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意义都来源于后来的反思。至少在差点被爆头时，宫溯宁绝对想不到眼前人会与自己在未来纠缠不清。
他只觉得那眼神很令人不适。无论在何处，他的身份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被人以如此轻蔑的态度凝视。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意，准备以尽可能礼貌的方式开口，另一个人却率先说话了。
“我刚刚看到你的能力了。这就是你们处理黄昏的方式吗？飞起来喷喷火？”
宫溯宁下意识反驳：“那是可以引渡亡魂的业火！不是普通的......”
“哦，那就是喷喷业火。”凌默蹲下来，冲着不死鸟勾勾手指，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味，“真可爱，过来给我看看你的鸟毛。”
宫溯宁沉下脸，站在原地不动，瞪视着对方。
凌默“啧”了一声，屈尊跳下了石头，朝宫溯宁的方向走过来。他把枪甩在背上，眨眼间便闪到宫溯宁旁边，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对方头上精致的耳羽，被宫溯宁躲开了。
“别碰！”
两人莫名过了几招，谁也没能占到上风。凌默只能遗憾收手：“小气鬼。”
“哪有一上来就要摸耳羽的......真是，无礼。”
“哦，那怎么才能摸？”
“我老婆才能摸。”宫溯宁迈步朝附近驻扎地的方向走去。
凌默紧跟在后面，惊奇地问：“你还有老婆？也是跟你一样的小鸟吗？”
宫溯宁很生气，但他依旧很有耐心：“我还没有老婆。”
凌默恍然：“哦，那你还是宝宝鸟。”
宫溯宁：“......”
他打定主意不再跟这个无礼的人类多说一句话。不料这个人话风一转，不再纠缠于耳羽之类的东西，反倒说起正事来。
“我们的驻扎地还没有......呃，不死鸟入驻。”凌默勉强地说，“我本来想借机看看你们的能力，但现在看来，似乎必要性不大。”
宫溯宁以为这是对方贬低自己的新手段，但越听，他越意识到这人真的是在认真考量。
“......赶过来的时机虽然略有延迟，但考虑到距离，似乎也还行。”凌默歪歪头，若有所思，“火雨的话......跟我们这边的最高精度武器效果差别不大，考虑到武器的操作难度，也算是个保底的技能。这些优势不明显，放在其他队伍里可能会有一定提升，但在我们队伍就有些浪费了。”
宫溯宁忍不住开口：“浪费？你对自己的实力这么自信？”
“我信任我的技术人员，他们从末世一开始就陪伴在我的身边与我同生共死......比起借助一些我不了解的玄乎力量，我更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捏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凌默又冷笑一声：“而且，养你们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多，我们这儿小地方，养不起。”
“你是指宴会吗？那场宴会又不是我们要办，都是你那......你那哥哥的一厢情愿。”
“嗯，我当然知道关键点。但究其根本，你们依旧很难养。”凌默摊手，“友善待客是基本礼节，这一点不可废弃。就算你们不崇尚精致饮食，多一位都意味着多一份口粮。何况，你们还来了那么多人。”
凌默瞥了一眼宫溯宁头上理得整齐顺滑的耳羽，看着对方一副想要反驳但不知从何反驳的模样，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算了，既然来都来了，我们也得友善待客，对我们尊贵的客人表示欢迎。”
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临时驻扎地的边缘。凌默对着两位守门士兵点点头，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吧，不必拘谨。”
宫溯宁站在门外，没有动作，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简陋但又充满生机的地方，摇摇头：“还是不打扰了。”
凌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两人在门口呆立几分钟，没有一个人准备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路过的技术人员来打了圆场：“两位进去聊吧？黄昏刚过，外部环境指标还没降下来，呆多了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凌队......”
“咳，是，我要回去喂我的宝宝了。”凌默打断了技术人员的话，对犹犹豫豫的宫溯宁说，“那我以我个人的名义，邀请你去看看我家宝宝？”
宫溯宁一愣：“哦......好。”
两人沉默地穿越营地。所有路过的人都在偷偷围观两人，尤其是宫溯宁头顶上的鸟毛。宫溯宁的耳力很好，能听见隐隐的窃窃私语。
“这是小队长第一次带人进来吧......”
“队长应该是看中了他的头......”
“啧，那毛质看起来确实很不错，跟队长的大女儿......”
宫溯宁眨眨眼，终究忍不住打破沉默：“你......已经有宝宝了？”
明明面相看上去那么年轻，按年龄来看......也有些早了。可能是很早就遇见自己的真爱了吧，那可真是幸运。
凌默抿了抿唇：“......是啊，我的宝宝特别可爱，你看了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那可不一定，宫溯宁没来由地想。
他知道初为人父母的人或多或少会有炫耀自己孩子的本能，也会对孩子有种天然的可爱滤镜。他不排斥这种本能，但一想到像凌默这样理智的人也会被莫名其妙的滤镜控制，他就有些遗憾。
“她比较吵，平时喜欢咬我的头发，我吃什么她就想吃什么。”凌默感慨道，“我不在的时候，就会让鸢姐姐帮忙看着她。鸢姐是我的副队，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可以先联系她......当然，这种情况可能很少，但如果你想来看看我的宝宝，我是很欢迎的。”
宫溯宁闭了闭眼：“呃，我其实对你的......”
凌默推开自己的房门：“喏，小宝，你看，有客人来了！”
房间里响起一阵欢快的鸟叫。一只黄色的鸟影闪过，精准地落在凌默的肩上，伸长脖子对着凌默脑后的发圈开始啃咬。
“啾啾啾......”
凌默伸手把她轻柔地捉下来，放在手心开始揉她的头，眼中流露出宫溯宁从未见过的爱意。
宫溯宁：“......”
他承认这的确是一只很美丽的小鸟。羽毛是非常自然地蓬松，尾羽上也干干净净，一看就被主人照顾得很好。此时此刻这只鸟正微眯着眼睛，一副被摸得很舒服的样子。
凌默捧着鸟走进屋子，顺手把小零食从架子高处取下，放在掌心，这才突然想起他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里面坐吧，我给你弄点喝的。”
凌默遗憾地看看对方头上整整齐齐的耳羽，把鸟放在桌上让她自己吃，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宫溯宁不自在地在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与桌上正在吃东西的鸟对视。小鸟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陌生人头上跟她相似的羽毛很感兴趣。
“吃你的饭。”宫溯宁伸手把她的头往下按了按。
这间屋子里有很强烈的、独属于凌默的气息，这是他不自在的来源。鸟类很注重领地意识，如此突兀地被邀请来到一个人的私人领地，这是他记忆中的第一次。
......所以凌默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只有一只鸟，是吗？
他突然又雀跃起来。困扰许久的问题得到解答，而事实并不是他想的那么严重......这个人虽然只是把他当做一只鸟，但心还是不坏的，是个值得深交的好人。
*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经常朝凌默的营地跑。因为是流动营地，位置经常改变，到后来，凌默干脆加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每天给他发送位置信息，免得他的雒副队整天抱怨成为他们俩的传话筒。
但宫溯宁去了之后也不怎么跟凌默说话，只是坐在凌默屋里唯一的椅子上，捧着凌默亲手为他打的热水，时不时低抿一口，看着鸟在屋里上蹿下跳。
他发现凌默真的很忙。有时对方风尘仆仆地进来，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鸟在他的背上欢快地弹跳，在他的头发间钻来钻去。这时宫溯宁便会掏出自己准备已久的自制饮品，一般是加了很多糖的果汁。
第一次他没有经验，果汁原汁原味，把凌默酸的龇牙咧嘴。
“你要报复我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凌默开玩笑地说着，却也坚持着把果汁喝光了。
从那以后，他开始搜罗物资里的糖块。他本人不爱吃甜食，于是他得到的额外糖分补给全部进了凌默的肚子。
两人共处一间房时不常有交流。这似乎是一种默契，追求两人相处时最合适的距离。
但宫溯宁总觉得不够。
有时，在脑子不够清醒的时候，他甚至开始嫉妒那只可以被凌默揉头的小鸟，却又兀地想起自己曾说过的拒绝的话。
......他当时，的确只觉得凌默这人过于轻浮。
他后来也看见凌默在帮小鸟认真梳理羽毛，那种耐心又温和的神情让他确认，对方只是单纯喜欢鸟类而已，对他的耳羽只是爱屋及乌。
有一次紧急支援，他还没来得及打理他的耳羽便焦急赶来。回营时，他看见凌默看了自己的耳羽好几次，拍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有种不受控制想去梳理的冲动。
但他坚持着没有动它。直到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凌默才终于开口：“你的耳羽......今天不太整齐。”
宫溯宁随意地抓了几下：“是吗？可能是今天太忙了，谢谢提醒。”
他转身欲走，果然听见凌默的声音：“......还是没有理好，需要我借......帮你理一下吗？”
宫溯宁平静地转过身，非常自然地向凌默低下了头。
“帮个忙吧，谢谢。”
补全了，抱歉之前只放了三分之一上来[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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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宝宝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