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弱。”付子沐感慨。

两人联手，不到三分钟就放倒了两个嚣张的黄毛不良。

付子沐问：“你知道RED和红狮吗？听起来来头好像很大，我们会不会惹上麻烦。”

褚梁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竟然不知道？RED算是暗世界的地头蛇，目前最大的雇佣兵杀手组织，我们街上就有他们的据点。”

付子沐露出第一次听说的表情。

“你这家伙，平时都在干什么？”

付子沐即答：“做花，赚钱。”

“至于红狮……”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只简单解释道，“能在RED里拿到红字开头的代号都是队长级的大人物。这个人的义体虽然外观很像，但只是V型，十几年前的淘汰货。”

“红狮”自然不可能是这种一放就倒的毛头小子。

“估计又是个狐假虎威的街头朋克吧。”褚梁得出结论。这样的街头小子并不少见。

他们转身离开，瘦弱的男人出声想喊住两人，却见付子沐突然“啊”了一声，折返回来。

“差点忘了。”他来到地上的黄毛身边蹲下，娴熟地从两人兜里摸出几颗玉石。

正想道谢的陈好：“……”

原来真的是打劫啊。

付子沐注意到他，抬起头看来：“有什么事吗？”

道谢的话在嘴边卡了卡，终于还是还说了出来，“谢谢你们救了我。”

等缓过来后，陈好立刻起身收拾自己。他身上穿着工作装，似乎是在某个公司上班的白领，看起来年纪不轻。

陈好告诉两人他的名字，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和女儿一起参加海滨新区的开业大典，不小心走散了。

“海滨新区？看样子和咱们一样倒霉呢。”付子沐感慨道。

陈好叹了口气，“只希望我的女儿平安无事。”

随后，作为救命之恩的报答，他告诉两人自己发现的地点，“那里的宝石很容易扣……咳，我是说容易取下来。”

陈好离开了，他要赶紧把最后一颗宝石带到客栈去。

在离开前，他最后看了眼那位身具艺术气息却不柔弱的青年，发现对方竟原地坐了下来，打开腰间的工具包，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工具，剪刀、螺丝刀、小刀、刮刀……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青年娴熟地从中抽出一柄握在手中，又抽出一根白色铁丝，拿着宝石当场做起了手工。

很快，一朵以宝石为材质的花有了雏形。

走远的陈好有些恍惚，原来手艺人也是真的……

*

褚梁找了多久的宝石，付子沐就做了多久的花。等褚梁回来后，地上已多出一大捧各不相同的花团。

五彩剔透的宝石被精心挑选出各种不同的颜色和形状，构成花瓣和叶片，甚至还有细细挑出的花蕊，不同的宝石质地碰撞出别样的观感。

如果说他的假花店出售的花都是力求还原花朵最初的形态，以假乱真的话，那么这些宝石花就完全那么什么规矩，只有一个大体的花的轮廓。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经验。饶是清楚付子沐水平的褚梁也觉得眼前一亮。

“工具不太全，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付子沐不太满意。

花瓣的形状不够舒展，有些粗糙。

褚梁问：“你弄这么多做什么？”

付子沐微微一笑，锐利的眼尾柔和下来，神秘地答道：“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嗯？”

当他们再一次回到客栈的时候，褚梁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付子沐积极地向客栈推销起宝石花。

各有千秋的宝石花被他拢在怀中，随着动作的晃动布灵布灵闪着华丽的光。

就连付子沐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能拿宝石当材料过过手瘾。

奇珍制品，价值连城，在加上技术的加持，虽然比不上真正的花和艺术品，但怎招也能在平日的单价上翻个几倍吧。

“我的花店可是从上到下只此一家，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付子沐语气温和。

老妇人不久前对他们说的推销话术被原封不动地返了回去，她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和蔼可亲地笑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褚梁眼中，两方中门对狙，谁也不让谁。

“小朋友，你的手艺很不错啊。登楼客栈清冷，确实需要些花来装饰装饰，我很乐意给你在宝石原价上翻上一倍。”

原本需要花更多时间收集更多的宝石才能凑够一间房间，现在他们的工作量立刻折半。

付子沐的脸上正要扬起一丝喜色，却听老妇人立刻话锋一转。

“不过，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你身上的……”她的视线从付子沐手上的宝石花丛移开，看向他胸前的别针，“能不能给我看看。”

“我身上？”付子沐一愣，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灰色的上衣。

他上身穿着改良的中式短衫，已经落伍很久了，唯一让这件衣服看起来稍稍与众不同的，只有他习惯性别在胸前的自己做的胸针花，一朵向日葵。

中间是一个深色的圆盘，上面嵌着小小的“瓜子”，由橘黄色过渡到明黄色的花瓣挨挨挤挤地排在圆盘外，开得像张笑脸。

小小的、拇指大的橘黄色小花看着十分精致，如果不是尺寸不对，说是真花也有人信。

“你要这个？不行不行。”付子沐侧手用宝石花挡住老婆婆的视线，断然拒绝。

他目前只带了这一个，身上已经没有做第二个的材料了。

老婆婆也不强求，退后一步，“那就让我看看你包里的吧。”

付子沐顺从地打开包裹，里面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满当当的手工花挤在黑色的背包里，洁白无暇的铃兰、红艳热烈的玫瑰、纯净高雅的百合、各色各样的波斯菊……每一朵都极尽可能地追求仿真，乍一看，比春天的花园还要热闹。

付子沐喜欢植物，做手工又不需要考虑花的生长环境，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慢慢地就积攒下了许多。原本，他是打算在海滨新区摆摊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就倒霉地进了《登楼》。

老婆婆眼睛噌得亮起，付子沐指着两边的差价提醒道：“这个材料可没有这个值钱。”

“瞧你说的，我可不是那种只喜欢钱的俗人。”老婆婆抬手掩唇，笑得合不拢嘴。

自从包裹里的花束露出来后，这位老人NPC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不少。

付·俗人·子沐怀疑地盯了回去。

“来来，让我好好看看……”

她在包裹里挑挑拣拣起来，嫌弃地掠过百合、大理花和波斯菊，在一众明艳的花里挑中一朵最不起眼的迎春花。

鹅黄色的小花既没有热烈的颜色，也没有夸耀的外型，平平无奇地在绿色的枝干上张着六瓣细嫩的花瓣。

“就这个了！如果你愿意把这个给我，我可以给你一间上等房。”老婆婆许诺。

付子沐和褚梁：“！”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开客栈以来第一次见到花的模样，你们合该是特殊的客人。”

惊喜来得太轻易，付子沐和褚梁都不敢相信。直到他们恍恍惚惚地伸手接过木牌，都没能回过神来。

付子沐低头看木牌，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他的房间号码，A772，他偷偷地乐了。

一朵假花平日里最多也只能卖出三十，如今竟然能抵得上一间价值一个亿的房。

“果然，人不能忘本。”他深以为然。

还好他突发奇想操持业务，不然怎么捡到这样的大便宜呢。

老婆婆也愉悦地收起她新得的迎春花，两人都对这场交易无比满意。只有褚梁拿着自己的木牌还一脸茫然。

“等一下。”付子沐突然叫住老人。

他伸手往包里掏了掏，拿出另一朵迎春花，换回老婆婆手中的那朵，“这朵给你。”

老婆婆：“怎么了？”

这两朵花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付子沐解释：“这朵是另一个人，她付了定金，还没来得及结尾款。”

他收拾好包裹，重新背回身上。

老婆婆摇了摇铃。墙面上，一道小门由内向外被推开。一位穿着黑色紧身衣、墨色长发披散的男人沉默地从门后走了出来。

付子沐这才发现原来接待台后还有一道门，颜色和墙壁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后面似乎还藏着一个极大的空间。

“天色不早了，就让我的孩子带你们去房间落脚吧。”老人背手道。

新出现的的男人身量目测已经超出两米，长手长脚。当他的身影从接待台后完全露出来时，和他细长的身体极为不符的的肚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大得出奇的肚子配上他细细长长的四肢，带着非人般的不协调感。

付子沐被震了一下：“这是……”

老婆婆开口：“让你们见笑了，犬子……”

付子沐已飞快地说出剩下的字：“怀孕了？”

三人齐齐一愣。

老妇人脸上的笑意骤然扩大。她道：“没错没错，道德败坏的渣男辜负了我儿一片痴心，弄大了他的肚子，还丢下他不管……唉，我可怜的孩子啊。”

说着，她由喜转悲，抹了抹眼角的泪。

褚梁：“……”

付子沐闭上嘴，懊恼自己嘴抽得快，视线仍不自觉往男人肚子上飘。

不知怎么的，他越看越觉对方的身型和他偶然瞥见的巨型蜘蛛神似，如果对方舒展开手脚的话就更像了。

即便被当作话题中心，男人也没作声，他一言不发地来到付子沐和褚梁身前，站定后便低头看向两人。

付子沐微妙地有点尴尬。

“抱歉，请等一下。”褚梁不着急离开，他看向老婆婆，“请问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老婆婆脸上的表情奇怪起来。“这里是客栈，不是什么事务所，为什么要给你们发任务。”

“放心，本店绝不是那种黑心商店，从不做压榨客人的事情。”她无比地和蔼。

付子沐和褚梁面面相觑。

褚梁的脸僵硬了，他隐隐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但又说不出。

付子沐也不理解。玩家完成前置剧情后，NPC不就应该告诉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指引他们开始“攀登”吗。

最后，两人什么也没说，跟在男人身后走入小门。

老婆婆笑眯眯地目送两人离开。

“对了，”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道，“昨天夜里，客栈门口突然飞过去了一道影子……”

付子沐离开的背影一僵。

“应当是老婆子我的错觉吧，这里怎么会闹鬼呢。但保险起见，还请两位客人这几日出门小心些。”

付子沐干笑一声，开口应道，默默加快了脚步。

*

送完两人的男人回到客栈一楼，站到小门后的阴影里。

他问：“为什么要收下花。”

老妇人靠坐在椅子上，欣赏新得的鹅黄色小花，不紧不慢道：“迎春是春天开得第一朵花，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

男人：“……”

老妇人：“春天来了，冬天的雪融化了。苦难已经结束，我们将在温暖的春天重逢。”

她“赫赫赫”地笑道，睁开一直半眯着的笑眼，仰头虚虚看着上方。

“……迎春花开了，‘那位’也要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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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惊·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