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丧家犬

李阙之捂着小臂上的穿刺伤,淋着濛濛的小雨,在太阳穴仿佛炸裂的疼痛,以及一片色彩斑斓错杂扭曲的视野中,走出那条小巷。

实在是有点狼狈,就像一条丧家犬一样。

小巷里静静窝着两个赏金猎人的尸体。

好歹保住小命了,狼狈一点有什么关系呢?

丧家犬李阙之用力甩甩头,跌跌撞撞扶着墙走。

那个鱼脸男咬他一口时,在他后脖颈注入的毒素是什么还尚未可知。现在李阙之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熬过毒发最为剧烈的阶段以及约束剂反噬期的巅峰。

去哪里好呢?深渊里有太多人想要他那颗价值一千万硅晶铸币的脑袋,要是以他现在这种状态,再遇上一个赏金猎人,他就要白给了。去投奔认识的人么?他现在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去找谁,谁就遭殃。李阙之认真地想了想,确定在自己熟识的人当中,还没有一个与他有这等的深仇大恨。

去找沈故?

才不要。

不过离开了几个小时而已,就闹到这么狼狈的模样。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回去,等主人给他擦干净毛,再温柔抱抱吗?实在是太丢脸了。不是李阙之能做出来的事情。

李阙之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到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

深渊的出口到了。

外面是一面巨大的通告牌电子屏,电子屏的正中央依然挂着李阙之那张脸。

通告牌边上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公交站牌,瑟缩在夜色和冷雨之中。

李阙之走到公交站牌下面,仰头,费力地眯起眼睛看清公交站牌上的字。

【441路光巴】

【起始站:深渊】

【终点站:吉祥夜市】

吉祥夜市就是那个李阙之惹了麻烦的地方。

干脆回去吧。

李阙之揉一下自己的脖颈。

这趟光巴的路程有将近两个小时,中途没有站点。

现在441路光巴竟然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庇护所了。

李阙之站在雨中沉默地等着441路光巴,细弱的雨丝落在他脸上,积少成多,慢慢汇聚成大滴的水珠,顺着李阙之流畅的下颌线条滑落,滴进他立起来的皮夹克领子里。

妈的。李阙之微微颤抖了一下。

好冷。

李阙之有点不耐烦地跺着脚取暖,然后裹紧自己的人造革皮夹克。

远处两点光一摇一晃向他靠近。光束照透雨帘,在李阙之已经完全迷乱的视野中形成一种奇诡的视觉效果。

441路光巴在李阙之面前停下。

车门“吱呀呀”打开。

车上空无一人,只有那个戴着面具的驾驶员坐在驾驶座上,他正侧过头看李阙之。

“要上车吗?”面具看着李阙之,某种金属质的喉结一般的物体在他脖颈处滑动,他发出无机质的声音。

“要。”李阙之扶着门上的残疾人专用把手上了车。他的嗓音很枯涩,大概是因为中毒的缘故。

他从兜里掏出两个石英铸币,很缓慢地把它们塞进投币孔里面。

他的视野一直在抖,手也在抖,连把硬币投进去这个动作都做的很费劲。

面具驾驶员很耐心地看着李阙之动作。

从冷雨中又走来两个人,戴兜帽,看不清脸。

他们手抄在兜里,脚下步伐很快。

他们也是来杀李阙之的。

他们马上就要走上这趟光巴。而到时候,李阙之就是瓮中的鳖。

目前李阙之对这件事情还一无所知。

毕竟现在对他来说,连投个币都这么困难了。

“扶稳了。”面具司机把视线从李阙之身上收回来,他摁下关门的按钮,然后拉动操纵杆。

光巴起步,李阙之微微向前倾倒一下。

两枚石英铸币从他指尖滑落,“叮里哐啷”掉进投币箱里。

李阙之忍住自己胃里上涌的胃酸,扶着扶手一路往车厢里面走。

光巴外头的两个人小跑着已经赶到了光巴门口,他们用力拍着光巴的大门,让驾驶员开门。

面具驾驶员不为所动。

光巴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刮一下一下,尽职尽责地刷着雨珠子。

李阙之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双手紧紧握在前头的座位扶手上,然后把自己的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他脑子里是恐怖的晕眩,以及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的剧烈疼痛。

门外的两个杀手蓄势,一个开始准备往光巴的轮胎上贴东西,另一个跃跃欲试要跃上车顶。

面具驾驶员通过后视镜看一眼李阙之,确认他已经坐好了。

他一张面具脸转回向前的角度,一脚油门踩下去。

橡胶轮胎飞速旋转,激起飞溅的雨水。

441路光巴上路了,把那两个没能上车的杀手远远甩在身后。

李阙之对他刚刚侥幸逃脱的危险处境依然一无所知。

他现在很难受,很想吐,快要死掉。

有什么东西敲了敲他的肩膀,把李阙之从冷汗涔涔的阵痛波涛中短暂地惊醒。

李阙之回头,昏昧的视野中出现一大片浅青色。

“我看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那个东西用竹节一样的双臂捧了个什么东西,递到李阙之面前,“要不要喝杯热茶缓缓?”

车上是什么时候冒出来人的?

李阙之努力让自己的瞳孔聚焦。

“这是红茶,红茶暖胃,喝了会舒服很多。”过于瘦削的清隽面庞,宽大的、与时代严重不符的石青色褂子。

李阙之皱眉。

他见过这个人,在来的时候,就在这辆光巴上。

他叫什么来着?

他当时说过的。他叫......竹节?似乎是?

暖红色的液体盛在看上去很精致的白瓷杯里,氤氤氲氲蒸腾着热气。

李阙之没顾得上想这玩意儿有没有毒,他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一股带着清新茶香的暖流顺着消化道而下,纠结成一团的胃部果然舒服许多。

“谢谢。”李阙之哑声,他把空茶杯还给竹节。

“很乐意为您效劳。”竹节用细弱的肢体撑着自己站起来,冲李阙之行了个很古雅的礼。

李阙之恢复到刚才的那个姿势,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眩晕感好像减弱了些许,但某种更深刻、更不可抗拒的倦意袭来。

某种黑暗从摇晃光巴的角落袭来,一点点蚕食李阙之,直到他彻底昏睡过去。

李阙之睁开眼睛,他又回到了坐光巴来时的那个梦境。

苍白的女孩。

心跳检测仪。

眩白的病房。

剧烈的爆炸。

从背后抱着他的男人。

神他妈的男人。为什么要抱着他?

李阙之挣脱开那个男人环抱着他的手臂,回头看那个不知死活的竟敢抱着他的男人。

然后李阙之愣住了。

那个男人,是沈故。

草。我好喜欢这一章。甚至有点不舍得暂停。

之后会攒攒稿子,然后努力日更那边的《溯洄》,争取6月份的时候回归。

爱大家。比心。我会好好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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