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骄阳似火,天空透蓝,整个天地明亮得刺眼。
主席台上,校长拿着稿子在话筒前“喂喂”试音,“刺啦刺啦”的噪音就跟指甲从黑板上划过一样刺耳。
一片蓝白人海中,宋也站在高一十九班队伍末尾,垂着头闭目养神。
站在旁边的邵与佟忽然凑过来,从兜里掏出一瓶罐装可乐递给她。
“你昨晚几点睡的?我看你摇摇欲坠马上要昏倒似的。”
她这一说,宋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
“我昨晚追剧追到凌晨一点多,要不是突然停电,估计我能熬个通宵。”
话刚落,旗台话筒里传来一句低沉有力的“放飞梦想,自由翱翔”,慷慨激昂,吓人一跳。
恰好一阵鸽哨声响起,成群结队的白鸽从头顶飞过,极为应景。
几分钟后,主席台上的校长讲话进入尾声,这时,不远处蓦地响起一声咆哮。
“你,站住!”
宋也回头望了一眼。
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一个学生迟到被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
教导主任姓刘,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一年四季胳膊底下夹着个保温杯,训学生的同时还不忘保养嗓子。
凡他经过的地方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你是哪个班的?看看这都几点了你才来学校,周一就迟到,太不像话了!你班主任是谁?”
“你校服呢?还有这头发,弄得跟个刺猬一样,你是来上学的还是干嘛的?”
刘主任叉着腰龙吟虎啸,说完拎起水杯喝了几口,接着又吐沫星子乱飞。
迟到的学生佝偻着背,耷拉着脑袋,跟蔫了吧唧的茄子有的一比。
在一阵七倒八歪的掌声中,主席台上又换成了学生代表讲话。
冗长又琐碎,没完没了。
几分钟过去,那小学生诗朗诵般腻人的嗓音与刘导的斥责声交杂着,让本就燥热的天气显得更沉闷。
宋也百无聊赖地左右张望,回头时,操场外又进来一个男生,让她眼前一亮。
男生清爽高大,身形颀长,宽肩窄腰,肤白腿长,鼻骨高挺,唇不厚却饱满,五官无比优越。
同为迟到生,这人却泰然自若得多,转眼间走到塑胶跑道上,与刘主任面对面站着,身高狠狠压过对方一头。
宋也两手捧着易拉罐,外层水珠浸在手心,湿漉漉的,顺着指尖沁入心脾,仿佛面前的风都变得凉爽下来。
“对不起刘主任,刚才来学校路上车子坏了,耽误了点时间。”
台上演讲刚好结束,男生清冽的声音传来,引得队伍末的一群人回头望去。
邵与佟拽着宋也的胳膊,隐隐有些激动地低声说了句“我靠”。
“看,一班的大学霸周叙,哈哈哈他居然也会迟到!”
宋也笑:“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也是人。”
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
“你有没有觉得,他往那一站,咱这操场逼格一下提上去了?”
宋也弯了弯唇没接话。
她更好奇的是,刘主任会怎么批评这个迟到的大学霸。
然而——
“没事没事,不耽误上课就行。”刘主任笑容可掬,满面温和,转而又瞪向先前那个学生,“你看看周叙同学,虽然人家迟到了但态度非常端正,行了,下不为例,各回各班吧。”
就这?
身为旁观者宋也有点看不下去了,早就听说刘主任偏心眼儿,今天看来,这心偏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周叙拎着书包朝大部队快步走来,宋也没来得及挪开视线,两人的目光无意间触碰上。
他的眼睛是黑褐色的,眼神清澈干净,很温润。
宋也低下头,鞋尖摩擦着草坪,嘴角向上挑了挑。
不愧是他,迟到都能受到特殊待遇。
在光华中学,一份优秀成绩单就像免死金牌,而自入校起就稳坐年级第一的周叙不仅成绩能打,长得还漂亮,无疑成了一年级的门面担当。
这样一个风云人物,于光华而言,那就跟大熊猫一样金贵。
好巧不巧,她就跟这位大学霸住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还是门对门。
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学神太过耀眼,如她这般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就连提一嘴的资本都没有。
—
漫长的升旗仪式总算结束。
宋也坐在走廊窗台上,身后是炽热的夏日,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她白皙的耳廓照得透亮。
她垂头丧气地拿起可乐,才打开拉环,邵与佟屁颠儿地从卫生间奔来,呲着牙花子拽着她胳膊一顿乱晃。
“小也!我刚才在楼梯口又看见周叙了,近距离看真他妈帅!你不知道,他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都不敢大口呼吸了,那一刻,我感觉……”
“你感觉你和他摩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你的少女心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泛滥成灾。”
宋也抢先说出她的台词,“与佟,你这话已经说过八百回了,回回还都是不同的男生,我都替你累得慌。”
“你懂什么。”邵与佟的大白眼恨不得飞上天,“上辈子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所以我要珍惜遇到的每一个人,这叫生活情趣。”
宋也不置可否,靠着窗户看走廊里哄哄闹闹的人群。
“说正事。”邵与佟跳上来并肩坐在她旁边,神色难得认真,“马上就要填报文理科志愿了,我估计咱们班基本都要学文吧。”
宋也托着下巴点点头。
十九班是个普通班,在所有平行班里算不上出类拔萃,从先前几回考试成绩来看,这个班最后应该会是文科班。
而成绩不好的人要学文科几乎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个共识。
邵与佟盯着她的侧脸问:“小也,你肯定也是学文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事实的肯定句。
宋也举起可乐灌了几口,神色恹恹的。
“是啊,重新认识同学多费劲,我就在这个班好好待着吧。”
邵与佟傻乐起来:“这么说,咱俩还能再做两年同桌。”
对于这个可能发生的事实,宋也有几秒迟疑。
十九班排座位按成绩来,不用说也知道,前排自然都被优等生包圆了。
她进校后就体验过一回离黑板近的座位,还是个中排。
然而,短暂的中等生生涯没持续几天,他们就迎来了摸底考试,成绩出来后,她和邵与佟就被发配到了教室最后排。
其实要说坐哪对她而言都一样,而且后排还不用吃粉笔灰,不用活在各科老师眼皮子底下,偶尔开个小差也不会被发现。
但有一个致命问题,后排离垃圾桶太近,一到夏天臭气哄哄,睡着觉都能被熏醒,更别说正对教室后门,有时候一回头就对上门窗外来自班主任的死亡凝视。
宋也舔了舔唇,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我要坐第一排。”
邵与佟“噗嗤”笑出来:“大姐,愚人节已经过去了。”
宋也耸耸肩,自觉地跳过这个话题。
文科就文科吧,谁说学理就一定比学文有出路呢。
况且,总得有一条路是适合她的吧。
—
课堂一如既往的枯燥。
宋也坐在左边最后排靠窗位置,半张脸埋在臂弯里,越过玻璃窗看外面的晚霞。
讲台上,化学老师干练的声音在小蜜蜂的辅助下震耳欲聋,可她的脑袋和耳朵之间就像竖了堵墙,还是打不透的那种——
耳朵听了,脑袋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小也,记作业了。”
邵与佟碰碰她胳膊,她坐起来,从漂亮的文具盒里取出一支漂亮的中性笔,像模像样地在本子上记下老师布置的作业。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思维才能与老师同步。
放学后,邵与佟仗着一年的革命友情,死缠烂打着让宋也帮忙。
“今晚我妈要检查我房间,这些宝贝你先帮我带回家藏着。”
“什么宝贝?”
等左右没人时,邵与佟神神秘秘地从桌洞里掏出一摞书。
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和什么“霸道总裁”“独宠娇妻”等乱七八糟的字眼,宋也眉心狠狠跳了下。
邵与佟特别痴迷言情小说,久经熏陶战斗力直线提升,以至于现在那些唯美清新的青春伤痛文学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宋也随便翻开一本,某些段落描写看得她面红耳赤。
太重口太羞耻了!
这要是被她妈看见,非得揪着她的耳朵骂她三天三夜。
宋也皱皱眉,表示很为难:“这么多,你不能先放学校吗?”
“那不行,这些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放学校万一被人拿走怎么办?”
邵与佟就差给她跪下来了,“求你了,明天我给你带早饭。”
宋也弯了弯唇角,瞬间被收买。
“好,鸡蛋煎饼加巧克力牛奶。”
两人在一楼说再见后,宋也斜挎着包,怀里抱着邵与佟的宝贝们往停车棚走,没想到刚走出楼梯口被人迎面撞了一下。
“哗啦——”
她怀里的书掉了一地,肩膀连着胸骨的位置被撞得生疼。
这人莫不是铁打的。
暗自腹诽时,男生第一时间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宋也揉肩的手顿住。
这声音……
她抬头,看清面前人后反应变得有些迟钝。
居然是周叙。
他应该是刚打完球,额头鬓角还挂着水珠,普普通通的白色校服在他身上硬生生多了青春感和少年气。
傍晚的风带着一抹微醺,他逆光而立,五彩斑斓的火烧云为他镀了层温柔的光。
就连黄昏也偏爱着他。
在她发愣时,周叙已弯腰替她去捡散落的书。
宋也的反射弧总算再次运转,她撩了撩额前细碎的刘海,低头回了句“没事”。
可当看见地上那堆暧昧羞耻的封面,她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隐婚虐爱:顾少的冷情娇妻》、《强势锁婚:首富老公乖乖宠我》……
宋也大脑宕机几秒,一瞬间,感觉浑身血液全部朝着脑袋涌去,楼道里分明很安静,可她耳边却不断嗡嗡响。
她僵在那,仿佛这样就能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划清界限。
周叙似乎也愣了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随手捡起一本翻了两页,抬头望来时嘴角扬起一抹笑。
“口味挺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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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大学时,林染喜欢上学生会主席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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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野愣了一下,随即把她推开:“抱歉,你不适合我。”
—
再重逢,傅野是众星捧月的赛车手,而林染已是国内最大杂志社特约记者。
某次宴席,长相温婉气质清冷的林染一出场便引起在场许多男宾的注意。
就在她游刃有余地应对旁人搭讪时,傅野举着酒杯从远处缓缓走来。
“林小姐,好久不见。”
再次看到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林染尘封已久的心悄然裂开一条细小的口子,又疼又痒。
从此,她想尽一切办法避开他,凡是对他的采访全部推给别人。
直到某天。
傅野将她堵在隐秘的角落里,攥着她的手腕,锢得她无路可退。
他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骨,说出口的话还像以前那样放浪轻挑。
“躲什么?是不是忘了你曾对我说过什么?”
“喜欢你吗?”林染用力挣开他的手,倔强地对上他的目光,“再也不会了。”
温柔坚韧女记者&玩世不恭赛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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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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