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拍了拍顾琛的肩膀:“放松点,阿琛,别总活得像个精密仪器。有些事,越是紧绷,反而越难解。”
顾琛没有应承,只是道:“再联系。” 秦珩最后那句话,似乎别有所指。
走出茗轩阁,晚风带着凉意拂面。
顾琛刚要走向等候的座驾,脚步却是一顿。
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黑色帕加尼安静地停在路边。
车门旁,倚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顾屿穿着简单的黑色冲锋衣和长裤,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没什么血色的唇。
他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猩红的光点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看到顾琛出来,顾屿随手将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直起身走了过来。
“哥。”他的声音在夜风里有些低哑。
顾琛看着他,眉头不禁地蹙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刚好在附近有点事,顺路。”
顾屿目光扫过顾琛略显疲惫的脸:“结束了吗?我送你回去。”
齐司明站在顾琛侧后方,垂着眼没有出声。
顾琛沉默地看了顾屿两秒,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难以捉摸。
最终,他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顾屿很自然地走到另一侧,为顾琛拉开了跑车的副驾驶门,顾琛弯腰坐了进去。
跑车内部空间不如加长轿车宽敞,但更私密。
一股淡淡的、属于顾屿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白兰地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与顾琛身上的雪松冷香悄然交融。
顾屿熟练地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细微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顾屿打破了沉默:“哥……你和秦珩哥聊得可还好?好久没见他了,他最近怎么样?还在满世界开他的画展?”
顾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眼睫微动,并未睁眼,只是简单地应道:“嗯,老样子。”
顾屿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冷淡,继续用闲聊的语气说道:“说起来,小时候秦珩哥来家里玩,还总喜欢逗我,有一次还偷偷给我糖吃,结果被你发现,连糖带人都被请出去了。”
听到这话,顾琛终于缓缓睁开眼,侧头看了顾屿一眼,窗外的流光掠过他深邃的眼底,缓缓回答道:“他向来没个正形。”
“我觉得秦珩哥人挺好的。”
“不像我,好像总是给你添麻烦。” 这话听起来像是自嘲,却又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委屈。
顾琛没有立刻回应,车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
顾屿从后视镜里瞥见顾琛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心尖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他放缓了车速,让行驶更加平稳,然后轻声开口:“哥,很累的话就先闭眼歇会儿吧,到了我叫你,这段路还有点距离。”
这一次,顾琛没有拒绝,他低低地“嗯”了一声,重新阖上眼帘,将头微微向后靠在了头枕上。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冷硬的轮廓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许。
顾屿不再说话,只是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又关掉了正在播放的古典乐,让车厢内彻底归于宁静。
四十分钟后,车子平稳地驶入顾宅庭院,在主楼门前停下。
顾屿没有立刻叫醒顾琛,而是又静静等待了二十分钟,才倾身过去,用极轻的声音唤道:“哥,到了。”
顾琛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短暂的睡眠似乎并未完全驱散他的疲惫,眼底还带着一丝初醒时的朦胧,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清明,他看了一眼窗外熟悉的景象,才应了一声:“好。”
两人先后下车,一前一后走进空旷安静的大厅。
顾屿跟在他身后,看着顾琛略显沉重的步伐,忍不住开口道:“哥,喝点热牛奶再睡吧?有助于睡眠。”
顾琛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必麻烦。”
眼看顾琛就要踏上楼梯,顾屿犹豫了一下,还是快走两步上前,拉着顾琛的手说到:“就一杯,很快的。我在厨房给你温上,你上去换衣服的功夫就好了。”
他仰头看着顾琛,灯光下,眼底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光芒。
顾琛停下脚步,垂眸看着挡在眼前的顾屿。
在他眼中,以前那个似乎永远需要他操心的少年,此时他的身形已经足够挺拔,视线几乎与他平视,但此刻那倔强中带着担忧的眼神,却又莫名地触动了他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或许是今晚秦珩的话让他心绪有些松动,他最终叹了口气,妥协道:“随你。”
顾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立刻随即说道:“那哥你先上去,马上就好。”
顾琛不再多言,转身上了楼。
几分钟后,顾屿端着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牛奶走上二楼,轻轻敲了敲顾琛卧室的门。
“进。”
顾屿推门进去时,顾琛已经换上了深色的丝质家居服,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
顾屿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哥,牛奶好了,趁热喝。”
顾琛走过来,目光扫过那杯冒着微微热气的牛奶,又落在顾屿脸上。
他端起杯子,牛奶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喝了一口,甜度适中,带着蜂蜜淡淡的香气,确实比想象中更能抚慰疲惫的神经。
顾屿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喝着牛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
顾琛很快喝完了牛奶,将空杯放回原位。
他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顾屿,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顾屿乖巧地应道,却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哥,你也早点睡。”
顾琛点了点头。
顾屿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并细心地带上了门。
门合上的瞬间,顾琛脸上又重新被深沉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取代,秦珩的话,顾屿的眼神和情感,海外项目的波折,陆家的蠢蠢欲动……无数思绪在他脑海中交织。
而门外,顾屿背靠着冰冷的房门,静静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再无动静,才缓缓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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