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人,让他如此袒护?”这点支落想不透,隐者一向都是独来独往,无亲无友,这才方便隐藏行踪,如今瞒着同族人去维护一个外人,实在说不通。
“他袒护的这个人实在不简单,你想想,我们两次遇袭都与水有关,说明那人擅长操控水,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说到这里,辰箫似乎想起什么,望向支落。
支落也仰头望向他,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之色,同时道:“是互人!”
可堂堂守灯族的隐者,怎么会与互人有如此深的交情,甚至为他欺瞒族人,他们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毕竟互人与他们守灯族结下几千年的恩恩怨怨,双方都深陷其中,互人族视守灯族为仇敌,守灯族也把互人当成冷冰冰的工具。
支落这下连食欲也没有了,辰箫开门准备离开,忽然回首道:“你卸弹匣的动作那么熟练,以前专门接受过训练吧?”
之前在山里她与昆哥打斗时,干净利落卸掉对方枪的弹匣,没有经过多次的练习或实战经验根本做不到。
他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却很肯定,她沉默片刻,倏地一笑,“既然顺伯选择了我,我自然要担起提灯人的责任,不是嘛?”
她嘴上说得轻松,辰箫却分明听出了淡淡的苦涩,他只说了句“早点睡”,便替她关好门离开。
走在细长的过道里,他心里沉甸甸的,责任这个两个字太重了,压得他们每一个守灯人都抬不起肩来,他不由回忆起母亲被害的那一幕。
他躲在暗柜里,听到杀手给父亲打去电话,故意让母亲留遗言,母亲一边饮泣一边鼓足勇气说着,她希望父亲可以带着他彻底摆脱守灯族人的身份,她希冀他可以像正常孩子一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她想他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永远不要再去担负那些虚无缥缈的责任。
可他如今走的路,却与母亲的希望背道而驰……
支落惴惴不安地睡到第二天上午,打起精神起床洗漱,刚抹完防晒霜就听到晏廷在门外喊她,便打开了房门。
只见王村长苦着脸站在晏廷身旁,搓着手道:“那位网红昨晚自己回来了,可是人却变得疯疯癫癫的,晏老弟说你们有办法,麻烦你们跑一趟看看吧!”
见他一脸祈求的神色,支落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心中不由埋怨晏廷胡说八道,她哪有治病的本事。
晏廷拉着她故意落后几步,低声在她耳边道:“辰箫不是一直惦记找人的事吗,这是个好机会,我若不这样说,人家未必肯让我们见方绵。”
支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辰箫此时正好推门出来,见她二人举止亲近,脸色一沉,默然先向外走。
支落边喊他边追了上去,晏廷摇首笑笑,不慌不忙地跟在后边。
方绵住在了坡头镇的卫生院里,病房门口守着一位警察,王村长同他打了招呼,让支落和辰箫进去探望,他和晏廷在外面等候。
方绵坐在病床上,双眼痴痴地望着对面的白墙,低声喃喃自语。
“方绵,我叫支落,你能告诉我,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吗?”支落慢慢地靠近她,等她扭头看向自己,就停下了脚步。
“我去了哪里?”方绵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问题,前后摇着身子想了想,忽然道:“一条大鱼想同我一起玩,可我不喜欢它,就不跟它一起玩,它就把我扔进水里,我游啊游,游啊游,就回来了。”
支落回头望了望辰箫,别人觉得方绵说的是疯话,可他们却听得懂,她说的大鱼是指互人。
“你是怎么认识那条大鱼的?还记不记得?”她继续试探地询问。
方绵好似想到什么,突然浑身哆嗦起来,声音变得颤抖,“我好孤独,我好寂寞,它要关我一辈子,让我永远陪它一起玩,我真的好孤独,好孤独……”
支落见她语无伦次起来,无法再问下去,只能转身望着辰箫摇摇头。
“支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幼稚的童音在门口响起。
支落一看竟是舟舟抱着一个篮球站在那里,她惊讶地走过去,半蹲在地上与他平视,“姐姐在探望病人,舟舟,你生病了吗?怎么来医院了?”
“我玩球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妈妈来带我看病。”舟舟瞟了一眼病床上的方绵,随即低头回答。
“那医生怎么说,伤得重不重?”支落忍不住看他脚下,见他穿着球鞋,表明上看不出什么。
“医生说不严重,但这几天不让我玩球了。”舟舟一脸沮丧。
支落刚想安慰他两句,床上的方绵却开始不停地尖叫,她下意识地就把舟舟抱在怀中,这时护士和警察听到声音都冲了进来,赶来的医生让他们都出去,给方绵打了镇定剂。
舟舟似乎吓得不轻,缩在支落的怀里不吱声,晏廷不认识舟舟,对支落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这小孩儿又是谁?”
“方绵好像突然受刺激了,至于这孩子,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一个小朋友。”支落正想介绍舟舟与他认识,舟舟却用力挣开她的怀抱,一下子跑开了。
支落本想追,王村长却走上前来,焦急地问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把那位姑娘治好?”
支落想着舟舟有他妈妈陪伴,便没有过去追他,扭头对王村长道:“方绵惊吓过度,神识受损,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王村长闻言叹口气,拍着腿道:“看来只能去请嫫尼作法了。”
“嫫尼是谁?”晏廷见支落和辰箫都是满脸疑惑,遂先问了出来。
“我们这的彝族地区,巫师被称为苏尼,而女性巫师被称为嫫尼。如今这位嫫尼住在水田镇,就是架子大,我一会儿过去试试运气。”王村长边解释边唉声叹气,由此可见那位嫫尼也不好请。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过去,还需要准备什么礼品吗?”晏廷一向热情大方,主动提出帮忙。
王村长也没拒绝,晏廷给支落使个眼色,便陪着王村长去外面买东西。
“你觉得那个嫫尼能治好方绵吗?”支落以手扶额,瞥着辰箫问道。
“神神怪怪的事情你又没少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没本事不代表别人不行。”辰箫也没多想,坦然说出他的观点。
支落却听得脸色一青,暗恨这人的嘴巴真如毒蛇,平日不爱说话,一开口就是讽刺人。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直接把辰箫晾在当地。
辰箫只觉莫名其妙,都没搞懂她忽然生气的原因,只能快步追了出去。
支落走得很快,辰箫没有见到人,只好坐在卫生院的大厅等候,不多时,就看到支落与卫如欢结伴而来。
辰箫站起来,支落直接将手机递给他,打开抖音App,原来是几张照片编辑的小视频,照片上的男孩赫然是舟舟。
“怎么回事?”他皱眉发问。
“我今天过来上班,不一会儿就听护士们传开了,说本地一个小男孩是个小恶魔,小小年纪就四处害人,说他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卫如欢从旁告知,“而且传播得很快,小红书和微博上都有这条消息。”
“这个小男孩叫舟舟,他刚才还在这里看病,你有没有看到他?”支落有些焦急,舟舟不过是个爱找人玩的小孩子,怎么就突然被指责成小恶魔了。
卫如欢仔细回想了片刻,双眼一亮,“是不是抱着一个篮球的小孩子?”
“对,对,就是他,他脚扭伤了,他妈妈过来带他看病。”支落连连点头。
“我没看到他身边有大人,只看见他抱着球跑出卫生院了。”卫如欢有些疑惑,“或许我当时没太在意,所以没注意到其他人。”
“你别担心,这事传得快,他既然是本地人,家里知道后肯定会出面处理的。”辰箫知道支落十分关心舟舟,见她面露焦急之色,便先出言安慰。
“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不知道是谁这么恶毒,散播这样的谣言。”支落气得不行,毕竟舟舟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怎么看也跟恶魔搭不上边。
“不如我们去请高镜姐帮忙查一下,毕竟她是这方面的专家,想必会查出一些眉目。”辰箫比较冷静,当即提出可行的建议。
“我差点忘了她,我这就去跟晏大哥说。”支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已经疾步外出去找晏廷。
辰箫见卫如欢一脸茫然,微笑向她解释,“高镜姐就是昨晚跟在晏廷身边的女人,她是晏廷的助理,也是电脑方面的专家,昨晚就是她通过定位我们的手机信号,及时在山里找到我们的。”
“原来如此。”她了然笑笑,又摇首叹道:“小落还是这样风风火火,跟她小时候一样。”
“她小时候是不是也特别爱吃,受不了一点饿?”辰箫一说起支落,眼角都情不自禁地泛起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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