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晚上好！我看眼你们在聊的东西。”桃叶接起通讯，快速阅读小白总结的资料。
“晚上好，小叶，交给你了。”苏燃靠回椅背，悠闲地休息，有小叶帮忙，他一下子放松下来，端着杯子品起了咖啡。
“喂，我干活你休息，不合适吧！”桃叶扫了眼苏燃，随口抱怨，双眼出神，又瞬间沉浸到思考中。
苏燃托着下巴笑，也不回答，反正有人抱怨完就忘记了。
“早年帝国刚成立的时候有过这种理论，使用人脑作为格式塔意识单位，建造统合人脑与电子脑的计算力、预测力、知识储备的人工智能。”桃叶很快找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理论的提出人是苏意蕴，当时的苏家是李家的远亲，但很快获得新都城——龙都作为封地，成为龙都市长。直到现在，苏家哪怕明面上没有任何重要资产，但依然每年能从皇族那里获得巨额的封赏。”
围绕桃叶提出的可能，命轨和小白也很快找到各种佐证资料，比如苏家对人脑的研究，比如龙都对计算机技术的大量投入。
“这样能源消耗也说得过去了，只要维持人脑运作即可，比普通人工智能省电很多。”苏燃点头。
两个用电大户哼了声。
“但是很多数据对齐出现差错。”小白圈出许多点，一些出入库零配件的缺失并未引起机械天堂警报系统的警觉。
“不，是故意的，每个月直接抹平了。他们认可这种程度的贪污。”苏燃摇头。
“话说回来，那些作为单元的人脑是哪里来的呢？”桃叶嘀咕两声，“消耗量挺大的，而且门槛应该也不低。”
“克隆？老死的大脑？”苏燃提出又否定，“克隆也需要运作补充知识，格式塔总的链接数应该有限，不然思考会过于冗余，果然，是早死的皇帝吗，否则李家皇帝放弃生命时候的反抗烈度太低说不过去。”
“是哦，好多自杀的。”桃叶调出资料。
“还有脑控技术发明的相关信息有吗？我想知道帝国到底脑控多久了。”苏燃问。
“大概两百年，不过近20年才开始稳定。始发地是天都，脑控技术和异能发现的时间吻合，所以我个人推测异能是脑控的产物。”桃叶翻出异能的发展进程。
苏燃陷入沉思，一下一下敲着书桌，桃叶打了个哈欠，拿了罐碳酸饮料，靠在椅子上，开始浏览黑网八卦。桃叶挺喜欢和苏燃闲聊的，效率高，安静也不尴尬，发呆也不会打扰自己，而且比较赏心悦目。
桃叶眨眨眼，看着垂眸思考的苏燃，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他晦涩不明的紫色眼眸，柔软的长发落在身侧，总让桃叶好奇手感，黑眼圈已经淡去，宁静的神色像是完美的神像，似乎当他开口时，所有的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机械天堂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异动……如果我是皇帝，我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我不碰机械天堂的牌，那么一定是我有更好用的牌……这个牌要好到，即使皇帝毁灭了其他起义的城市也能掌控全局。”
“……异能者里，米诺被克隆并且保持了记忆……但据我所知并不是每个克隆体都需要保持记忆，他的能力……同步……”
苏燃忽然想起什么，调取了一堆数据。
“看来，皇帝恐怕掌握了大规模脑控的技术。”苏燃说。
“呃，大规模脑控？每个人的大脑模型不一样啊。”
“嗯，但他们对脑控模型进行了归类，在我们搜集到的信息里，有类型模版，当时还在进行直接通过模版修正命令，实验结果是有效。”苏燃低声说。
“脑控电波的有效性是多大？”
“主人，脑控电波的范围与电波的能量成正相关，若同时调用帝都70%以上电源，有可能实现全帝都人口的脑控。”
小白描绘的场景令人不寒而栗。
“不、不过他们也还在实验吧，而且这种电波发射塔很显眼，再说不管怎么说，发射塔总要在高空——”
桃叶和苏燃瞬间意识到了，帝都的最高建筑，皇宫。
不过现在命轨在他们手中，所以只要掐住能源……真的吗？若是皇帝逐步控制帝国上层，把人往皇宫一带，再一脑控……
“信息还是太少，不过苏家……”苏燃翻开邮件。
桃叶也翻开苏燃的邮件。
苏燃看了眼桃叶，不敢怒也不敢言，毕竟他有前科。
“我看看啊，苏承耀联系你了，他爹也联系你了，哦豁，苏夫人也联络你？怎么回事啊苏苏，怎么不回亲亲妈妈的邮件呢？”桃叶阴阳怪气。
“大概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是孤儿吧。”苏燃翻出户口本，“单人的，看见了吗？”
“帝都户口！什么时候改的，你个叛徒！”桃叶看了眼自己的龙都户口本，指指点点。
“交税的时候……”苏燃捂着额头，“建议你也在今年交税前改了，不然会很痛苦的。”
“命轨，税法能改吗？”桃叶抬头问。
“……不建议改。”
“主人想怎么改，我马上改。”
两个AI彼此瞪视，但桃叶已经跳到下个话题了。
“要钓鱼吗？”
“不失为一种方法。”苏燃说。
两人嘀咕了一会，大概敲定了钓鱼计划。
正当苏燃准备挂断通讯时，桃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少见的盛满了担忧。
“怎么了？我的黑客大人要问什么？”苏燃浅笑，和多年前不同，如今的他早已完全了解了友人，也与自己达成了和解，这些闲聊如今只是闲聊，再不曾夹带多年前那种微妙的思绪。
“嘛，就是，很多人都在说平等会坏话，你、你不要介意啊，我觉得……还是大家都会比较好，反正我是宁愿知道控制手段，哪怕没有办法防御，但说不定也能用来报复呢，至少心理会爽。”桃叶扰头，她知道苏燃比自己坚定很多，或许并不需要这种浅尝辄止的安慰，可桃叶觉得自己的话，搞不好会需要，明明是为了所有人好，却因为不可避免的牺牲而被怪罪。
苏燃确实不需要任何人安慰，这是一开始就预见到的结果，或者说，没有一个政策、理念、行动会得到所有人赞扬，正因为错误所以纠正，可错误本身会带来利益，而利益的获得者天然就会发对所有伤害自己利益的存在。
但桃叶的关心依然令苏燃开心，桃叶理解他，担心他，信赖他，即使只是作为朋友，那也让苏燃感到满足，不仅仅因为他对桃叶的爱慕，也因为桃叶是看着他所有行动的同伴，他可以自信地告诉自己，看完全程的她赞赏这一切，那一定是因为他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嗯，不会在意的，我从未想过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小叶你一直认可我就可以了。”苏燃轻声说。
周六下午，苏燃来到第一区的一家咖啡厅，服务员将他带至绿植后的座位，苏燃抬头，那位苏夫人坐立不安地起身，笑容僵硬地向他问好，苏燃勾起嘴角，露出惯常的笑容，心不在焉地想着苏夫人的容颜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啊。
“苏燃……你这些年还好吗？”苏夫人——李世韵轻声问，她衣着华贵，蚕丝长裙飘逸靓丽，看起来像是20多岁的少女。
“很好，夫人您呢？一杯黑咖啡。”苏燃随口应道，点完咖啡又点了几个甜点。
“啊，我不需要甜点。”李世韵说着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她看不上这种小店，但这是苏燃指定的咖啡店里最高档次的。
“我想尝尝，好吃的话，之后带朋友来尝尝。”苏燃笑着说，半点没有尴尬。
“……你小时候不会喜欢吃这些东西的。”李世韵伤感地说，“满是动物脂肪没有营养。”
“是吗，太小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了。”苏燃的终端里，小白标记出了苏家的人，苏承耀也在，不过看起来有点怪，身形似乎有些佝偻。
“对了，承耀怎么样？他最近还好吗，自从种子的事情过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苏燃的话犹如从天而降的冰水，李世韵的脸色陡然惨白，她双唇颤抖，放在桌上的手指差点在桌上扣出洞来。
“真没想到我竟然是种子，而承耀是种子的协助者，可惜我们兄弟被拆散了，现在让承耀协助我也不太现实，不过苏家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也还算看好苏家。”苏燃温和的话语里满是嘲弄，说着可惜、理解、看好，但他一个孤儿如今居高临下地评价着一个百年世家本就是僭越了，所幸李世韵的涵养不错，依然只低头死死握着拳。
“如果您有需要帮忙的事情，请尽管提出，我会和平等会的各位研讨看看。”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只有帮你们宣扬日子不好过才能开心得起来。
“……承耀，承耀他很好啊。种子什么的，大概是Ash弄错了吧，你不是，承耀也不是，仅此而已。”李世韵嘴硬道。
“啊，这样吗，我的专属黑客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的黑客你认识吗？像是切瓜一样杀掉Ash的人，很了不起吧。”苏燃没错过李世韵眼里浓郁的嫉妒疯狂，真有意思，时间把他们变得面目全非，曾经相爱的亲人，如今仅仅见到对方表情痛苦就发自内心地快乐。
“您来找我是因为苏昊空最近和王家分家小明星在一起的传闻吗？”苏燃诚恳恶毒的问，“您其实没必要介意，王家的小明星不会看上苏昊空的，他也就只能养些弱智幼女，就是因为非法育成所被取缔，他找不到包养对象，现在才乱花钱。”
“……咖啡……来了……”李世韵艰难地微笑，“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来找你……”
苏燃笑容愉快地一一品尝甜点，直到李世韵快失去耐心，才端起咖啡，他恶劣地嗅着咖啡，加入过量麻醉药物的咖啡香气已然变了，不过依然香甜，像他过去的回忆。
李世韵表情紧张，她端起自己的咖啡，说着乱七八糟的称赞，夸着苏燃如今的成就，说着小时候的苏燃多可爱，她多不舍得。
“您从未去育成所看过我啊。”苏燃忽然说，喝下了咖啡。
孩子总是最残忍的。
——没人爱的贵族垃圾，你父母才不会来看你。
——什么父母，一样的孤儿啦哈哈哈哈。
——吵死了，不是孤儿的别在房间里鬼叫，滚出去。
不高兴的黑发女孩敲了下娱乐厅的桌子，因为苏燃懂得多而嫉妒的孩子讪笑着闭嘴，莫名其妙地，苏燃再也没对孤儿的称呼介怀了，原来他们都是啊，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都是只能躲在小屋里彼此取暖的可怜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