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上黑漆漆一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像是有巨大的幕布遮盖了天空。

路边的店铺还都开着灯，原本暖黄灯光此时看上去却泛着血一样的红，里面的人全都不见了，空荡荡。

“小哥哥，请问现在几点了？”

声音就在黄三耳边，还能感觉到冷冰冰的冷气，他身体动弹不得，更不敢转头看。

“噗，小哥哥，你怕我？你看看我，怕吗？”

下一瞬，黄三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一个虚影，虚影迅速凝实，是个穿着红色连衣裙，头发盘得复古又复杂，插着步摇，一晃一晃的，一张脸倒是好看的紧，就是嘴唇有点红。

“小哥哥，怕吗？你怕吗？”

这样容貌的小姐姐，黄三自然是不怕的，他甚至是心情微妙的变好，不过就在即将张口的瞬间，他赶忙收敛住，重新板着脸。

家中还有陪伴七年的妻子，这么多年两个人看过无数医生，都没找出毛病，也吵过架，甚至是差点动手，但所谓的七年之痒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两个人相濡以沫，愈发的不分彼此。

所以眼前的小姐姐再漂亮，黄三也不会心动，甚至是因为想到发妻，心中愈发清醒。

小姐姐却瞬间变脸，恼羞成怒地飞起来扑向黄三，“给你好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变脸后的小姐姐一把撕下自己脸上的皮，顶着个骷髅头扑向黄三，嘴巴就是个黝黑的洞，要撕咬黄三的脸。

黄三只觉得身上有千钧之力压制着自己，脚抬不起来，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仿佛吾命休矣，刚要闭上眼睛等死，就发现最远处的沿街店铺忽然变了，灯光是温暖的黄，里面有人走来走去，黄三甚至是认出店铺老板。

沿街店铺尽头，有个人在慢慢往这边走，眼瞅着还只是一个人影，却仿佛眨眼间功夫就到了近前。

黄三发现他所过之处，店铺的一切都恢复正常。

“老板。”黄三嘴巴动了动，没喊出声，眼神却激动的不行。

“变回去！”夏初说。

小姐姐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夏初已到近前。

“你让我变我就变……”小姐姐飞快转身，看清楚夏初后，骷髅头顿时冒出两股绿光，“竟然是一盘好菜……”

黄三眼瞅着小姐姐远离自己，他这才看清楚她身上的裙子是鲜血染就，还在滴答滴答的滴血，地上甚至是已经有一小滩了。

“哦，变回来了。”夏初双手按着小姐姐的肩膀，左右端详小姐姐的模样，满意道，“棠棠。”

“来了。”赵棠棠赶忙上前，拿着高清摄像机，咔咔咔连续拍了许多张。

夏初松开手，小姐姐脸立刻又变成骷髅，她张牙舞爪地冲上来，下一刻就被夏初贴上来的黄符定住。

“让叔叔帮忙用面容识别系统看看她的身份，生前又是什么人，怎么死的，有没有案子。”夏初凑过去看赵棠棠手里的摄像机，“叔叔现在应该没睡觉吧，我发个信息问问……”

夏初拿出手机低头发信息，赵棠棠就抱着摄像机站在旁边等。

小老虎左右看了看，从赵棠棠身上跳下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小姐姐，老气横秋道：“你完了！招惹谁不好招惹我亲爸爸手底下的员工。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马上就会爆出来，到时候……”

“不要！”小姐姐开始疯狂挣扎。

“咦？哪句话刺激到你了？”小老虎赶紧后退几步，“真实身份？”

夏初这边信息回的很快，那边不但没休息，而且正好在加班，夏初赶紧发了个语音过去，“是个模样很好看的女生，看样子死了才不到一年，麻烦赵叔叔帮忙用面容识别查查她的身份。照片我让棠棠给你发过去……”

小姐姐挣扎地愈发厉害，她五指成爪疯狂抓自己的骷髅头，竟是硬生生抓下一块头盖骨，身上血染的衣裙猛的全部撩起，再放下来小姐姐已经消失，只剩下衣裙和一块贴着黄符的头盖骨落到地上。

“那句话刺激到了？”小老虎再次后退，“你咋突然爆发，难道你以前长得丑，现在是披着画皮？”

黄三站着没动，视线从小姐姐留下的衣裙上挪开，缓缓移向小老虎。

一人一虎视线对上，又迅速挪开。

小老虎转身狂奔，重新回到赵棠棠身上，满脸心虚，话都不敢说了。

毕竟谁能想到黄三突然能看到他了呢。

黄三则是有些恍惚起来，他一开始觉得那应该是一只小猫咪，只是身上的花纹，尤其是额头上的‘王’字，跟老虎简直是一模一样，但是又会说话，口音还跟他前老板黄友仁一模一样，一口地道的本地普通话。

赵棠棠把照片发过去，就上前收拾地上的头盖骨和大红的连衣裙，用的是夏初手把手教的道家法门。

传闻吴道子少时家贫，曾受鬼怪困扰却又请不起道法高深者前来施法，便挥笔泼墨，在自家大门后面画了一幅‘画地为牢’图，图中阴差头戴高帽，一手锁链一手长鞭，看不清脸，却无端叫人心生敬畏，那‘画地为牢’倒是极为普通，跟衙门里关犯人的笼子差不多。

当时画完画吴道子便回屋休息，一夜无梦后第二天再起来一看，便发现大门后的画中，那平平无奇的笼子里面多了一头形容诡异的恶鬼。

这口口相传的故事是真是假，夏初自己也确定不了，但他的确会这‘画地为牢’的手法，而且还教给了棠棠。

赵棠棠拿出黄符纸，又拿了朱砂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的，最后一笔完成，地上小姐姐留下的头盖骨和连衣裙，甚至是连带着地上的鲜血也都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黄符纸上面的几个不起眼的小点点。

黄三就觉得浑身一松，赶忙抬头去看挂在赵棠棠身上的小老虎。

刚巧小老虎正满脸心虚地看着他，下一瞬便立即消失不见，黄三再怎么也看不到了。

“你这是买的夜宵？”夏初笑眯眯地看着黄三，“正好我跟棠棠也出来吃夜宵，这是哪家的，闻上去好香……”

夜宵的香味飘散出来，黄三瞬间觉得自己冰寒的身体暖和起来，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夏初拍了下黄三的肩膀，“快去吧。别忘了，你现在是棠棠的员工，有些事你会慢慢知道的。”

“是！”黄三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现在是老板的员工，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而且他总感觉今天他得救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员工身份。

“夜宵、夜宵。”小老虎声音稚嫩清脆。

已经冲出去的黄三顿了下，他好像又听到小老虎的声音了，只是前后语气判若两虎，又不太能确定。

*

小姐姐虽然逃脱，但实力大损，再不能轻易困住普通人。

赵志明，也就是夏初说的叔叔回复信息，说是面容识别没一下子找出来，还得慢慢排查，夏初和赵棠棠去吃了夜宵就回家睡了，等第二天再起来研究。

一大早赵棠棠起来先看看了眼手机，犹豫一下，先去厨房拾掇好早餐，这才打过去。

“面容识别不了，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外国人，不过我听她口音不像，说的是地道的本地普通话；还有一种情况，她整容了。”赵棠棠一脸平静地拿着勺子搅动锅里的粥，“恩，有些整容脸部轮廓包括头骨都会改变，一般不会改变头盖骨，试试头盖骨轮廓模拟识别……”

挂了电话，赵棠棠刚放下手机，就又收到信息，又拿起来看了眼，是姬常桦发来，他没回复，这事儿他自己做不了主，得等夏初醒来问问。

小老虎打着哈欠穿门出来，跑到厨房门口问：“今儿个吃什么？”

赵棠棠没理。

“你这样的哪辈子能追上我亲爸爸。”说着，小老虎又迅速变脸，跟黄友仁简直一模一样，“你给我找几个漂亮小姐姐看看，我就给你吹枕边风。哎呀，虎生怎么能没有漂亮小姐姐呢，尤其是动作片……”

“我不会跟我哥分开，我们俩从小到大都在一起，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赵棠棠看向小老虎，“收起你脑子里河蟹的想法，现在脖子以下都不能想，你死了那条心吧。”

“什么！”小老虎方寸大乱，“为什么？人类正常生理需求为什么要强行压抑？难道这就是你跟我爸睡两个卧室的原因？河蟹是个牛逼的大神吧，管得这么宽！”

“再告诉你一件事，姬总组了个局，请了易少天和我哥。姬大梦也在，到时候那头巨鹰肯定也在，我看他长得像你干爸爸。”赵棠棠语气还是很平静。

小老虎猛的后退，满脸震惊，顾不上跟赵棠棠斗嘴，脚步虚浮地往回走。

有一个男妈妈已经可以了，他并不想再要干爸爸。

只是还不等小老虎想出对策，夏初已经睡醒了。

“你们聊什么？”夏初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摸到餐桌旁坐下。

“姬总组了个局，请我俩和易少天去，说是要感谢咱们。”赵棠棠端着早餐出来，一边说，“昨晚的小姐姐可能整容了，面容识别轻易找不出来，店铺那边装修也得一段时间，咱们正好有空。”

夏初点头，“还有那巨鹰，到底不是寻常人，去看看也能放心。要是他能对咱们敞开心扉，说说为什么跟镇天虎打架就更好了。”

“恩，说不定八字跟小老虎相合呢。”赵棠棠开玩笑道。

夏初也笑，“可以考虑一下，那巨鹰现在看来鹰品还行，把姬大梦的魂魄保护的很好。”

毕竟动物园那头野虎虎品有瑕疵，先前问他为什么跟巨鹰斗法，他也不说，要不是小老虎急需干妈，也不至于非得选他。

小老虎则是在夏初看不到的地方，满脸震惊地看着赵棠棠，“咱们就是私底下斗斗嘴而已，你还给我爸提出来了，你是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