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越来越近了，妈妈又开始准备年货和扫扬尘除旧迎新了。

以往妈妈也是要等着伽忆周末一起做，在做的时候叫她别做，就是闲不住。其实吧，每个妈妈都一样，做了又怕把你累着，不做又怕你以后不会做，遭婆家嫌弃。

吃的年货倒是不用准备什么，对于吃不讲究。最主要的是以前也没有条件讲究吧，到现在也没有积累出几个拿手菜。伽忆最喜欢吃的就是白水鸡了，这个菜要做好吃那也是需要技术，什么时候放鸡下水，煮多久，多大火都是有讲究。伽忆家的是真正的白水煮鸡，追求的就是一个熟。

“忆儿，周末要加班吗？跟妈妈一起拆窗帘洗啊，抽油烟机也要洗了”

“好的妈妈，都留着我周末回来做吧，你别做了。哦，对了，妈妈，中午我就不回来吃饭了，同事请客”。

昨天纪文约好，一起去吃盖浇饭，说那家味道特别好吃。

伽忆前脚一走，妈妈就忙活起来了。拆了被套放洗衣机，感觉胸闷，坐着休息了两分钟，又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拿起扫把，一根毛巾绑在上面，开始打扫扬尘了。没打扫两下，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哎，留着给我忆儿扫扬尘吧”

“唉，现在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才干多大一点活啊？够呛啊，忆儿啊，忆儿啊，妈妈老咯，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啊”

妈妈唉声叹气，想着想着伤心起来。妈妈内心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明天小妹过来陪着做心脏造影，今年不同往年，经常心慌气短，前几天做了几项常规检查，医生建议再做个心脏造影。

一看时间快12点了，反正忆儿不回家吃午饭，打算把衣柜顶的杂物清理一下，煮个面条应付了事。

“忆儿啊，带个姑爷回来，成个家，妈妈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才能放心，才能瞑目啊。”说着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妈妈絮絮叨叨着，去找了一根木凳。

晚上下班，伽忆回到家，推开门觉得有点异样，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妈妈”伽忆朝房间里喊了一声。

家里没有饭菜的香味，扫扬尘的扫把还靠在墙角。

“咦，妈妈呢？去小姨家了吗，”伽忆往房间找去。

伽忆把头伸进妈妈的房间，一看，傻眼了，妈妈卷缩在地板上，旁边凳子断了一条腿，压着妈妈的腿上，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

“妈妈，妈妈……”伽忆想抱起妈妈的身体，可是，妈妈的身体已经冰凉了，伽忆被吓傻了。

“啊…妈妈…呜呜呜，啊…妈妈…，怎么可能啊？妈妈，你答应我啊…呜呜呜…”

这时，客厅响起来电话铃声，沉浸在悲痛里的伽忆没有听到，电话铃声断了，接着又想起来，断了，又想起来…

“雪，一片一片……”伽忆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小姨来电，

“忆儿，你妈妈呢？怎么……”

伽忆没等小姨说完，哭着说：“小姨，我妈………呜呜呜……我妈，没了”。

“啊，忆儿，怎么回事啊？忆儿，你别哭，小姨这就过来，本来约好明天带你妈妈去做冠状动脉造影的，你妈妈说今年总心慌气短的，检查有心梗指标，这……别哭，啊，小姨马上跟你姨夫过来”小姨安慰伽忆别哭，自己却忍不住抽泣。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呐”伽忆抽泣着问小姨，

“你妈妈怕影响你工作，叫我陪她去”

伽忆这才稍微恢复一点理智，大概知道过程了，妈妈搭凳子上衣柜顶拿东西，凳子倒了，电话又不在身边，摔跤心梗发作，没有及时就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伽忆打开门，小姨和姨夫来了，小姨眼睛都哭肿了……

通知殡仪馆…

家里也没有多少亲戚，小姨说一切从简办吧。

单位派了王姐过来慰问，王姐紧紧的抱着伽忆，除了说节哀啊，啥都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下班后纪文也过来了，望着伽忆，若有所思。

家中亲戚朋友散尽，本来小姨要留下来陪伴的，伽忆拒绝了，她想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吧。

“忆儿，妈妈今天要下乡，你放学回家去小姨家吃饭啊”

“我不去，我能够煮面条”伽忆记得那时才小学三年级

“忆儿，今年我们还是去小姨家过年啊”

“不去”就因为在小姨家，小表妹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喊“爸爸啊爸爸”

伽忆的自尊心很强，强的有点病态，她不会告诉妈妈真正的原因，被大人简单粗暴定性为，不合群。只有她自己知道，靠这点敏感维护着她的尊严。

在整理妈妈的遗物时，看到妈妈的检查报告单，有心电图、心肌损伤标志物检测、心脏超声，都显示妈妈有心梗的指标。可妈妈平时没有对我透露半个字啊，伽忆又大哭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是你女儿，你留我在身边有什么用呐”

伽忆这才知道，平时对妈妈有多疏忽，平时上班，下班和周末基本都在房间里，好后悔没有好好关心妈妈？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流传千古的名句，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妈妈就这样没了，伽忆心空了。这个世界上，就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此时可伶的模样，就是妈妈最不想看到的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后悔没有能让妈妈抱上孙子，妈妈是多么的放心不下吧。好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好想睡一觉醒来，妈妈又在门外絮絮叨叨……她一定去相亲，然后结婚，然后生一个大胖小子，看着妈妈笑。

一个激灵，她似乎从梦中惊醒，流着泪说：“妈妈，对不起，你催我谈恋爱结婚，我并不是故意想气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可是我是一个同性恋啊，我跟谁在一起才叫结婚啊？小时候不敢对你说，长大了一样不敢对你说啊，我恨那个生物学父亲，都是他害了我，害了你。妈妈，我也恨我自己，只顾自己感受，没有照顾你的感受，那么多人都能结婚……可是妈妈，拉拉结婚，没有几个是幸福的啊，生下也是另一个我啊，呜呜呜……妈妈，我也想满足你的愿望，不想忤逆你啊，妈妈……”伽忆的悲伤把空气都凝固了，显得这个冬天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