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想离开这里,我们还要潜进池子里找路?”向琴对这黑漆漆的水池有些嫌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如果外面的雪不停,那就只能试试这条路了。”跛道人故意看了一眼彭一进,拿腔作调地道:“咦,这位彭居士不是琴婆婆你的客户嘛,你该不会放任客户死在这里吧?我听说你们向家在镇子上还是有些名气的。”
向琴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抬手把他推到一边,斥道:“好狗不挡道。”
跛道人因为脚上有伤,被她一推差点歪身掉在池子里,大声道:“你谋财害命啊!”
向琴懒得理他,走到支落身边道:“我看彭一进这情况不妙,我们不能在这里等下去,要不我下池子里先探探路?”
“是不是有点冒险?”支落颦眉,她不会游泳,对深水有本能地恐惧。
“我从小就在洗车河里游泳,探个水道没问题。”向琴没当回事,自信地冲她挤挤眼。
支落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寻声望过去,原来是水池发出来的。
其他人也都听到了,扭头一看,只见本来平静的池面开始冒起了水泡,就像烧开的锅水一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怎么回事?”向琴皱着眉本想弯腰探查,就在此刻,她腰间的锁魂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响声的节奏刚开始挺慢,但逐渐地变快,而且池面冒泡速度似乎在与锁魂铃相呼应,两个的节奏趋同。
支落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过往,每次只要锁魂铃一响,就会招来尸身,不禁骇然道:“该不会是附近的死尸都被召唤到这里,一会儿就从水池里冒出来吧?”
辰箫和跛道人闻言都不自觉地开始后退,远离水池几步,只有向琴站在原地未动,紧紧盯着不断冒泡的池面。
她将锁魂铃从腰间解下,双手结了个日轮印,将铃嵌在其间。
锁魂铃的声音愈发刺耳,支落和辰箫都受不住,用双手蒙住了耳朵,只要跛道人捏了个手印强行稳定心神,勉强与其抵抗。
“快退后!”几分钟后,向琴忽然扬声提醒。
辰箫放下手,拉着支落迅速后退到一侧墙边,跛道人自觉艺高人胆大,丝毫未动。
锁魂铃突然发出咔地一声,然后声音戛然而止,一道身影从水池里窜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却直扑向彭一进。
向琴定睛一看,正是彭医生的尸身。
她双手变换手势,赶忙结了一个封字手印,意欲挡住彭医生,可那尸身全不受控制,双眼猩红,一把将她扒拉到一旁。
跛道人见状掏出一道符纸,射向尸身胸口,尸身面容露出挣扎的表情,四肢颤抖,猛地伸出一只手扯掉胸口符纸,随即面显凶色,快速扑向跛道人,双手狠狠勒住他的脖颈。
跛道人只觉喉管都快破裂,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勉强抬起双手去扳尸身的双臂,不料其力气极大,半份撼动不得。
辰箫与支落都被这一幕骇住,两人交握的手部冰凉一片。
向琴从地上爬起,开始晃动锁魂铃,同时口中念着咒语,一步一步地走向尸身的背后。
尸身似是感应到背后的危险,他松开跛道人,将其甩飞到墙上,蓦地转身面向她,长臂一身就要去捏她的喉咙。
向琴身形一侧,单手去抓他的手臂,同时抬腿踢向他的裆部,可尸身却好似没有痛感,硬生生地挨了她一下,手臂直接一转一扭,直接锁住她的喉咙。
向琴的锁魂铃掉在了地上,她抬起右肘向后用力一顶,撞向他的肋骨,这个动作瞬间惹怒了他,她被甩到了地上。
不给她起来的机会,尸身直接伸臂捏上她的喉咙,可就在捏住她脖颈的那一刻,他却忽然舍不得用力捏下去,望着她那倔强的眼神,仅存的魂魄意识好像被勾住了,怎么也无法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辰箫与支落见他一副痴痴地样子,对视一眼,均知这是个好机会,两人一左一右攻向尸身,分别去扭他的双臂,尸身却因为被打扰而异常恼怒,振臂一抖,将二人直接震开。
辰箫就地一滚,支在地上横腿一扫,吸引了尸身的注意力,支落趁机掏出眉月斩,在手中一转,硬币大小转化成弯刀模样,划向他的手臂。
尸身的皮肉被划破,但却无血液流出,只是仰头怒吼一声,支落顾不上害怕,一把将向琴从他身下扯了出来。
跛道人此时也站起身,捂着肋下的位置强压疼痛感,再度从挎包中掏出四张符纸,分别射向尸身的四肢,然后纵身跃起,桃木剑直顶他的眉心处。
尸身果然安静下来,红色的眼珠变得呆滞,双臂垂下,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辰箫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纷纷从地上爬起,均有些惊魂未定。
“我只是暂时制服他,琴婆婆,你赶紧想办法收了他。”跛道人却不敢动,一直握着剑柄顶着尸身眉心,不敢丝毫放松。
“如今这种情况,我只能把他的魂魄收入锁魂铃中,到时请你再超度他,让他走得安心些。”向琴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么做算是赶尸任务失败,可总比放任尸身四处游荡害人强。
“那你赶紧收啊,我挺不了多久的。”跛道人呲牙咧嘴地催促,他估摸着自己肋骨断了,但又不敢放下桃木剑,只能咬牙硬撑。
“你这什么态度?”向琴不愿被他指使,忍不住怼道。
跛道人刚想还嘴,支落赶紧说和,“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位就先别吵了,向琴妹妹,你就先把彭医生的魂魄收了吧!”
向琴瞪了他一眼,还是以大局为重,从地上捡起锁魂铃,正准备念诵咒语,忽然碎裂的声音传来。
她扭头一看,这屋子的四个玻璃窗同时裂开,玻璃碴子掉了一地,同时外面的雪花随之就飘了进来。
几人大骇,辰箫扫了一眼四周,扬声道:“躲到那边的小屋去。”
经过他的提醒,几人赶忙奔到位于角落的小房间,就连跛道人都顾不上再制住彭医生的尸身,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躲了进去。
辰箫见他进来,连忙关上门。
支落见这屋子不大,边上还砌着灶台,应该是厨房,她仰头注意到这房间里还有一扇窗户,担心也会自动碎裂,连忙想找东西堵住。
可惜由于是夏天,几人穿得清凉,再加上厨房荒废已久,一时找不到趁手的东西。
跛道人扯下自己身上的道袍,递给了她,“先用这个封住。”
他里面穿着短袖长裤,即便脱下道袍也不妨碍什么。
辰箫个子高,帮支落揪起道袍两角,两人配合着用道袍将窗户完全遮住,支落见地上散落着几枚钉子,让向琴递给她,又抄起灶台上的一个石块,将四个角钉好。
“不知道彭大哥怎么样了?”忙完这一切,支落有些愧疚,方才一心想得躲避雪花侵袭,没顾得上彭一进。
“我们现在自顾不暇,他不是说了嘛,只要法阵一破,彭一进就会恢复正常。”向琴指了指跛道人。
“你难得说对一次。”跛道人非常配合地颔首,又对支落道:“支姑娘,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
支落受不了他“支姑娘”这个称呼,叫得她浑身差点起鸡皮疙瘩,但又知道他说话就是这个调调,只能忍了。
这时外面传来破门声,四人均噤声不语,竖起耳朵聆听动静。
而在外屋,随着门被打开,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男子迈着四方步,从容地走了进来。
“彭医生,何必再做无谓挣扎,现在放弃不好吗?”
尸身没了跛道人的控制,又再度获得自由,刚刚扭了扭脖子,伸展一下手脚,就看向了男人。
“看看你儿子现在的模样,还不醒悟?”男人抬臂指向彭一进。
尸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望自己的儿子,只见结冰的状况逐渐蔓延至全身,他不禁扭头瞪向男人,呜呜了几声,似是在表达愤怒与不满。
“你既然死了,就应该明白人死如灯灭的道理,何必非要以这种形式回来?”男人没将他的怒气放在心上,自若地笑语,“我若非把你儿子冻住,你会自投罗网地现身吗?”
尸身盯着他看了片刻,情绪反倒稳定下来,指了指彭一进,又指了指门外。
“你想让我放了你儿子?”因为死后的尸身无法言语,男人只能通过动作来推测他的意思。
尸身立刻点头,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放了他,那谁给向再晚偿命呢?”男人却是嗤笑一声,眼底露出满满的嘲讽。
尸身听到“向再晚”三个字,浑身僵住了,愣了半晌,突然跪倒在地。
而躲在厨房内的向琴也听到了这个名字,心头顿时波涛汹涌,因为那正是她母亲的名字。
辰箫和支落也猜到了这点,两人不由自主地朝向琴望去,却见向琴低着头似在想着什么。
“你以为跪下就没事了?”男人见尸身这个模样,不由来了气,“知道我为什么要置你儿子于死地吗?”
尸身抬起头,一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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