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第 226 章

周遭好像一下子凝固了下来,顺着那摇曳的烛影垂眸看去,依稀可以见得僵硬在椅子上的两人。他们低头不语,所有言语都沉浸在无声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烛光越来越暗。透过附着在窗户上的明纸,甚至可以看见天边被藏匿的光亮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而他们依旧呆坐在原地,手脚不知不觉中传来些许酸痛。直到此刻林元白才缓缓抬眸,张口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好像原本将要决堤的阀门,硬生生被什么东西救人于生死危难之中。他道:“既然你都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再说些什么了。你放心,我林元白虽然不才,但也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拖你的后腿。”

沈姜次点了点头,“嗯。”

话音落,又是一片寂静。林元白有心想要将这份寂静彻底打破,又道:“此番行事你必须要多加小心,我会在以前的方子上进行改良,尽快让人将东西交在你手上。但在此之前你切不可意气用事,但愿这些东西能起到作用。还有,就是……”

沈姜次眼看他欲一次性唠叨个没完,笑着打断他的话语,“好歹我也是跟着大夫学了些许时日的医术,虽然并未出师,但也不至于太差,惹人笑话。”

林元白对上他的眼眸,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再大的事情都在这一刻变得缥缈。林元白连连点头,抬眸看向窗外时窥见那一抹光亮,“行,既然你能这么想那我就算是彻底放心了。时辰也不早了,那个、我先走了。”

“嗯。”

林元白去而往返,呆呆的望着他,警告道:“沈姜次,你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你我之间的一决胜负,这件事、也不知是不是数月的江湖闯荡,因有所感。总之,这件事你跑不掉的。”

沈姜次笑着回应,“那我恭候?”

待到耳畔再也听不到脚步传来的声响,沈姜次整个人彻底的瘫软在座椅上,待到闲来无人之际,彻底的卸下一身疲惫。那因为黑夜所带来的困意也在此刻消失的彻底,脑子倒是愈发清醒。

转眼间到了白日里,这殿堂似乎也与往常一般无二,一眼望去冷冷清清。角落里燃着的檀香,升起寥寥炊烟,配合着不慎入户的日光,这份岁月静好似乎在无声中掩饰了,这里是囚笼的事实。

待到晨起时分,宫人们按照惯例往殿内送膳食,打开门却发现沈姜次正坐在大殿正中央。惊恐未定之余,也只能硬着头皮快步上前。

这边,沈姜次也是听到了动静,他缓缓抬眸,眼底的乌青色配合着瞳孔里的血丝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更是憔悴了几分。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一切到底是无可厚非。沈姜次一字一句,犹如掷在棋局上的棋子,落子无悔,铿锵有力。“我要见沈钧。”

“什么?”宫人一时间怀疑他未曾听清楚。

沈姜次重复着,“我要见你们主子,劳烦帮我通传一声。”

“我们主子,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宫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打量着,看不起三个字几乎是要写在脸上。

沈姜次压根不想和他这般废话,直言道:“那就寻,能做得了主的人来。”

宫人还在叫嚣:“哎,我发现你这人是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主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眼看怒火就要冲破理智的束缚,关键时刻守在门外为首的那人才堪堪出现。“都干什么呢!动不动规矩。”

“大人恕罪。”话音落,嚣张气焰消失的彻底反而是台下跪倒了一大片。

沈姜次的目光落在为首的那人身上,再次重申着自己的要求,“我要见沈钧。”

为首的那人倒是好说话了不少,“这个当然可以,就是主子愿不愿意见公子那属下就不知晓了。”

言外之意,那就是要看沈姜次自己的本事了。

沈姜次一口应下:“好。”

因着此时正值早朝,而自沈消不慎坠马后昏迷不醒,整个朝堂的担子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沈钧这个辅政大臣身上了。所有的事情堆积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待到一切稍稍定下之际,说是日上三竿一点也不为过。

沈钧和往常一般出了殿门,这一路走来除却疲惫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异常。直到刚踏进的殿宇,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沈钧那好不容易舒缓的心境,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沉声道:“他怎么在这里?”

侍从也没想到沈姜次会出现在这里,半晌也拿不出准确的答案。

守在殿外的人看到沈钧的那一刻直接迎了上去,“主子,您回来了?”

沈钧皱眉,“他怎么在这?”

那人看了看沈姜次,解释道:“是公子执意来此见主子,属下们的确没拦住。”

“知道了。”沈钧见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快步上前,突如其来的光影遮挡了刺眼的阳光,迎来了昏暗,沈姜次顺势抬眸。沈钧一眼就注意到他眼底的乌青,“有什么事情到殿内说。”

“嗯。”

看眼沈姜次被人带下去,沈钧才缓缓开口说道,“近日看守落成的人一律杖杀。”

“属下即刻去办。”

大步来到殿内,沈钧几乎是刚落座,站在台下的沈姜次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沈钧听到动静猛然抬头,看向沈姜次时那些挖苦的还话语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半晌,才又继续翻着手中的奏章,“有话,直说。”

“经过这些日子的闭门思过,落成也想明白了许多。此间种种、万般都是落成的错,是落成的一己之私,差点铸成大错,如今后知后觉不知是否悔时晚矣,但落成再次斗胆,斗胆请、请师父再给落成一个机会。”沈姜次跪在地上言辞诚恳地说道。

闻言,沈钧握着奏章的手一顿。

些许话语,他就听进去两字。

师父?

这两个字他倒是很长时间,未从他嘴里听到过了。他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听到了。

沈钧抬眸看向他时,心底倒是愈发觉得熟悉,记得也是在这个大殿上,曾经他也是这个姿态这样跪在地上认错。可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而此刻沈钧若是说心底有喜悦那也只是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更为阴沉严肃的眼眸,“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似乎又担心他言错,补充道:“想清楚了再说。”

沈姜次长叹一口气,继续道:“千错万错都是落成的错,事到如今要打要罚落成都愿意受着,但还请师父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沈钧闻言缓缓站起身来,迈步来到他面前。心底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一切都已经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可是那颗心总感觉空落落的。话都到嘴边了,却化作一句,“罢了。”

这话落在沈姜次耳中,他同样是一怔抬眸看向沈钧的眼眸似乎也柔和了不少。

然而,沈钧终究是沈钧。即便是在眷恋那所谓的师徒情感,终究不会因此耽误了大事。他又道:“起来吧,既然知错了,也知道我的规矩,那终究还是要拿出点什么。”

“师父说的是,规矩不能破。落成谨遵师命。”沈姜次缓缓起身,继而表态。

沈钧见状倒也不遮掩,无论他因何转变态度,这棋局总要一步步的走下去。他若无其事地理了理略带褶皱的衣衫,“既然这样,那不妨就陪为师走这一趟。”

“是。”

沈姜次不是第一次来这地牢,昏暗潮湿与肆虐的蚁鼠是这里的常态,只是这次不同空气中似乎还掺杂了些许刺鼻的药草味,以及那淡淡的血腥。

刺啦一声,好像是铁链在地面上拖动发生的刺耳声,渐渐的那声音又近了几分。沈姜次顺着动静看去,只见来人是位男子,他的头被黑色的布料遮挡着,身上清晰可见的是从新旧疤痕交叠。沉重的脚链摩擦着他的脚腕血肉模糊,每走一步于他而言似乎都是一种折磨。

可这在他们眼底还不够,身后的守卫还在时不时催促着他,“还不快走耽误了时辰,岂是你这条贱命能担得起责任的。”

男子只是未曾搭话,迎接他的就是一顿抽打。在这寒冬腊月,他穿着单薄的衣衫,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疼痛感一次次落在他身上。

看眼一鞭子又要落下,沈钧才迟迟的开了口,“行了,下人不懂事拖出去乱棍打死就是,何必在这里脏了地界。”

“是。”

这句话于那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个解脱。

沈姜次想着,迎面撞上沈钧的目光,他一如往昔,自以掌棋全局,志在必得的高傲。沈姜次弱弱的回了一句:“师父。”

沈钧的目光顺着看向那人被拖下去的方向,潮湿的地面上,沉重的铁链沾染着血迹,在地面上拖拽形成长长的话语,“你看到他的下场了吗?这就是在这个世道不争气的下场。”

谈话间,两人已经行至这条长廊的尽头,沈钧顿住脚步,熟练的推开房门。当缝隙一点点显露,光亮迎面而来,沈姜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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