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容被元修戏耍丢了启明殿的东西,在李长庚眼前,地皇怒气冲冲,扬言要重罚,但话说得机巧:“既知那元修是个无赖,竟还如此大意!那麒麟兽虽亟需救治,但也不至于立时断气,你此番闯祸,必须严加教训方知轻重缓急和机断行事!”
李长庚听着,这是把错都推到元修头上了。他丢了那颗玉化的莲子,有点闹心,但闹得也不是很厉害,毕竟那莲子是死是活也没个定数。为了这不知所谓的莲子,由着地皇罚了他最心爱的小弟子——还是因为救他的坐骑,就有点不合适,所以他笑道:“地皇莫急,一颗莲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苍容这份维护天医院和恩师的拳拳之心难得,且饶了他吧!”
有李长庚求情,地皇下了台阶:“既然太白金星求情,那这次错就先给你记下,若再犯两罪并罚!”
李长庚从地皇那出来,背了一大兜各色仙药,算是对他的补偿。
他其实没太把被元修盗走的那兜莲子当回事,但是苍容却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屡遭戏弄,听说元修正在太上老君府做客,又去约“战”了一回,俩人约了局棋,苍容破天荒地输给了元修。他输得倒也玄妙,做足了棋逢对手僵持许久,终于还是技低一丢丢丢的样子。输棋后苍容脸涨得通红,满脸怒气,隐忍不发,直看得胜利者脸上得意之余生出不忍。
元修说:“看你这样子,不就是输棋嘛,我输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反应。那要不然,我补偿你点什么?”
苍容心想,你输棋的反应还不大呀,再大火云宫都要让你搅翻天了!面上却仍旧气鼓鼓地不忘揶揄他:“我虽然输了棋,棋品还是好的,补偿就不必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实话实话就行!”
元修到不介意,笑呵呵说:“你问。”
“我丹房那兜莲子,是不是你掉包的?”
“是我,不过已经丢了。”
苍容又在心里将他骂了一遍,又问:“丢哪里去了?”
元修想了想说:“记得不太准,那日随意溜达,走到个风水宝地,就那么一洒……如果不死,可能也发芽了,怎么你还要找回来吗?”他想着那里臭烘烘的泥潭,又补充道:“入药可能不太行了。”
苍容硬是让他回忆丢莲子的地方,还亲自去看了,哪是什么风水宝地,莲子被丢到这种地方,他都没脸跟太白金星说。
但没脸说也得说,这是他的原则,有始有终。他去启明殿请罪,说辜负了李仙师的一番好意,且那颗玉化的莲子,他实在是找不到了,愿受则罚。李长庚收了地皇一兜子灵丹妙药,自然这事也就这么了了。但有一天他外出办事,路过元修洒莲子的地方,心血来潮还真下去看了看,收获了一棵明星绿茶。
此刻李长庚看着眼前叫做芙瑶的轻灵少女,她这超凡脱俗的气韵,以及他所见过的无出其右的颜值,他心下一动,她可是一株莲花啊,他觉得应该将她带回去。
他一撩佛尘说:“看你天资灵秀,跟我回启明殿吧,或许另有一番机缘。”
“不去。”芙瑶一笑,望向一旁的碧云说:“她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李长庚看了眼碧云,对芙瑶说:“碧云她身负贡茶重任,唯有在此处才能保证茶叶的质量。眼下与你可是大好的机缘,错过可没有第二次了!”
他这后半句故意带上了一抹愠意,想让眼前这小花精有所警觉,别不识好歹。
可芙瑶仍旧一脸漫不经心:“她去我便去!”
“哼!”李长庚一甩拂尘生气了,这小荷花精和小茶树精的认知,真是天壤之别!
见太白金星生气了,碧云凑到芙瑶跟前劝道:“要不,你先去看看,倘若想我,抽空回来看我便是。”
芙瑶打量着她的神色说:“你这是真心话?”
碧云看了眼李长庚,讪笑道:“自然,无比真心!你先去,倘若有好机缘再召我也不迟。”
芙瑶笑了笑,朝李长庚走近两步,李长庚只觉得一阵幽微的清香钻入鼻息,便听芙瑶说:“此一时彼一时,李仙师不妨将我俩一同带回,且看看茶叶质量再说?”
此一时彼一时吗?李长庚环顾四周,除了那刺鼻的臭气被阵阵清香取代,倒也未见不同。茶叶质量到底是与土质有关,还是与此地的风气有关,却不得而知。
他盯了芙瑶片刻,琢磨着这小花精是一定要带走的,横竖那贡茶还存了一些,那就赌一把,大不了再把碧云挪回来。于是说道:“且试一遭,若是茶味不对,还是要送回来的!”
见李长庚松口,碧云开心坏了,那启明殿的小茶园她可是日思夜想,那里灵气氤氲,待上一日,顶在这里修行一年的!她对李长庚连连道谢,又抱着芙瑶猛亲了一口,看得老头眉头皱了皱,芙瑶也不大习惯地抹了抹脸。
小茶园是启明殿后方的一小片园子,而小池塘却在启明殿内,碧云没法离开本体太远,只能是芙瑶每日悠闲地踱出殿去陪她解闷儿。于是乎没过几日,太白金星藏了一个美娇娥的事便在天庭传开了,最先打听上门来的,是大司命东华帝君掌管的户籍部。
来的是司命府的北斗司命君。司命府还是天庭的情报机关,负责处理情报的是五斗星君,北斗司命君正是五斗星君之首。
李长庚一看负责探查情报、执掌三界生死的找来了,已猜到是因为他府上平白多出来的那位,她也实在是太扎眼了,天姿卓然而又不懂藏锋。
小童一通报,李长庚就迎了出去,来者身披绯衣,头戴红冠,脚踏朱履,威严肃穆,正是北斗第五丹元廉贞星君。
李长庚拱手笑道:“廉贞星君真是稀客呀,快请进快请进!”
廉贞星君还礼,说道:“长庚兄近来可是很风光啊!”
他这话说的不阴不阳,李长庚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廉贞兄这话何意?”
廉贞星君望着对面这张懵懂中又带了丝狡黠的脸,说道:“要说天庭十二部的要员,尤属你这办公室主任备受瞩目,去年那净坛使给你送礼你没收,纪检部三元九府那些老干部们,就浩浩荡荡搞起了仙风廉政建设,今年你要莲子,上清天医院就紧着发了批文。近来贵府又成为了焦点,府上惊现神颜,连天王殿都在猜其来历和意图,金星您老给个明示吧,我这也好交差。”
这话说得露骨,李长庚不知道廉贞星君哪来得火气,再打马虎眼就显得不讲究了。他先是比了个里面请的手势,边走边说:“廉贞星君这话严重了,那三元九府纠察风纪是职责所在,天医院也是依着天时五行做事,实在与我启明殿没什么干系。至于您说得那位姑娘……”他呵呵一笑,“大伙实在是想多了,她不过是我府上碧云茶树的一位朋友,名叫芙瑶。碧云嫌天上闷,特邀芙瑶来作伴,你知道的,这明星绿茶如今炙手可热,我这也是无奈,就先依了她。”
廉贞星君说:“就这么简单?”
李长庚一脸庄严:“真就如此!”
说话间两人进了殿,李长庚招呼小童:“给廉贞星君上茶,明星绿茶!”
因明星绿茶产量有限,只玉帝和三清六御等能供得少许,五方五老也只是尝过,廉贞星君一个恍惚,小童已经捧着茶献了上来,那茶香丝丝缕缕钻进廉贞星君鼻息,他小心地抿了一口,回味悠长,不禁叹道:“果然非同凡响!”
李长庚捋着胡须笑道:“那碧云近日有了伴儿,心情不错,冒了几许新丫,也算是意外所得,廉贞星君不要嫌少,且带回去当做消遣吧。”
廉贞星君有些拧巴:“这……合适吗?”
李长庚打趣道:“且当作碧云带人入户,给你们户籍部的人事吧,莫要嫌少。”说着命小童取来一个巴掌大的青玉小罐,上面一行云篆:明星绿茶。
送走了廉贞星君,李长庚觉得消息都传到了天王殿,玉帝快该找他安排说法了,但没想到等了两日,等来的却是姻缘殿,来的倒不是月老那个惯爱找他喝酒的老头,而是他的主子,太阴星君。
这位娘娘尽管宝相庄严,但脸却不像廉贞星君那么臭,非但不臭,还带了些盈盈笑意,是以李长庚远远见了,心下坦然许多,看来不是找事来的,不找事那就好办,他私存的明星绿茶可不多了,要是再多几个廉贞星君,可是不够分的。
李长庚一边快步出殿相迎,一边琢磨太阴星君的来意。姻缘殿隶属于王母的民政部,这位太阴娘娘主管因缘,八成还是冲着芙瑶来的。抛开跟月老喝酒,在公务上姻缘殿与启明殿的交集实在不多,此次她亲自出马,这事多半得慎重。
离着十来步,李长庚便开始揖手施礼:“太阴星君大驾光临,快里面请!”
太阴娘娘一笑,像是哪府慈爱的老母亲:“客气什么,你我虽少有往来,但启明殿和姻缘殿关系深厚,我那儿还有瓶好酒,回头我让月老给你带来!”
李长庚心想真会说话,你怎么这次不带呢?见她如唠家常,李长庚也不客气,一边往里迎,一边说:“月姑啊,您今日亲自到府,想必不是小事吧?有什么吩咐您直说,咱老李能办的办,不能办的,想法也给它办了!”
太阴娘娘呵呵一笑:“长庚你可真会说话!对了,听说你府上住了位叫做芙瑶的姑娘,是碧云的朋友对吧?”
李长庚想,果然是为了她来的。嘴上答道:“是,这不都是为了贡茶嘛。”
“能否请出来让我见见?”
她不说事,上来就要看人,李长庚摸不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人也不是什么非分要求,他只好吩咐小童:“去请芙瑶姑娘来,就说姻缘殿的太阴娘娘想见她。”
芙瑶虽不似碧云世故,但他越发觉得,她心思通透是个冰雪聪明的,他把话传清楚,让她心里也有个准备。
小童应声去请了,趁这功夫,李长庚还是问道:“月姑您还是明示一下,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太阴星君望着李长庚精明的小眼睛,笑了笑说:“有人托我来说个亲。”
李长庚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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