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最初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时间线？”
付焓默蜷缩在沙发上，身前是村长切好的果盘。白歆抱着那只名叫阿飞的狗，神情严肃，乍一看还以为在进行作战会议。她点点头，继续自己的阐述。
“在那个时间线里，大家正在积极准备祭祀仪典。”说起这个词，白歆心虚地瞥了付焓默一眼，“呃......这个词是他们当地人说的，我只是引用了一下。”
“嗯，祭祀仪典。”付焓默完全没明白这个词的含义，“然后你就碰到了那个女孩？”
“是，我当时站在人群里，突然觉得非常饥饿，在我意识到不对之前，我已经拿走了树底下供桌上的贡品。但村里人并没有指责我，反而还笑眯眯地让我多拿几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饿了一星期呢。”白歆狠狠抓了一把狗的刘海，狗瞪着圆圆的黑眼睛无所适从地望着付焓默的方向，“还好那姑娘把我啃了一口的苹果及时拿走，不然我现在可能就不能坐在这里跟大家说话了。”
付焓默低头思忖道：“你吃了之后什么反应？”
“更饿了，还想咬下一口，甚至想把全部贡品一起吃掉。”白歆如实回答。
“那姑娘怎么说？”
“她让我赶紧离开这里，还说什么——‘再过几天，你就能再次见到这个苹果。它会是一个惊喜。’”白歆耸耸肩，“说实在的，她看上去知道很多，我第一反应是想把她杀了，毕竟你知道，整个侵蚀泡内只有侵蚀泡的主人对这一切如数家珍。但她好像看出我的意图，很神秘地笑了一下，让我别着急。”
“那你当时怎么不问清楚？”
“我想问，但她溜得太快了，一眨眼我就看不见她的人影了。”白歆懊恼地挠挠狗头，“后来我就想，村口就在那里，我为什么不直接走？再后来我就到这里了。”
“你有没有问过祭祀仪典多久召开？”
“那时候吗？我听到他们说好像是第二天，但我没等到那么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这个侵蚀泡的情况比他们想象得更复杂，大家都能想出里外世界的说法，却没想到这不是单纯的世界拼接。
“总结一下目前的线索。”付焓默对着门口徘徊的村长招了招手，“你来坐坐吧，她已经把能说的都说清楚了，你再想挣扎也没有意义。”
村长犹豫地看了看屋外，最终还是回到了果盘面前。三人相对而坐，付焓默掏了掏口袋，发现自己之前画的示意图不见了。他果断放弃了地图，选择了叉子。
“我现在来梳理一下这个侵蚀泡的情况。”付焓默插起一块苹果，在另外两人的目光中把苹果放在了嘴里，“唔......味道不错。”
“你快说啊。”白歆有些急，“我知道我错过了很多情报，能不能说完再吃？”
“你也吃一块。”付焓默扬了扬下巴，“看看味道熟不熟悉？”
“什么意思？”白歆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块，“不就是苹果味儿吗？跟我之前吃的差不多，但没那种勾人的感觉。”
“那就对了。”付焓默放下叉子，冲着村长笑了笑，“抱歉，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验证一个猜测。”
“没事，你没杀我已经是最大的礼貌。”村长淡淡地回答。
“我们现在已知三个时间线，分别是离祭典三天、离祭典一天和目前的祭典之后。每个时间线对应单独的循环，也就是说，从我们进入时间线开始计算，到24小时时间线重置，如此循环往复。这也是之前徐哥所说，每天都在办葬礼的原因。每条时间线随机进入，最可能也是最坏的情况，每条时间线每人只能进入一次。”
村长忍不住开口：“你怎么推出来的？”
“猜的。”付焓默笑了笑，但笑意并没有触及眼底。从宫溯宁不告而走开始，他都在试图演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间线......我大概明白了。”白歆放下怀里的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那个女孩子是在暗示我，过去时间线会影响未来时间线。”
“别想那么多，她或许说的是实话，我们之后说不定会在某个奇怪的场合见到那颗被你咬了一口的苹果，通过那颗苹果找到了解决这个侵蚀泡的方法。”
“如果那样就太好了......不过你刚刚是想验证什么猜测？”
付焓默看向桌上那盘苹果。苹果在空气中有些微的氧化现象，原本泛白的果肉逐渐变黄，呈现出烂熟的状态。
“苹果是贡品之一，但并不是所有苹果都是贡品，贡品也不只有苹果。”付焓默意味不明地说。
没有人对这句话提出疑问。村长平静地看着他，显然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而白歆则是对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语习以为常，她知道接下来大祭司要开始他的解读。
“首先，我们可以把整个完整时间线划分为两个部分，祭典前和祭典后。从我们目前的经历来看，祭典前村里人都是正常人，而祭典后大家都变得不太正常。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停留时间过短，没能触发村民变异的机制，但归根结底，祭典改变了所有人。我曾听人说过，祭祀仪典会在村口大树下举行，这棵树的花叶会使人陷入一定的精神恍惚，对这个村子产生依赖感，你我都曾中过招。”
付焓默冲着白歆点点头，后者正在努力梳理时间线。
“但我们来到祭典结束的时间线后，至少目前，我并没有遭受任何精神上的攻击。精神转化为了物理，我斗胆猜测，是祭祀仪典的大树改变了村民，原本的精神污染来到了村民身上，导致他们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这种猜测事实依据不够，也可能是祭祀仪典本身的问题，或者说，那位受人敬仰的神明。”
付焓默微微颔首：“没错，综合看来，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调查的方向。这一盘苹果没有被摆上供桌，自然不会成为贡品，因此它也不具备精神污染的能力。同样，在我看来，被摆上供桌成为祭祀用品的远不止苹果，还有......”
“还有那些村民吗？”白歆思路跟的很快，“按照传统思维，帐篷里那位死去的人也会是贡品之一吗？”
“很遗憾，目前我们还不能知晓那位的真实身份。”付焓默摊着手，跟白歆简单讲述了自己之前的经历，“......所以说，宫溯宁的进展比我快很多，他的这一举动是在警告我不要试图去掀开帐篷，顺便展示了后果。”
说完，他转头看向一旁神游的村长。村长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神情略显阴沉。
“虽然我们已经基本总结出了这个侵蚀泡的构造，但对于更关键的内容，我们还一无所知。”付焓默轻声说着，专注观察着村长的神情，“你不阻止我们串联线索，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些还无法触碰这个侵蚀泡的根本？”
村长抬起头，眼神中夹杂着某些复杂的情绪。她淡淡地望向白歆，最终还是开了口。
“这场对话我已经听过无数次，自然不会阻止。”
“无数次？”接收到付焓默的眼神提示，白歆心领神会地发问，“也就是说，你们都拥有之前循环的记忆，而我和他没有，就是因为我们进行了这场谈话，从而触发了某些遗忘条件？”
村长点点头，语气温和：“你也可以这么认为。你们在过去做出了一模一样的选择，自然会出现无限循环的情况。如果不能破除惯性思维，你们就会永远停留在这里。”
“之前也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有时是，有时不是。更多时候，这里还会坐着另外一群人。”
“如果外人不是导致我们陷入循环的因素，那关键就是我们俩。”白歆望向付焓默，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在想，如果村长姐姐您依旧打算隐瞒，那我们或许还会吃很多轮苹果。”付焓默接过话头，“姐姐，如果你不知从何说起，或许可以讲讲你为什么只出现在某些时间线，又或者讲讲祭祀背后究竟是什么。只要你愿意讲，我们都会听。”
村长的眼眸暗沉下来。她垂下眼睛，手指在狗头上无意识地扒拉着，似乎在纠结。
“我也曾讲述过一切，但到头来你们还是失败了。”
“但要是你选择隐瞒，我们会失败得更加迅速。”白歆说，“宫......宫哥他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看样子也不太顺利。我们总得帮帮他吧。”
“与其在这里花费时间想撬开我的嘴，不如自己去寻找答案。”村长叹了口气，“我并不是不愿意讲给你们听......我知道我的线索会很宝贵，但我不能说。泄露秘密的代价过于沉重，我想我只能用其他方式来提示你们——小心身边人，这就是我的忠告。”
付焓默迷惑地歪歪头：“什么意思？我们中间有叛徒？”
“祂的眼睛在看。”村长望向虚空，仿佛在迷蒙中看见某些不可名状之物，“祂的爪牙已然渗透，但本人却未曾知晓。”
她紧紧捂住心口，似乎在忍受某种痛苦。付焓默和白歆担忧地看着她，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
“去吧，去寻找整个故事的错误，然后，使其回归正轨。”
来晚了，非常抱歉（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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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