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宋无仁声音带着笑意，他也没想到到最后会是宋唯出手，狠厉，无情。

段书言正式宣布放弃合作的前一日，宋唯给他发过消息，意思大概是不要抵抗，这些代价对于他一个才刚出市场的小公司很不友好，不要讲究快，也要看看自己的实力如何。

说白了，字里行间就是他们承受不了代价，一番“逼迫”加上添油加醋，宋唯成功打破两人防线，两人就算有再多的打算，方案，都在这一通劝说下变得一文不值。

完成任务，宋唯只感觉身心更加疲倦。他一开始很想接着合作的名义去和凌北七打好关系，想着自己既然必须要接任公司，去和他父亲提一些要求也不是不行。

但到后来，当他真正进入并因为这份“工作”获得大量财富，加上凌北七父亲的事，宋唯才真正明白，这个世界是无情的，你要守护一个人不能凭油嘴滑舌，不能凭随心所欲，必须要有钱，才能给他物质上所有的需求。

毕竟……

现在哪里都需要用到钱。

没有钱无法生存。

于是，宋唯在经历一番心里折磨后还是选择按照他父亲给的剧本去走，不光是凌北七赌不了，他也相同。

他也想过，段书言和他的合作无非是想给凌北七看，让他看到自己在意他的朋友，但凭凌北七那个榆木脑袋，最多换了一句〈宋唯帮助凌北七的朋友段书言〉，对他想要的差很远，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他要是自己去追求，到最后还有二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选择最保守的，最没有代价的。

「凤羽」是他爸妈一辈子的心血，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卑微求苦才换来如今的繁华，他不能成为老鼠屎，也不能活生生砸了自己的饭碗。

若是真的可以要到想要的结局，他想给凌北七最好的生活，来缝合凌北七算得上烂掉的灵魂。

他的弱点，从小时候怕被辱骂殴打，到现在的那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人儿，宋唯不能任性，也不能赌了。

“你想接任了？”宋无仁语气带着惊喜，听到准确答复后更是开心。

宋唯听得出自己的父亲是喜悦的，他对着手机里那个正在微微咳嗽的人儿开口道：“父亲，我准备好了。”

继承礼来的快，怕是宋无仁怕宋唯反悔，凌北七无论宋唯怎么撒娇都不来，一直说自己有事有事。会场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卿」和「月」的主要负责人，他们本没有和「凤羽」签约，但还是想露个脸，想获取这一份机会。

商言莫坐在角落独自喝着鸡尾酒，并没有感到不适，他自身的卑微感很严重，一直认为自己的公司是最不好的，但正因为这样，才促使他一直进步坚持。

宋唯看大家没有商业纠纷和议论，也放下心来，继续去和父亲向老前辈们打招呼。

场面十分热闹，台上的话筒通好音后，人群都十分识相的安静下来。

“感谢各位老总，合作对象，叔叔阿姨，来参加我的继承礼。我父亲在「凤羽」操劳了一辈子，是应该歇息了。从今天开始，「凤羽」之内所以事情和决定，都由我来做主。”

宋唯笑着拿起旁边的酒杯，微微向上举起。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希望大家可以感受到快乐，我宋唯真心表示感谢大家可以在百忙之中前来，若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场面又变得热闹，展台上多了些食物。

宋唯整理好西装，去换了比较舒适的运动鞋，还是那句话，皮鞋他怎么穿都不舒服。看到自己父亲坐在角落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宋唯上前陪着他父亲一同坐下。

“满意吗？”宋唯道，“今天你很高兴。”

“满意，很满意。”宋无仁抿了口酒，“记得我上次看到这么盛大的酒会，还是在「凤羽」刚刚上升到市场第一的位置的时候。那个时候好多的来舔屁股，就连我也那么年轻，还记得当时我站在和你相同的位置，拉着你母亲的手一起宣布「凤羽」的成功。哎，不知不觉，我都老了。”

宋唯安静的听着。

“「凤羽」啊，是我和你妈从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慢慢做上来的。是我们的心血，你继承，就要好好把持住。”

宋唯自从记事以来，从未从过父亲这么温和又加点苦口婆心的同自己说话，除了无谓的打骂，他甚至在长大后和父亲拥抱都成了困难，今日让他有些惊讶。

宋唯轻轻点点头，看着手上那张转交书觉得有千斤重。不仅仅是父亲单方面对自己的信任，还有自己代替哥哥的无奈。再怎么说，他都不是第一人选，他一直都是替代品。

宋唯当然不会让自己的表情透露在脸上，他表现出自己只是一个听话懂事，并且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他，笑的高兴，似乎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商总。”宋唯看着孤零零的商言莫还是忍不住上前问候，“近日你公司的表现很让我吃惊，进步这么快，到时候不要反超「凤羽」啊。”

“托您的福。”商言莫抬起酒杯，和宋唯碰撞了一下，“有你们的支持，员工信心大蹭，更卖力了，但超过「凤羽」，哈哈哈，下辈子都不一定。”

宋唯点头，靠在桌边，继续说道：“现在管理可不轻松。”

“是啊，对于我们公司是否还存在，之前很多员工都抱有怀疑心思，他们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进了三无公司哈哈哈。”商言莫很无奈，仰着头在嘴里放了块水果羹，嚼完后继续说道：“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本来还好好的，辞职的多了，有些也不愿意来。就这样一步一步向下走，跌入低谷，我抛光积蓄想要扶起来，幸好遇到你了。”

宋唯拍拍那人的肩膀，安慰着，“至少现在回归正轨，只要我们的合作持续，我可以帮你收拢人心，争取很快赚取利益，我们一起赚钱。如何？”

商言莫必须要答应，他没办法，就算寄人篱下，也必须要答应。

继承礼一过，「凤羽」的现任老总就成了宋唯，这事一上热搜，短短几天就可以让所有人知道，宋唯让人投了些钱，方便更快传播。

凌北七也刷到了那条榜一的微博，点进去一看，那张年轻的脸霎时出现在面前。凌北七不由自主的笑了下，随后看到蒋宇程走来马上关掉了手机，并且摔到桌上。

“怎么了？我就这么恐怖吗？”蒋宇程见人的动作如此迅速，一看就是惯犯，有些无奈和好笑。

“我怕你又骂我。”本来好好的一句抱怨被听的多了些滋味，凌北七说完这句话后居然也变得可怜兮兮。蒋宇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示意自己赶快冷静。果然现在看喜欢的人都这样。

“算了，好好工作，不要耍小动作。”蒋宇程将手里表丢给凌北七，“去看看这个，可可已经在那边接待了，可能手术有点久，我希望你可以去当助手。”

“我知道了。”

摸鱼时间结束了，凌北七看着那张表上家属的签名，立马跑下楼。

凌北七去了一楼，看见恐怖的一面。

那是啥样的呢？

露骨，鲜血，以及滋到西悦可可身上的血液，凌北七有些恐惧。但还是换好衣服给西悦可可打助手。

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伤口面积太大，又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宠物的心率不是很正常。

西悦可可的动作已经算得上十分熟练，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经历了多少。对于这种被车碾压的情况，太严重了需要截肢处理。

手术经历了四个多小时终于结束，凌北七在里面是大气不敢喘，戴着口罩都可以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看着不停流血又不停换血的惨状，他开始莫名其妙的敬佩面前的女人。

---「无论什么职业，都有价值，都必须有人去做」---

“西悦可可。”凌北七叫住了她，“你手艺真的很精湛，刚刚好厉害。”

“你不在这么久，大家可都变了。算了，去看看凌主任吧，你住院的时候他去看你的次数最多。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没说啊？”西悦可可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凌主任很喜欢你的，哥哥对弟弟的喜欢。”

凌北七有些受宠若惊，他也没料到。

告别西悦可可后凌北七赶紧去找凌夏风，刚刚踏入办公室就看到趴在桌上安安静静睡着的人儿。

凌北七习惯性的向前，看他像是看着曾经的凌空。凌空工作忙，经常会累的趴桌就睡，自己呢，也不老实，总是偷偷溜进他的卧室，在他身上搞些小动作。

凌空醒后总是会劈头盖脸骂凌北七一顿，然后接着睡觉。

这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自从发生那种事后，自己好像就没听到过哥哥骂人。

凌空一时间变得特别温柔，特别体贴，似乎换了个人。

因为凌空知道，自己再不关怀，凌北七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凌北七承认自己是在凌夏风身上找凌空的影子，他们除了脸其他的都太像了。

无论是行为还是味道，都太相似了，是缘分吗？

凌空陪自己度过的不仅仅是童年，还有那一段阴暗无助的日子，他们抱团取火，接受了妈妈的离开，父亲的痴呆，到最后，凌空放手了。他看到弟弟可以这么懂事，并且有了那么多朋友，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想到这凌北七的泪滑下，他一想到凌空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哭，这段感情无论是谁也不能那么快放下，虽然凌空在梦里消散时说的是忘了他们。

站在原地久了，凌夏风似乎也感受到那一道炽热的目光，抬起头就看到哭成泪人的凌北七。

凌北七也没料自己这么安静凌夏风还会这么快醒，赶忙背过身抹了把眼泪。

他在凌夏风有些愣神的眼神中开始话题。

“凌主任，这段时间我不在您过的好吗？听说我的事务都是您处理的，谢谢您啦，要不是您我早就被开了！”

凌夏风站起身，走到凌北七身边，抬起手帮他抹掉了脸上的泪痕。

“你在找你哥哥。”

凌北七有些疑惑。

“我是说，我像你哥哥？”

凌北七摇摇头，你只是你，独一无二。但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没有，我哥已经死了，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而凌主任就是凌主任。”

凌夏风有些失望的看着凌北七，轻轻抚摸他的头。

“如果你放不下，我来当他。生命可贵，别再那样了……上天不会给予一个人那么多好运，你这次醒来，已经是奇迹了。”

凌北七不知道凌夏风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家的事，但他不想麻烦别人，口是心非罢了。

“不用了，凌主任，我哥他已经死了。你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好好做自己的事吧，不用为我操心的。”

凌夏风苦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弹了下凌北七的额头，纠正道：“不是做你哥的替身，是让我来做你哥，像那位哥哥一样，和你一起走。”

“为什么？”

凌北七搞不懂了，为什么凌夏风这么执着。

替身这个词出现最多的是在小说中，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凌夏风肯定知道。但他应该明白，就算他真的打算这么做，凌北七多多少少也是会在他在身上找到那团熟悉的火。

“因为我一直想要一个弟弟，这样的解释可以吗？”

凌夏风开门见山。

“我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没有喝过一滴母乳，全靠隔壁大娘的羊奶长大。可能确实有些悲哀，那也只是她们家剩下的，随后自力更生考大学。我没感受到过什么亲情，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哥，我很高兴，就算是替身吧……我也不建议。”

凌夏风很擅长控制情绪，在别人眼中，他似乎不在意这些事，他看起来很轻松，似乎他在没出生前已经看过剧本，知道自己会经历这些事情。

相比凌北七的阴晴不定，他更多的还是听天由命，怡然从之。

在这个世界，又有谁是容易的呢？

没选好“人生剧本”，没有好的家庭，除了小时无忧无虑，其余都要靠自己。

大家都好累，但又不得不这样；大家都好好活着，因为他们不得不活着。不光如此，每天都有人离开，只能接受，再来。

凌夏风试探性的张开手臂，认真的看着凌北七，感受到身上的触感，凌夏风高兴的拍拍那人的背。

“就这样，弟弟，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