是萧清欢。

面如神仙妃子俏丽,声音却似恶魔低吟:“林相,让我久等啊。”烂船也有三斤钉,古话真是诚不欺她,瞧,这不就是?事到如今,还有人带他逃出生天呢。

林仁义看着眼前的女子,瞳孔紧缩:“你,你。”她怎么会在这里?这架势,这话,意思已是在这里等他许久了?

萧清欢全然不在乎林仁义的脸色,朱唇轻启,说出的话凉意瘆人:“还记得顾府的火吗?今日那样大的火在林府中也烧起来了呢。”

林仁义双目不敢置信,手颤抖地指着萧清欢:“你,你没失忆,你。”

萧清欢的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男子,身着白衣,正是靖王的幕僚时慎初。

林仁义如遭五雷轰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双眼里恨怒交杂,如恶狼般想要扑上去撕咬:“时慎初!你,你是她的人?!本相待你不薄啊!”

男子缓缓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与先镇国公五分相似的脸,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是啊,你待我不薄,可是我祖父不是也待你不薄吗?”

“你当年不过是一个孤儿,被祖父在战场上捡到,当亲弟弟般养着,祖父教你学武断字,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这再造之恩的呢?一封与敌国密谋的造假信,一份大义灭亲的奏折,一把烧的顾氏灰飞烟灭的大火。你仗着祖父对你的信任,将那封信藏进祖父书房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祖父待你不薄呢?”

林仁义腿软的跌坐在下,此刻,他突然想起那个豪爽的兄长,为他遮风避雨的兄长,林仁义颤抖着抬起手,露出手上的玉扳指,急声开口:“我没忘,我没忘,兄长待我很好,我一直都记得兄长的,你们看,你们看,这是兄长送我的玉扳指,我现在还戴着的。”

“顾府出事,不怪我,不怪我啊,不能怪我啊,我一个人,那时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兄长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做对不起兄长的事。”

“长风,长风,你相信我啊,你还记得我教你练剑吗?你还记得我教你……”

萧清欢冷漠的看着林仁义的丑态,柳眉微蹙,不耐道:“你啰嗦了。”随后侧目看向顾长风,指着林仁义出口的声音恣意又带着寒意:“杀了他。”

下一瞬,顾长风手中那把雪白的剑刃,直直刺穿林仁义的胸口。

顾长风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仁义,眼里的恨意几乎能化为实质将他刺成筛子,就是眼前这个无仁无义之人,害他顾府满门惨死,害他再无家可归。

林仁义愣怔的看向被刺破的胸口,眼神开始涣散。

“哦,忘了告诉你,你女儿因为下毒,眼下成庶人了,正在冷宫里待着呢。”

“这样的情况下,你的外孙怕是也无缘皇位了,你说呢?”

萧清欢带着和煦的笑意,声音却如寒刃,一字一句的刺破林仁义心里的期盼。

林仁义嘴里啊啊啊的低吼着,有如一只濒死挣扎的困兽。

萧清欢脸上的笑意扩大,施施然抬起手,广袖张开,身子在原地转了一圈,身上的裙摆散开出一个美丽的弧度,裙摆上的血色梅花在夜色和火光的照亮下显得愈发妖冶。她的声音透着极致的危险和蛊惑:“瞧见我裙摆上的梅花了吗?”

林仁义胸口还插着那剑,此时已经被刺激的脑袋混沌,一时不知道萧清欢这是什么意思。

却听到萧清欢嘴角勾着疯狂的笑,声音如同粹着致命的毒:“这是你最看重那位孙子的鲜血染的哦。”杀人诛心,萧清欢从来做的很好。

“如何?很好看吧?”萧清欢说完,猛地抽出剑,林仁义的胸口顿时喷涌出血柱。

萧清欢笑容愈大,眼眸在火把的照亮下闪着细碎的光,直接将人的阴暗看的无处遁形。

林仁义一口血直接喷出,如同一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盯着萧清欢,只剩毫无作用的狠戾目光:“毒……毒妇,你这个毒妇。”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是眼前这个他看不起的公主,为顾家满门复了仇。从一开始,他就掉进了这个织的毫无破绽的网,靖王身边的幕僚是卧薪尝胆的顾长风,春闱舞弊是他们精心设计的圈套,暗室里藏着的龙袍也是他们联手所为,甚至,连他逃出天牢,恐怕都有她的手笔,这一切在她的预料之中,否则她怎么会在此截住他。

这把铡刀,早早的就已经架在他头上,只待落地。

萧清欢不屑挑眉,仿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我恶毒吗?你也不看看你们林府那一大家子,仁义德礼只在名字里,卑劣无耻倒是在骨子里,附着这样的骨头,生长出的血肉都是肮脏恶臭的。”

林仁义浑身的力气逐渐透支,他清楚的感觉生命的流逝。

不远处安排好的马车几乎近在咫尺。

他拼命往前爬,求生的意志让他无力的生体迸发出最后一点力气。

萧清欢和顾长风冷冷的看着林仁义的动作,眼神幽幽,如同看一只死狗。

最终,林仁义伸出的手还是重重的跌落,他睁大着眼睛倒在了马车前,却永远也到不了马车前了。

马车近在咫尺。

萧清欢和顾长风转身离开,随后追来的禁卫军马上恰到好处似的赶来,看到马车旁的两具尸体,皆是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又见近在眼前的马车,追来的禁卫军不由后颈一凉。

若是他们不在此被杀,照他们追来的速度,林仁义现在早已逃出生天了,那他们这群人的脑袋就不保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侠行侠仗义,真是想跪下给磕两个。

副统领收回视线,沉声道:“此为追逃过程中误杀,是也不是?”

一众人默契的点头,不然他们说没追到,人是被其他人杀了的吗?渎职成这样,脑袋还要不要了?忙不迭应下,拖着尸体回去上报了,反正都是要处斩的,林仁义还从天牢里逃了出来,死了就死了。

瑶光殿——

顾长风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喉间滚动,几次才发出干涩的声音:“汀兰。”

顾汀兰身子一僵,猛然转身,满脸不可置信,直到看到顾长风切切实实地站在眼前。

“哥哥。”顾汀兰急步走过去,扑进顾长风怀里,放声痛哭。

顾长风紧紧的搂住顾汀兰,声音哽咽:“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哥哥以后都在,不会再扔下汀兰了。”

萧清欢站在一旁,敛眸看着这一对兄妹相见的场景,神色无悲无喜。

“你如何被清欢找到的?”待顾汀兰哭够,站直了身子,顾长风轻声问,那日庆安公主的婚宴,清欢说让他小心他的家人,他大概就猜到了。他在这世上,大抵只有清欢一个亲人的了,可是清欢那样说,一定是找到了汀兰。

“在……在风月楼。”顾汀兰掩面,轻声抽泣。

顾长风瞳孔紧缩,侧目看向萧清欢。

萧清欢冷声道:“那日我恰巧去风月楼找人,便看见了汀兰遭林礼戊欺凌,所幸还算及时。”

顾长风仰头,闭上眼,忍住眼里的泪意,再次睁开时已稳住了自己的表情,轻声问:“那日哥哥出去后,发生了什么?”

顾汀兰停下抽泣,开口诉说那段日子,这段时日在公主府,她已学会了不少,心性也改变了许多,开口的诉说也沉稳不少。

“那对夫妻,趁你出去找食物的时候将刘嬷嬷杀害了,然后又将我打晕掳走。刘嬷嬷被他们杀害,我来不及喊便也被他们打晕了,他们把我困在他们家里做活,想让我给他们儿子做童养媳,那婆子还想打断我一条腿,以防我逃跑,当时婆子的丈夫因为赌博欠债被人打死抬了回来,婆子就把我推给那些人去抵债,那些人同意了,把我卖去青楼换了笔银子。”

“后来风月楼的人路过那里,就挑了我和另外几个女孩来了京城。那日我被指使去送东西,就碰到了……”

“没事的,哥哥,没事了,后来清欢姐姐就看到了我。”

顾汀兰说完后,看着顾长风布满恨意的阴沉脸色,反倒出声安慰顾长风来,她已经不是清欢姐姐刚救出来时的样子了,人总要向前看的,况且她现在也过得很好,若一味自怜自艾,倒不如一根绳子绞死了干净。

她也能猜到的,哥哥和姐姐肯定做了很多很多,才让林府自食恶果,林家这几年如日中天,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扳倒的。

顾长风良久的沉默,搂住萧清欢,语带哽咽:“谢谢你……清欢。”高大的男儿泣不成声,紧紧的拥着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妹妹,谢她当年站出来,为他们引走官差,谢她远赴边疆,为将来做局复仇,谢她找到汀兰。她本可以继续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室公主,一辈子享乐,可是却和他一起,一起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萧清欢抬手,轻拍顾长风的后背:“阿兄,无事了,往后的日子是崭新的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顾长风身子一僵,握住萧清欢的肩膀,看着她的眸里藏着惊涛骇浪。

萧清欢也不避让,目光直直的和顾长风对视,嘴角的弧度若有似无。

楚牧川一身玄衣,腰间别着长剑,冷着脸站在殿门口。

又叫他看到这样一幕。

他气的几近发狂,怎么哪都有黏着枝枝的男人。

萧清欢眼帘出现一道阴影,随后便看到楚牧川冰冷的神色。

顾长风察觉身后动静,掩去眼里的湿意,转身看到楚牧川,略略颔首示意。

“白露,去给阿兄安排院子住下。”萧清欢出声吩咐白露。

白露诶了一声,便领着顾长风和顾汀兰二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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