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蝶

宋渊道:“放肆!你这个孽障,胆子越来猖狂了,居然这样不敬咱们祖先,你个晚辈,敢直呼咱们祖先的名讳!”显然,再好的忍耐包容,见喜喜这样混账也是忍无可忍。

喜喜情绪照例激动,“爹,娘,女儿是孽障!也是放肆了!不过,今天我必须这样放肆孽障一回,因为,因为你们接下来听见的,估计要把我挫骨扬灰!”

“……”

白氏和丈夫当时也不知怎样强忍一副好性耐心,居然就那样把她那些疯言疯语真听完了。

喜喜说,当时咱们这宋家的祖先,宋清平,在东京汴梁,惠宗时代当一个教坊司的副使官。

官职微末,这也是宋清平烦恼很久之事。彼时惠宗热爱收藏,宫廷还专门设一珍藏局,但凡朝廷举贤用能,上至相国,下至书吏,无一不是因能投官家所好,四处搜罗,向官家进献某某奇珍异宝而获得飞黄腾达的机会。

宋清平一直愤愤不平。

有天,他结识了一个当今汴京闻名的制琴世家老板陆闻笙,刚开始,两人结成伯牙知音,一起研究乐理音律,趣味相投,宋清平对陆闻笙赏识也是真赏识,友谊也是真友谊,并没其他歪门邪道的恶心思。

是的,喜喜用的是“险恶”,老天,她居然敢这样来编派污损宋家的祖先……

“可有天,那陆闻笙不知怎地,大概多吃了两盏酒,忽然告诉宋清平一个秘密。”

“他说,咱们家有个家传宝笛,是用美人的骨头炼制打造而成,那笛子,看上去实在普普通通,可是宋兄不知,若你用那笛子吹哀乐时,便令能六月飞霜,八月飞雪,若吹快乐喜庆之音,便能令秋木葳蕤,百花争艳,喜鹊绕枝……”

“当然,他这话一出,宋清平当即哈哈大笑,认为拿陆闻笙酒喝多了,说什么也不信他家竟藏有这样一个东西……”

“当然,后来,也是趁着酒醉,陆闻笙为了在好友跟前显摆,证明他没扯谎,真把家传的据说是一支用美人骨头打造的的骨笛拿出来,亮晃晃呈在那宋清平跟前,并且,当众表演吹奏一曲……”

喜喜讲到这里。

白氏和丈夫当即听得两眼怔怔。

惘惘地,居然饶有兴趣追问起来。“那,然,然后呢?”

喜喜道:“然后,然后就是那宋清平,因为这笛子,彻底泯灭心智,隐藏于胸中的那只凶兽给终于放出来了!”

喜喜舌尖抵了抵干燥腭部。继续说道:“为了飞黄腾达,为了投官家的喜爱器重,他从姓陆的在他跟前拿出那支骨笛后,整个人就彻夜难眠,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就是那支笛子……他要怎样才能得到占有他!”

“他一步步,暗暗计划着,隐藏着,先是把陆家长子陆弦吟陷害入监牢大狱,告诉陆闻笙,或许他只要拿出那支笛子,自己就能把他官家那里走通门路,放出你儿子陆弦吟……之后,眼看陆闻笙逐渐就快要上当,结果,不小心陆弦吟不堪牢狱受辱,居然咬舌自尽。陆闻笙因此,也顺藤摸瓜,得知了宋清平的真面目……当然,由此以后,两个昔日高深流水、知音好友,彻底翻脸反目。”

“而宋清平一直还是不甘心,不管怎样,就像走了魔一样,死活想要得到那支美人骨笛。因此,他的手段一次比一次下作,计谋一次比一次卑鄙恶劣……终于,告到官家那里,说他们陆家和一群逆贼私相授受,企图谋反,之后,全家以谋逆贼被判重刑。陆闻笙被凌迟,妻子不堪打击,触柱身亡,长女陆弦音被卖去汴京城最最下等窑子街,总之,全家数口,除了最小的儿子陆弦章,侥幸逃脱以后,其余全都惨死的惨死,被作贱的作贱……”

“当然,父亲,母亲,我要说的这故事重头戏还不是这个,重点的重点是——”

“我们宋家估计很快也要完蛋了!”

“因为,那陆弦章一直被官兵逮捕,最后走投无路,他干脆携着身上那支美人骨笛,纵身一起跳下身后茫茫大河,自尽身亡。”

“那陆弦章,灵魂始终飘飘荡荡,他含着巨大的仇和恨,怎么也不肯超度自己……”

“就这样,直到有一天,他重新变成了一具真实鲜活的肉身,慢慢睁开眼睛。”

“而这时,他发现,自己居然重生了。”

“只是,该笑还是哭了,他重生在我四弟宋时宴的肉身上——”

“从此,姓着我们宋家的姓,潜居蛰伏,就像地狱里的一个恶魔,潜伏在人间,随时朝咱们宋家的每一个人,露出狰狞恐怖的面容。”

“他要咱们宋家每一个人不得好死!”

“让祖父以后同样背负着谋逆、挑起战乱、祸害百姓的千古骂名,让爹爹您,还有我大哥,二哥,包括我……同样不得结果善终。”

“爹,娘,你们猜猜之后,他为什么突然又对我态度天翻地覆大转变,对我变得客气,和善,友爱关心多了。甚至还时常在我面前说,他压根没以男女之情去喜欢过珍珍姐,因为他要勾引我,诱惑我,让我以后,包括我们宋家以上,从此都背负姐弟乱X的罪名……”

宋渊当时浑身都在发抖,白氏想,当时,若非自己死命拦着,喜喜那天估计会被自己亲爹活活掐死。

“畜生!畜生!”

宋渊身子都要快站立不稳了。“你编,你接着编!”

“……”

当然,当时喜喜居然这样情况下,还真敢不怕死厚颜无耻继续编下去。

说,她如今之所以知道这些,全是因为那天误食了甘草鲤鱼——

爹,娘,你们应该都还记得这事儿吧!

表情居然认真严肃。

她说,那天,我因为和珍珍姐一直斗气,发现她风寒了,以为是装病,到学士府厨房后院去看,又发现灶台上有一锅甘草炖的什么汤,女儿当时个性强,善妒忌,以为那宋珍珍又在背地偷偷吃什么好的补品参汤,于是,不管别人怎么劝我,说使不得,小姐您才吃了那么多鲤鱼肉,不能喝这汤……

可是,我哪听得进,那么一大锅的炖汤,我居然足足喝了有大半。

之后,我开始上吐下泻,昏迷了,差点中毒死亡。

不,不对,事实上,我多半已经是死了,我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整个如同一张纸,被一阵风,忽然刮到什么地方。

我恍恍惚惚,看见一本书,书的名字叫做《罪笛记》,接着,里面的人,所有故事,都能和我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重合……

爹啊,娘,我这些话,绝对不是怪力乱神,胡乱编的,事实上,我也编不出这样没谱的情节故事来。

所以,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千万相信,女儿给你们跪下,磕头,如果你们都不信,那我找谁说去呢。

最后,还引用她一个曾听都听不太懂的典故,说是从前有只蝴蝶变成了人,最后那个人又好像变成了蝴蝶……

“庄周梦蝶。”

白氏哎地重重叹息声,只要一想及此,越发触额头疼厉害。

“是啊,庄周梦蝶……好个一庄周梦蝶!”

之后,她对丈夫宋渊为此总是还无奈凄凉、苦涩一笑。“好歹,你这个女儿还会用些典故了,知道庄周梦蝶,是不是?”

宋渊更是气得牙齿咯咯咯,感觉肺都要从喉咙咳出来。

“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

白氏想:现下,他们能拿这女儿怎么办呢?

倘不知道她平时心性、行为举止,说出去,怕以为他们学士府从此出了个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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