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辰奶奶住院很突然,商奶奶身体急剧而下,小城市的医疗水平不高,商祯和陈淑华把商家奶奶送到A市中心医院。
住进消化内科,简寻联系做了检查。
陈主任是商家奶奶的主治医生,简寻找了消化内科的陈主任,
陈主任对简寻说;“老人家的年纪,身体,不适宜做手术,我建议保守治疗,病人身体很弱,简大夫,说实话,我也不太建议做放化疗。”
简寻问;“老人家还有多少时间?”
陈主任说;“病人已经是晚期,靠输液维持,时间不会太长,家人要做好心里准备。”
简寻从陈主任办公室出来,往病房走,看见商辰站在住院部走廊窗户前,黄昏了,走廊里光线有点暗,颀长的身影有种凝重感。
简寻知道了商家之所以催着商辰结婚,商奶奶的病情商家人心里有数。
这种时候,简寻不能计较别的,不管当初因为什么两人走到一起,简寻决心努力经营婚姻。
她走过去,站在商辰身边。
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商家奶奶这一次住院,没有出院,每天靠输液维持生命。
商辰的公司忙,商奶奶在简寻工作的医院,方便照顾商奶奶。
商祯和陈淑华白天在医院,晚上简寻让她们回自己家住,自己留在医院照顾奶奶。
商爷爷要留下陪着老伴,让商祯和陈淑华劝走了。
商奶奶住的是医院的高级病房。
晚上九点多,商辰来到病房,病房屋里很安静,奶奶已经睡着了。
看见简寻躺在沙发上,连日疲惫,已经睡了。
商辰蹲在沙发旁,窗帘底下透过一缕月光,简寻的长发散乱地铺在沙发上,白净的脸贴着几缕乌发,呼吸很轻,极安静。
商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削尖下颚,简寻白天上班,晚上护理病人,太累了,下颚都尖了。
清晨一缕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照进病房,简寻醒了,看床上的奶奶还睡着。
商辰靠着沙发睡觉,她昨晚睡得太沉,商辰晚上什么时候来的她都不知道。
老人家睡眠少,商奶奶醒了,简寻进盥洗间,端着一盆温水出来,拧了手巾,给商奶奶擦脸擦手。
商奶奶小声说;“孩子,你辛苦了。”
简寻看着慈祥的老人家在极短时间内,迅速消瘦,生命一点点枯萎,心头一酸。
商奶奶看向她身后,“小辰,你一晚上都在这里?”
简寻回过头,商辰站在她身后。
商辰蹲在床前,“奶奶,我来时看您睡着了,没打扰您。”
“我这一病,小寻这孩子累坏了。”
商辰看一眼简寻,“怕小寻受累,奶奶您快好起来。”
商奶奶是三个月后去世的。
商家人的难过可想而知,尤其是商辰,商辰痛苦压在心底,只是比平常话更少了。
丧事办完,已经是秋天了。
周日,商辰和简寻回去看望商爷爷。
商爷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商爷爷和商奶奶伉俪情深。
简寻跟吴阿姨在厨房做饭,商爷爷爱吃红烧肉,简寻特意在网上搜了视频,照着做了几次,红烧肉这道菜由她做,其它的菜吴阿姨都准备好了。
陈淑华进来,招呼简寻,“小寻你来,我有东西给你。”
拉着简寻上了楼,楼上一间是商祯夫妻俩住的。
进屋后,陈淑桦拿出一个红漆木匣子,上面烫金的花纹磨没了,“这是奶奶留给你的。”
简寻郑重地接过来,打开匣子,里面放着长形,方形,圆形的一个个锦盒,简寻一一打开看,都是首饰。
一对赤金镯子,这大概是商奶奶年轻时买的,一副玉镯,看上去有些年头,可能是商家的传家之宝,还有两个金戒指,表面已经发乌,放了许多年。
看着一匣子首饰,简寻眼圈红了,说;“妈,你留着吧。”
“奶奶给你的,就收下吧,这是老人家的意思。”
吃饭时,商爷爷吃得很少,平常爱吃的红烧肉,听说是简寻做的,吃了两块,其它的菜一口没动。
商祯夫妻一直陪着商爷爷住。
商辰和简寻住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开车回家。
简寻抱着匣子,给商辰看;“这是奶奶一辈子积攒的首饰,临终前交给妈,让妈给我,看到这些首饰就想起老人家。”
商辰清俊的脸,因为消瘦变得棱角更加分明,“给你收着留个纪念。”
秋到冬,仿佛一眨眼的瞬间。
这座北方的城市进入凛冽的寒冬,到处是冰雪。
周六,商辰和简寻还没起床,简寻的手机就响了,简寻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是她妈打来的。
一接通,手机里传来赵秀芬大嗓门的声音,“小寻,出事了。”
简寻刚醒还有点迷糊,被她一句不好了,彻底清醒了,“妈,出什么事了?”
“我投资的钱没了,那家公司的人跑了,我们这几天过去,公司关门了。”
简寻就知道她妈的投资的钱要打水漂,没什么意外,说;“报案。”
“报案了,不是我一个人被骗,被骗的还有好多人。”
手机里嘈杂,传出吵嚷声。
简寻问;“妈,家里还有谁?”
“你舅和你舅妈,你舅妈的钱也被骗了,你舅舅和你舅母埋怨我,说是我带着你舅妈去投资,你表妹要结婚,你舅母的钱赔了,这也不能怨我,当初明明是她自己要投的…….”
简寻被她妈吵得头大。
“等公安机关抓住骗子把钱追回来。”
心想,骗子抓到钱也没了。
商辰醒了,听见了,说;“我们回家一趟看看。”
两人起床,吃过早饭,开车回娘家。
出门早,一路没堵车,车开进小区,停在楼下,两人乘电梯上楼,电梯指示灯十一层,电梯门开了,简寻刚迈出电梯,听见她家屋里传来吵架的声音。
赵秀芬一向嗓门大,吵架也不示弱,这要是夏天,全楼都能听见。
简寻拿钥匙开门,两人进门,看见客厅东西扔了一地,赵秀芬披头散发,像一头母狮,揪住简夏平痛打,简夏平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赵秀芬边打边骂,泼了命一样。
简夏平连连后退,被她的气势压住,处于下风。
商辰愣住了,简寻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冷冷地说了句,“你们还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吗?”。
听见简寻的声音,赵秀芬松了手。
简夏平样子极狼狈,脸上被赵秀芬抓出一条条血道子,惨不忍睹。
两人看见女儿身后的女婿,瞬间尴尬。
简寻平静地问;“又为了什么?”
这一问,赵秀芬触动心事,指着简夏平说;“你自己跟小寻说。”
简夏平身子瑟缩了一下,不敢看女儿的脸。
赵秀芬提高了声音,尖锐刺耳,“你倒是说呀,你也觉得丢脸,觉得自己太不是人。”
简夏平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一句话也不说,像等待审判的罪犯一样,站在女儿面前。
赵秀芬控诉道;“小寻,他把你爷爷奶奶给你的房子卖了,钱给那狐狸精的女儿出国留学花了。”
简夏平抬起头,对上女儿鄙夷的目光,又羞愧地低下头。
赵秀芬哭骂道;“你还是人吗?女儿长这么大,你给什么了?有你这样当爸的吗?”
简寻突然打断她,“妈,你怎么知道爷爷奶奶的房子卖了?”
赵秀芬立刻收了声,声音低了,“我这不是投资赔了吗,就想你爷爷奶奶镇上的房子这几年涨价了,把房子卖了,填补亏空,你舅舅舅妈追着我要钱。”
一丘之貉,简寻对父母不能用尊重的话形容。
转身,对商辰说;“我们走吧。”
“小寻……”
商辰想留下为岳父母调节一下矛盾。
简寻已经走出门,商辰只好对简寻父母说;“爸妈,我们先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回来。”
两人进了电梯,商辰看简寻的脸,意外简寻什么反应都没有,平平静静,像方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两人一直走出小区大门,简寻也没说话。
商辰跟着她,两人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走。
走了很久,简寻终于说话了,“你知道我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了?”
商辰把她的手紧紧握着,“父母的矛盾,我们慢慢劝解,你别太难过。”
“我难过?”
简寻嗤笑一声。
“你知道当年在操场上我脖子上的血印子是怎么弄的吗?”
商辰当时也挺纳闷,那个低年级的女孩什么都不说,他也没问。
“是我妈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我爸,叫我爸跟外面的女人断了关系。”
商辰的心猛地一抽,侧头看简寻。
简寻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你知道我们买婚房时我为什么选八楼吗?”
简寻的声音冷得像冰块,“我妈拉着我站在窗边,窗户打开,那时我记得是深秋,冷风灌进来,我浑身的血液像冻僵了一样,我不敢朝下看,我妈死死地抓住我,我没有力气挣脱,当时我就想,也许死了就解脱了,没有烦恼了。”
顿了一下,简寻又说:“你知道我爸看见我妈拉着我跳楼是什么反应吗?”
冷风卷起地上的雪,刮着人脸生疼,“我爸转身摔门走了。”
简寻指着隔着一条道的一家火锅城,“你知道这个火锅城原来是开一家日料店,我要上补课班,我妈不给我钱,让我来朝我爸要,那年也是冬天,我站在雪地里三个多小时,隔着窗户看见明亮温暖的店里,我爸带着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吃料理,我冻得脚都麻了,那是我这辈子经过最冷的冬天。”
简寻站住,平静地叙述,“我等他们吃完出来,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上车后,叫住我爸要补课费,我爸当时看我的眼神很陌生,从兜里拿出钱夹,抽出几张数了数,就像打发乞丐一样。”
简寻又继续朝前走,就像说别人的事,“后来我上了大学,我不用家里一分钱,寒暑假打几份工,一天睡四个小时,我白天替一家商场做导购,站在路边发传单,晚上在一麻辣烫店打工到半夜,平常周六周日当家教,而我爸,给那个女人上大学的女儿买了车,毕业后拿钱供她出国留学…….”
商辰震惊,他头一次听简寻说家里的事,父母之间的事。
说不出的心痛,当年那个身体瘦小的女孩,阳光下笑容灿烂,却原来有着这样的经历。
商辰站住,伸出双臂把简寻紧紧地搂在怀里,难过地低哑的声音安慰她,“小寻,那些都过去了。”
简寻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贴着他胸膛,闷声说:“是过去了,对我来说,早就过去了,我早就对他们没有任何要求。”
他们不配为人父母,在她心里,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是商辰。
两人牵着手,慢慢地走回去,走到楼下停车的地方,商辰说;“我们上去打个招呼?”
“他们现在不介意你打不打招呼。”简寻道。
两人正为房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从来关心的也不是她。
二人开车离开了。
走到半路,开车的商辰说;“你饿了吧,我下去买点吃的。”
商辰下车功夫,赵秀芬打来电话,“小寻,这回我不能便宜狐狸精,她的女儿嫁富二代,做梦去吧,我让她怎么吃下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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