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狱卒的一番解释下，林云懿终于搞懂了血池地狱的血之所以源源不断的终极原理。
“血池地狱的血都是合成的？”她听完了解释，仍觉得不可思议，“不是，你们哪来的科技与狠活？”
狱卒反过来问她：“不这么做哪里来的这么多血？让那些鬼一个个蹲在血池边上放吗？”
“那正好，要的就是合成的。”
林云懿点点头，不是合成的还没那个口感呢。
“您带我去见你们地狱的典狱长，我这有一单大生意。”
“一家店而已，也好意思说是大生意？”路晨星毫不留情地拆她的台。
她没有生气，创业初期，遭到质疑是很正常的。
顺着血池光溜溜的石头往下滑，岸边那一座宏伟一些的小木屋就是典狱长的办公室。
看着她身后跟着的路晨星，典狱长丝毫不敢怠慢，泡了血池地狱的特色茶叶招待他们。
林云懿对自己的生意头脑很有信心，当即谈下了每吨“鲜血”的价格，连用什么方式运到店里都安排好了。
当然，定金是路晨星付的。
“那么，我的店正式开张了。”
她叉着腰站在店门口，指挥鬼往门口摆开业专用花圈，这明艳艳的菊花甚是符合地狱审美。
只搞定了一样菜的进货渠道也好意思正式开张？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
路晨星真是看不下去，“需要我好心提醒你吗？一家店没有掌柜是开不下去的。”
她打了个响指，相当认同他的理念。
“你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你有什么亲朋好友要引荐吗？毕竟你是大股东，我可以给你这么个特权。”
“不需要……”他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被他收了回去：“额，有个鬼的去处，我一直没有决定，它的情况有些特殊。”
林云懿也懒得张贴招聘启事，当即拍板让他把鬼叫过来。
“你让它现在过来，由我来面试，要是面试通过了，签字画押完就可以随时入职。”
路晨星让她不要抱太大希望，“你见过它就知道了。”
此鬼究竟有多神秘，林云懿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一个小时之后，一只虎头虎脑的蜥蜴敲开了火锅店的店门。
“你好，我叫阿曦，是路大人叫我过来的。”
林云懿在它面前坐下，由此，油锅地狱具有跨时代性质的第一场面试开始了。
林云懿：“请问你为什么选择面试我们店？”
阿蜥：“我不知道，路大人让我来的，他说我要是搞砸了你不敢开除我，还包吃包住。”
她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她什么时候说过包住啦？她自己目前都是处于借钱租房的状态。
不过目前杂物房还空着，住下一个鬼应该没问题。
她轻咳两声，继续询问下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胜任这个岗位的优势吗？”
它思考了一阵，回答道：“我喜欢数钱，数不属于我自己的钱。”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但这都是小问题，当掌柜的正是要有替别人数钱的觉悟才行。
综合看下来，林云懿暂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也没有领会到此鬼的情况特殊在哪。
总体来说她还是相当满意的，蜥蜴鬼毕竟有种族优势，能爬到很高的地方把每一处死角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她甚至在心中暗自夸赞路晨星给她介绍的鬼还挺可靠的。
直到开张当天，她看着空空荡荡的柜台和空空荡荡的厨房，陷入了沉思。
“我跟你有仇吗？路大人？”她扭头问身边的路晨星。
她明明记得这家店的开店资金是他出的大头吧？
路晨星耸肩，表示这事真不怪他，“我提醒过你了，而它自己也很诚实，一句话都没有骗过你。”
喜欢数钱，原来是喜欢数赃钱吗？
到底谁会把这种手脚不干净还屡教不改的小偷介绍到她店里当掌柜啊？
她哭笑不得地问：“那现在传单都发出去了，客人也挤满店里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就不信路晨星能凭空把那些食材全部变回来。
开业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情，这家店的招牌算是砸了。
她头疼不已，甚至准备出去跟所有鬼说她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开店，他们全被骗了。
此时路晨星说：“它每一次盗窃都是由我亲自抓捕回来的，我知道它在哪。”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把它抓回来啊！
“好好的工作不干，为什么要偷？”林云懿叹息一声，她开的工资也不低吧？
没有办法，她只能通知客鬼们营业时间延后两个小时，而她必须在这短短两个小时之内缉拿凶手，抢回被偷走的食材。
而她也有备用的方案，就是让市场那边把今天要用到的食材再送一批到店里。
两人紧赶慢赶，来到了刀锯地狱。
这是一座入眼尽是各式各样木头的村庄，难怪叫刀锯地狱。
每座地狱都分居民区和处刑区，这两个区域各占一半地狱，而他们这次搭着牛车来到的是居民区。
令人疑惑的是，这里的居民几乎没有成年鬼，全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孩鬼。
“你确定它在这个地方？”刚下牛车，看着满地撒丫子奔跑的小孩，她满脸迷茫。
阿曦带着她的食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路晨星不语，让她仔细看。
她看了聚精会神看了好一会，发现那些孩子拿在手上当零食啃食的，赫然是她今早刚进货的新鲜食材。
有多新鲜呢？简称全是生的，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
“坏了坏了，这不能吃啊，吃了会闹肚子的！”她想从那些孩子手里把食材夺回来，但是她低估了他们的灵活性。
他俩刚踏进这里都时候就已经引起了所有孩子的警惕心，一听说这两个大人要抢他们的食物，孩子们撒开腿就跑，速度比龙卷风还要吓人，一眨眼的功夫，她的面前就没人了。
林云懿被这掀起的尘土迷得咳嗽不止，喝了一口路晨星递过来的水，又坐在木桩上缓了好半天，才勉强缓过劲来。
“所以，它把这些食物全送给了这些孩子？他们知道怎么吃吗？”
那些食物都是生的，这些孩子会烹饪吗？要是吃坏肚子怎么办？
“这里是地狱，除了人类鬼之外还有很多动物鬼，它们都是吃生肉的，只有人类鬼才有烹熟食物再进食的习惯。”
路晨星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显然早预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云懿看着路中间原本用来装食材的空袋子，陷入了沉思。
这……从一群孩子手中把食物要回来，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那些食材经过了这么多手，可能已经受到了污染，就算能回收，如果再拿回去煮火锅，一定会因为食品安全被举报的吧？
看着那些孩子满脸幸福的模样，她也不好意思再指责阿曦些什么，只好遗憾退场。
“回去了？”路晨星有些意外，看她垂头丧气地要坐车离开，他以为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大大叹了口气，“没办法嘛，就当是开业攒功德做做慈善咯。”
“你不生气？”这句话不是路晨星说的，她扭过头，阿曦就站在车后，显然已经围观了好一会，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哇，你还有脸出现在我眼前啊？”林云懿看到它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它，让她的店还没开张就亏了一大笔。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善良的姑娘，平常鬼都不愿意这么容易让这件事翻篇的。”
哈？难道是她想心善的吗？她这是耗不起认栽了而已。
此时，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走出来，抓住了阿曦的裤腿，奶声奶气地问道：“爹，我们给你留了最好吃的，您为什么要站在外面？”
她瞪大了双眼，看向了一旁的路晨星：“这孩子是个人类吧？她管一个蜥蜴叫爹，这对吗？”
路晨星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是地狱，很正常。”
“你们先回去，爹一会儿再吃。”
阿蜥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推搡回孩子们栖身的树洞。
等它把孩子送走了，林云懿问：“所以，你用偷来的钱和食物养着这些孩子？”
“这些孩子很多都是饥荒年代饿死的，有些更惨，是被家里父母易子而食吃掉的。下到地狱之后，他们虽然不会再饿死一次，但是饿久了灵魂会逐渐消散，变得透明，最后会直接消失，再无法进入轮回。”
阿曦捡回了路中间那个空袋子，摩挲着上面用油墨印着的文字，叹息了一声。
“他们都是可怜孩子，生前不受疼爱，死后也无人记挂，连个为他们烧纸的亲人都没有。”
“所以，这是你偷东西的理由吗？无论你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盗窃就是不对的。”她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我还得回去经营我的店，发一封道歉声明。”
阿曦主动自荐道：“如果您不计前嫌的话，我可以回去帮您打下手。”
“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雇佣你？我长得像傻子吗？”林云懿真是被它气笑了，它到底哪来的自信？“你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
表面上她只是延后开业了两个小时，但是重新进货的钱、补偿客鬼以挽回信誉的钱，临时招工的钱……啧，她都不敢细想。
“我能全部给你挣回来，”阿曦拦在了车前，竖起它仅有的那几根指头对她发誓：“我保证今天之后，你这家店的名声会响彻地狱，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