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溯宁和付焓默站在游乐园门口，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心中所想格外同步。

来这种地方，绝没有下次。

“为什么要建游乐园这种地方？”付焓默问道。

“卫晟说要给滨城的孩子完整的童年。”

“不是我乌鸦嘴啊，我就是觉得，游乐园这种地方很可能成为一个很难很难的侵蚀泡。”

付焓默压低声音，凑在宫溯宁耳边偷偷说。

宫溯宁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事。他学着付焓默的模样，低声说：“其实的确有一个以游乐园为背景的侵蚀泡。”

“啊？”

“就在永夜国度里。”宫溯宁明显不想多说。

“其实我还是搞不明白永夜和黄昏到底有什么区别。”

宫溯宁看了看排队的队伍，思索着今天讨论这个问题是否合适。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

“黄昏是自然灾害，永夜是人为制造，这是它们最大的区别。”宫溯宁开启他的小课堂，“永夜是黄昏的模仿者。永夜之主知道的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远超常人所及，若非亲身尝试，人们永远也不明白黄昏的来历。但永夜之主做到了，他成为第一个背叛者，试图模仿并超越自然。”

付焓默挑挑眉：“听上去你对他评价很高？”

“事物都有两面性，我们不能片面地看待一个人。永夜的确让这片大陆的情况雪上加霜，这一点无可辩驳，其罪当诛。但他的成就也是事实，况且，永夜国度挡在雁罗前面，直面黄昏，是无法替代的屏障。”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付焓默惊奇地说。

宫溯宁顿了顿：“这只是我的看法，你也可以认为，永夜与黄昏狼狈为奸，威胁雁罗。”

“我懂了。也就是说，黄昏的原理，永夜的原理，这些咱们都不知道？”

“或许曾经有人知道，但那已经是曾经。连每天接触的侵蚀泡能量来源都能研究那么多年，可见......”宫溯宁耸耸肩，表达自己对当今学术界的鄙夷，“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

“那你是不是在学术上成就很高？活了那么久，应该发过很多顶刊吧？”

宫溯宁莫名红了脸。他干咳两声：“不说这个，我们要排到了。”

他绝不会说出自己在学术方面一塌糊涂，每次**文都是写出一堆学术垃圾后扔给教授修改，最终教授喜得通讯作者的事实。

不过他确实发过很多顶刊，那几位审稿人都曾当过他论文的通讯作者。

“先去玩什么？”付焓默拿着园区地图戳戳他，把他从学术幻想中唤醒，“我们就该玩点刺激的，海盗船怎么样？”

他们再次开始排队。一小时后，两人麻木地坐上了那个机器，几分钟后麻木地下来。

“这个感觉......不够刺激。”付焓默干笑两声，“我在傀儡师绳子上甩的时候比这刺激多了。”

“跳楼机。”宫溯宁最终拍板，“听声音感觉很不错。”

他们远远望着那高大的机械，上面的尖叫声在空气中传播很远。

经历一个半小时的惊险排队，他们再次体验了几分钟的颠簸。

“这种机器居然要花钱才能玩。”宫溯宁震惊，“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带你从商会楼顶跳一百次。”

“别这样，那有点太刺激了。”付焓默脸色有点白，“这个项目最刺激的地方是在太阳下暴晒几小时。”

“去旁边坐会儿吧，可以买点冰饮。”

凉亭里，付焓默机械地舔着甜筒，宫溯宁在旁边皱着眉头搜攻略。

“你不热吗？”

付焓默舔了舔流到指尖上的奶油，凑过去看了看宫溯宁的终端屏幕。宫溯宁装作不经意地把它熄灭，看见某人无意识的动作，又把视线挪开了。

“好吃吗？”

“还行，就是那个味儿。”付焓默遗憾地说，“你不吃甜食，真可惜。”

于是宫溯宁就静静地看着付焓默把冰淇淋舔干净，最后心满意足地把脆筒一起吃掉。

“实不相瞒，我更喜欢吃下面的筒。”

付焓默把手仔仔细细冲洗干净，顺便洗了把脸。

“接下来去哪里？”

他用纸巾把手擦干，听到宫溯宁说了句：“旋转茶杯。”

“？”

付焓默抬头，试图从宫溯宁脸上看到一丝恶作剧的笑意。但没有，对方显得很认真。

“这就是你刚刚搜的攻略？”

“是的，他们说旋转茶杯不用排队。”

“那走吧。”付焓默赞同地点点头，“我还没玩过这种。”

来到这里的很多是一家三口，还有便是一男一女的情侣。他们两个男人站在队伍里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不过队伍确实排得很快，整个游戏项目上方都有遮挡，不用晒太阳。他们俩挤在窄小的茶杯中面面相觑，突然笑出声。

“好傻。”付焓默趴在身前的转盘上，笑个不停，“你想来玩一下这个转的吗？”

宫溯宁也忍不住弯起眼睛。他接过轮盘，开始缓慢转动。

茶杯在场内顺滑地转了起来，虽然不明白这有何意义，但两人莫名玩得很开心。茶杯很快转成陀螺，当音乐停歇时，付焓默还晕晕乎乎，最后身子一歪倒在宫溯宁身上。

“我总觉得这个项目不是这么玩儿的......”

“没关系，我们开心了就好。”

宫溯宁把付焓默扶到长椅上歇了一会儿。付焓默轻靠在椅背上，手背搭着眼睛，很快有另一只手帮他遮挡刺眼的光。

“宫溯宁......”

“嗯？”

这还是宫溯宁第一次听到付焓默叫他全名。他静静等了一会儿，看着付焓默嘴巴张了张，最终吐出一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他莫名松了口气，看看时间：“先去吃晚饭吧，吃完我们可以去摩天轮看夜景。”

付焓默喉结滚了滚。因为脸被手挡了一半，宫溯宁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只听见对方似乎忍不住笑了一声，胡乱地点点头。

“走吧，让我瞧瞧你看中了哪家餐厅。”

宫溯宁带付焓默来的是游乐园内一家主题餐厅。他出示了预约凭证，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一个安静的靠窗角落，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湖中游船。

“随便点。”宫溯宁把菜单推给对面的人，不自在地搓搓手指，“我请客。”

付焓默翻了翻价格，深吸一口气：“宁哥......”

“嗯？”

“这是不是有点......”付焓默的脸都扭曲起来，“太贵了？感觉不太值啊。”

“是吗？折合下来也就和浮叶稍微高档一点的饭店差不多，正常物价。”宫溯宁眨眨眼，“没事，我钱花不完。”

付焓默颤颤巍巍地点了个最便宜的蔬菜沙拉，把菜单推了回去。

“你就吃这个？不像是你的口味。”

宫溯宁简单浏览一遍，叫过服务员：“你好，想问一下你们这里的番茄酱里有加块状番茄吗？”

“没有的，先生，如果您需要......”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麻烦来两份招牌烤牛排，一份黑胡椒八分熟，另一份加番茄酱，五分熟，不加洋葱不加蒜粒不加葱碎......然后，呃，你想喝点什么？”

“我都可以。”付焓默逐渐麻木。

“那就两杯鸡尾酒，一份蔬菜沙拉，蔬菜和沙拉分开，唔，最后来一份果切，谢谢。”

服务员麻利地记下他的要求，拿起菜单走了。

“如果没有吃饱，可以再加。”

“不用了不用了。”付焓默赶紧挥挥手，“就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宫溯宁直白地说：“你不用心疼我的钱，也不用想着之后还给我。我很享受给我......看重的人花钱，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个爱好。”

付焓默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特别的爱好。这时鸡尾酒提前端上来，他赶紧拿起杯子喝一口，试图把脸藏在杯子后面。

餐厅的灯光温柔地照着，让这个角落变得私密而暧昧。两人都心事重重地沉默着，却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

付焓默努力压制住狂跳的心脏。他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跟人约过会，更没有跟人在氛围感如此强烈的地方吃过饭。他的脸烧呼呼，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可能会发生的事。

这可真是......在遇到宫溯宁之前，他都从未想过会如此迅速地和一个人走近，更没想过自己是个同性恋。

不过转念一想，以前他身边那么多同性恋，多他一个也无伤大雅。

滋滋冒油的牛排端了上来。付焓默手握刀叉，看着宫溯宁极其耐心地把他那带着血丝的牛排均匀切成宽度一厘米左右的小条，再把条切成块，最后塞进嘴里。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宫溯宁进食，果真是高贵的鸟类。

享用完牛排后，宫溯宁开始吃草，啊不，蔬菜，原本应浇在上面的沙拉被付焓默用作蘸料。水果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只是这东西本就昂贵，零零散散摆了一小盘。

吃完水果，宫溯宁优雅地擦擦嘴角，问道：“吃饱了吗？”

付焓默点点头，莫名又开始紧张。

“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去摩天轮吧。”

宫溯宁前去结账，因此付焓默也看不见某人手揣在衣服兜里，正机械地玩弄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开开合合，连盒子表面都沾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当付焓默还在纠结要不要上前一步时，宫溯宁已经快速跑完了九十九步并向百步冲刺

*

以为能写到表白，但我高估了我的实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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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游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