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付子沐恍恍惚惚从地上捡起戒指，忽然觉得镜子好像也没这么可怕了。

它给他送装备欸。

两手捧着天降的“馅饼”，付子沐一路飘回客栈，就在他即将走入小门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叫住了他。

“喂！站住！”

“把你手上的戒指交出来！”

听着有些耳熟，就连场景也似曾相识。

付子沐回过头，看见两个黄毛凶神恶煞地看向他。没想到还真是熟人。

两个黄毛在看清他的脸瞬间，凶狠的表情僵住，嚣张的气焰不见踪迹。

“……你、怎么是你啊。”

装着机械左手的黄毛朋克磕磕巴巴道，隔着五六米远，付子沐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尴尬。

他是个好人，自然不会同两个毛头小子计较，好心地开口解围：“我叫付子沐。”

黄毛朋克：“……哦。”

更尴尬了。

“你们想要这个？”付子沐抬了抬手上的戒指。

“不不不，我们不想。”两个黄毛头摇得飞快。

付子沐友好地点点头，既然没什么事，那他就继续回房间瘫着了。

又一个人喊住了他。

“付兄弟，请等一等。”

窝在客栈角落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陈好从头围观到尾，见付子沐要离开，紧急出声。

他说出付子沐从没想过的提议：“第一层我们可以组队一起吗？”

怕付子沐不同意，陈好又道：“我已经找到了土位和水位的钥匙碎片。”

付子沐略一思考，眼睛缓缓亮了起来。

等褚梁从大厅中一无所获地回到客栈，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四个人头凑在同一张桌子边，不知在商量着什么。其中一个黑色扎着发揪的是他熟悉的，剩下三个褚梁仔细辨认了一番，才会想起来。

一位是给他们指过宝石位置的陈好，另外两个是打劫陈好最后被付子沐打劫的不良黄毛，他还记得其中一位装了义体的还冒充红狮。

这三个怎么凑一起的……不对，这四个怎么凑一起的？

感受到褚梁回来，付子沐扭头，抬手招呼：“快来快来！我们找齐碎片了！”

我们？找齐碎片了？

每一个字都让褚梁感到迷茫，一时间忘了在大厅一无所获而倍感沉闷的心。他向付子沐走去。

在解释后，褚梁才搞明白状况。

原来在陈好拿着钥匙碎片向付子沐提出组队的想法后，就仿佛给他打开了哪扇大门，付子沐果断同意了。下一米秒，他扭头看向站在另一边的俩黄毛，有样学样地发出组队邀请。

两个黄毛不良下意识点头，随后被一脸懵地拉到桌子旁，又一脸懵地掏出自己的钥匙碎片。

褚梁仔细看了看两个黄毛的神色，看上去像是被欺凌的小白花，现在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倒是陈好没什么异样，对和打劫过自己的人组队这件事情适应良好。

桌上摆着形状各异的宝石，褚梁接受了现状：“所以碎片正好凑齐了是吗。”

“对，”付子沐愉悦地点头，“陈好有山羊，成卓峰和成卓远有剩下的毒蝎和兔子，再加上我们的水晶球和戒指，正好凑齐。多出来的还能挂到自由市场卖呢。”

被点名的三人朝褚梁点头，两个黄毛不良讪笑着，机械义手黄毛指了指自己，“褚梁哥，我叫成卓峰。”

另一个黄毛道：“我是成卓远。”

这两个名字的蕴意倒是和他们的职业相去甚远。

“你们是兄弟？”褚梁问。

“算是吧，我们在同一个福利院长大的。”成卓峰点头，浮现一抹笑意。

没在打劫工作的黄毛脸上多了些符合年龄的憨意，另一位成卓远看起来比他沉闷一些。两人之间以成卓峰为主导，都来自爱乐之都。

第二天，他们带着钥匙碎片按照帖子的指引找到客栈老婆婆。

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五个迥异的碎片发出一道清澈的蓝光，在一串数据流动后，融合成了一把奇异的马头钥匙。

马是白色的，飞扬着上半身的鬓毛，头戴冠冕。

老婆婆乐呵呵送他们离开，“去吧，攀登顺利。”

*

付子沐又一次遇到了那位靠着打鼾和体型就把他吓跑的巨人。而这次，他没在睡觉。

高大如小山——根据付子沐目测，起码有四米——庞大的身躯此时坐在矮小的板凳上，脑袋直顶天花板。

令人惊讶的是，这板凳竟然顽强地承受住了这本不该它承受地重量。

临时搭建的草台小队挨挨挤挤地站在木地板上，让这个摆满了木柜和杂物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了。几乎找不出一点空隙。

真糟糕。

付子沐一不小心站在了最前面，距离巨人最近的地方。巨人正手抓着褐色的肉饼往嘴里送，而他能清楚地闻到那肉饼被巨人的大嘴嚼烂，从开合的牙缝间散发出的浓重的酱味，诉说死时的不甘。

他骤然想起名为“无面”发的经验贴中有提到过第一层的“守门狗”，没有脑子、无法交谈、好吃懒做、还吃人……该不会指的就是眼前的的这位吧。

巨人抖着身上的肉块，朝他们五人看来。

他动了动鼻子，似是在嗅闻他们身上的“人味”，随后咧开大嘴，露出沾着肉沫的尖牙笑了，伸出肥胖的手向首当其冲的付子沐抓来。

付子沐头皮一麻。顿时绷紧了神经，向来随遇而安的大脑此刻飞速扒拉起回忆，从“无面”一堆嫌弃的口水话中脱水出有用的信息。

“看门狗”没脑子，会把一切闯入它视线的能吃的东西塞进嘴里，但有一个办法可以短暂地唤起它的神智，或者说可以触发它的内在程序——

电光火石间，付子沐在那泛油光的大手即将碰到自己前，将马头钥匙放进了他伸来的手中。

巨人静止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般。他抬起手仔细辨认了一翻钥匙，又低头看了看五人，眼里似乎划过一丝可惜。

“……”五人大汗不敢出。

好在，经验贴虽然不着调，但至少没有骗人。巨人从矮凳上站了起来，绕过红木屏风向里走去，踩得木板地震。

五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如出一辙的“松了口气”。

褚梁开口：“跟上他吧，他好像在给我们引路。”

褚梁说话还是习惯客气，巨人并没有一点带路的意思，拿到钥匙后只管自己走程序。等他们绕过屏风，巨人已经用钥匙开好了“门”，站在一旁不动了。

那“门”位于最深处，泛着明亮却不刺眼的白光，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这大概是某种游戏传送装置吧。

“是要我们进去吗？”成卓峰犹豫。

没时间给他们纠结，巨人垂涎的视线压迫着他们的神经，成卓峰很快就闭上了嘴，五人挨个走入小门。

*

一阵失重感过后，付子沐睁开眼，入目的就是陌生的天花板。

未装修的毛坯房只亮着一盏临时拉线的黄灯泡，付子沐还没回过神来，身旁就有人推搡他的手臂，催促：

“付兄弟，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付子沐撑起身体，发现这个房间里的人还不少。

推桑他的是一位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她关心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别逞强，留在这里吧。”

付子沐后知后觉地警觉起来。房间里每一个人都在忙碌地收拾着行李，不停往自己身上塞东西。他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联系起女人的话，他下意识重视起来。

这或许是他触发的游戏剧情。

为了避免一个没跟上就迷失在这自由的全息游戏中，付子沐赶忙道：“我没事，马上就收拾好了。”

女人仔细端详了他一遍，见他脸色寻常，便也放下心来。

付子沐第一时间寻找起其他人，结果房间中只看到了陈好的身影。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妙，大概是地图传送后遗症。

注意到对方也一样寻找、最后看向自己的视线，付子沐朝他安抚性的一笑。

游戏似乎将他们分散了，不知道另外三人去了哪里。而眼下……付子沐看向身前，一套防护用具整齐地摆着，款型有些古老，似乎是军用退役下来的。

房间里人手一份，等人们收拾完行李，就手脚飞快地穿戴起来。付子沐也跟着照做。

黄沙色的防护服穿在身上有些笨重。这类衣服半点不考虑人体舒适度，只考虑如何把人从头到脚包裹起来，严严实实地，最好连呼吸都不露。就比如他头上戴着的头盔，呼气口仿照防毒面具所设，过滤掉一切外界的可能通过空气流入的毒物和菌类。

付子沐在垃圾街见过这样的装束，不过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在街道的流民身上见过。

垃圾街每天都有许多城内、甚至城外的人来来往往，也是偷渡犯的聚集地。他看到的应当就是从自由之城外面偷渡进来的人身上的穿着。

这让付子沐对当下的状况有了些许猜测。

只见全副武装好的人们收拾齐整，算上他和陈好一共十一个人，人们自发聚拢起来。他身旁的NPC女人走上前去，像领袖般高声道：

“各位，我们马上就要像偷渡犯一样跨过边界了，只是和一般的偷渡犯不一样，我们不是进城，而是要出去。我们要离开自由之城！”

果然，他们现在要去“废都”……不是，等等，“废都”？付子沐惊讶了。

自从超级城市计划执行后，人类的活动便集中在了三座城市中，分别为自由之城、爱乐之都和真理之邦，而除此之外，都是废弃的荒地。

超级城市有多么繁华，荒地就有多么破败。

政府的管辖将它排除在外，军队也不在那儿驻扎，法律的触角无法延申，璀璨的商业文明也不会在那儿出现身影。

那里只有肆虐的病毒一代又一代的死斗和侵蚀一切的恐怖天气。

所谓废都，便是被人们抛弃在过去的城市旧址，那是人类文明之外的区域。难怪他们要武装成这样。

可是，为什么要去废都？付子沐提起耳朵继续听女人道：

“该死的政府连结公司口口声声说只是隔离观察，强行把我们生病的亲人带走，结果完全不见人影！”

底下隐约传出一声呜咽：“我可怜的孩子，他还生着病呐！”

头盔遮住了女人的表情，但透出的声音足以说明她的愤怒，她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们要带他们回家！”

人们的悲伤在女人的调动下化作前进的激昂，他们呐喊着：

“带他们回家！”

“带他们回家！”

……

情绪是会传染的，哪怕知道这是游戏，当真实的全息五感传来，付子沐的心跳不经加快。他混在人群中，跟着握拳举手，喊了几声。

房间晃了晃，他们在托运的车厢里。

废都，到了。

开头的攻受模式be like——

付鑫：谜语人.jpg

付子沐：信号接收失败.jp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惊·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