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出一道长长的光斑，随着时间不断移动。直到中午落在江暮的眼皮上。

床上的身影不自觉皱了皱眉，翻身把头埋进枕头里，过了片刻，猛地坐起。

江暮第一时间打开微星，确认一下昨天真的不是在做梦。随后想起自己被一脚踹回身体的事实，忍不住骂道：

“不是，他有病吧！”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司冥凌晨发来的消息。

抽象老大：［分享链接——纸扎电脑手机套装充电器耳机手表祭祀用品］

抽象老大：［记得买。］

果然，上班加领导微星是大忌，一加微星就有干不完的工作，24小时随时待命。要不还是把他删了吧，江暮咬咬牙心想，最后还是接受了现实。

在某宝上买大概是不赶趟了，江暮挠了挠头发，要想今晚就能烧，还得是同城。

“那上哪儿去买呢……”

旋即，他就想起来一个人，昨天都城隍庙的那个张瑞，专业人士，一定是有门道的。

江暮原本挣扎着想起床，但挣扎失败，他又躺了下去，开始后悔为什么昨天没有加张瑞的微星。

“早知道就加他好友了，微星上聊天，确认款式，最好张瑞还能代烧，这样他就不用动了……”

上了四年大学，江暮早已从使不完牛劲的高中生，变成了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大学生。

他想着，时间还早，先拖着，下午再去吧。江暮拿起手机，往右翻身，充电线太短，又翻了回去。

还没把手机捂热，房门口传来吸尘器的声音。

江暮一个弹射起步，迅速穿好衣服下床。开玩笑，晚一步就要被念叨一天天就知道睡觉了。

在敲门的第一声江暮干脆利落地开了门。

“早上好秦女士。”

秦悦拿着吸尘机，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起来了就别闲着，老待房间里干什么！实在不行去看看店里！”

“好嘞～”

这个时候，聪明人是不会犟嘴的，反正出门就自由了。江暮奔向玄关，拿起钥匙就走。

“那我去店里吃，妈就不用给我留饭了。”

“诶，不是。”秦悦还没来得及挽留，大门就已经关上了。

江暮先是去店里蹭了一顿员工餐，露了下脸，转身就拍拍屁股走人。

［下一站，都城隍庙］

白天的都城隍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阳光洒在砖瓦上，看起来赏心悦目，完全没有了夜间的诡谲威压。

江暮踏进正门，反正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张瑞，随缘吧。他跟着游客的人潮，来都来了，随便逛逛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牌匾。

［你来了么］

“不儿？还真有这么抽象的牌匾。”江暮心想，居然错怪地府了，原来阳间就这么抽象。

“非也非也，一点也不抽象。”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江暮心下一喜，回头果然是张瑞。

江暮乐呵呵问道：“那是什么意思呢？”

“此匾额有一对联。”张瑞身穿道袍，头发束得整齐，油光发亮。老神在在地解释，“上联：阳世之间，积善作恶皆由你；下联：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横批：你来了么。”

“妙，实在是妙。”江暮忍不住鼓掌，随后笑道，“装完了么，加个微信呗。”

“啧！什么叫装啊！这是我的工作！”

“行行行，那现在你有新工作了。”江暮压低声音，拉着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问，“你们卖纸扎吗？”

“啊？你给谁买？”张瑞把手揣进袖子里，“你不是已经当上阴差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江暮回忆着昨晚的细节，后面领工服后面也没跟着人啊。

“我师父告诉我的，他说今天会有贵人来，让我等着。”

“哦哦，你师父倒是比你强多了，居然有你这么个徒弟，真是教学生涯中的败笔。”

张瑞又破防了，转移话题道：“所以你给谁买？”

“酆都大帝。”

“谁？！你是说酆都大帝？！”

虽然此处较为僻静，但是不远处也是有游客的，这洪亮的一嗓子，远处已经有人看了过来。

江暮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说：“不要命啦，叫这么大声！”

也不怪他这么大声，修道之人谁不知道北阴酆都大帝啊！！平凡人一生哪能见到，结果江暮居然认识！！还是能烧纸扎的关系！

“兄弟，我真有点嫉妒你了。”张瑞掐了掐江暮胳膊。

“所以你有门道吗，今晚就要，他老人家要的比较急。”

“要什么样的纸扎啊？”

“手机电脑平板耳机iwatch充电器都来吧。电脑多搞点。”

“包有的。”张瑞拍着胸脯保证，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过为什么大帝要这些？”

“额，我要是说地府要搞产业升级你信吗？”

“……哇塞。”这有点太潮了，触及到传统东玄的知识盲区了，使张瑞的大脑飞速旋转。

商量好要什么东西，张瑞就带着江暮往未开放的区域走去，那是他们平时活动的地方。

一路上张瑞都昂首挺胸的，看得江暮莫名其妙：“你咋了，落枕了？”

“咳，没有。”张瑞回答，“要到无常老爷的签名，我也是扬眉吐气了！”

穿过一个连廊，来到一座殿内，这里全是穿着道袍的道士，有的奋笔疾书写着什么，有得叠了一堆元宝，还有的捧着手机掐算，屏幕上是抽卡页面。

“……”江暮摇了摇头，玄不改非，氪不救命哈，四斋蒸鹅心。

“不用管他们。”

张瑞撩起帘子，走到一个房间，指着地上的一堆纸扎说：“你挑吧。”

最后，江暮选了其中的最新款，看了看钱包，最后咬咬牙，把所有电子产品纸扎都买了。

“你们这里售后包烧的吧？”江暮问。

“包，但是你这我们可不敢接……”

“那我晚上来一趟吧，你指点我怎么烧。”

“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定好后，江暮把所有东西摆在一起，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司冥。

江暮：［买了一堆最新款，您看满意不？］

抽象老大：［好，这样你就可以早点上班了。］

江暮：［好了，不要再说了。］

站在旁边的张瑞看着这幕，脑子宕机，指着屏幕问：“这这这，你在跟大帝聊天？”

“是啊。”

“地府都有手机了？！”

张瑞的知识体系仿佛遭遇核打击，一句地府有手机差点干得他道心破碎。基本上所有人都把死亡当做忌讳，连带着对地府充满恐怖阴森的想象，但是一想到地府有手机玩……

那……活着可以，死了也还行……

说实话，亲眼见过后，地府出现什么江暮都不惊讶了，现在他已经时候成熟的打工人了，挑眉看向正在重塑世界观的张瑞道：“不然呢？你以为烧电脑是当摆件啊？”

“我是半吊子嘛，既没死过，也没见过啊……我目前学的都是理论知识……”

“没事，玩去吧，不怪你。”

.

晚上，江暮如约来到都城隍庙。

张瑞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江暮抬脚就要往大门内走，却被拦下，拽着袖子绕过大门，走向一个小路。

“这是去哪儿？”被拽着袖子的江暮，挣都挣脱不开，于是问道，“不是烧纸扎吗？”

“对啊，就是烧纸扎，只不过不能在庙里烧。”

“啊？为什么？”

“因为不让烧。”张瑞解释道，“神鬼横行的时代已经过去，妖都不让化形了，为了拥抱新时代，都城隍庙大多时候已经变成旅游景点，受到文旅单位的监督。”

“好吧…”想了想，好像很多洞天福地现今都成为了旅游景点，江暮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山，突然说道，“那总不能到山上烧吧……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你可不要乱说！咱们就在山脚下烧，那边有片水泥地。”

“你们在这地方铺个水泥地做什么？”

“练剑啊。”张瑞解释道，“在庙里练剑会被善信围观，好好的练剑容易被烘托成打歌舞台。所以我们自划了一个安静地方。”

果然，再走几步，前面就有片空地，还搭了个亭子。张瑞早就把东西放在这里了。

讲解了一下具体流程，张瑞就把打火机给他，让他自己操作。顺便还给江暮塞了一把黄纸。

“这是什么？”

“咳，黄表纸啊，孝敬给北阴酆都大帝的，你压在纸扎上面烧。”

“大胆！你小子居然打算用金钱贿赂地府老大！”

刚点着火，一阵下山风就把纸扎吹乱了，霎时，妖风四起，周围瞬间变冷，几坨黑影窜了过来，边飞边怪叫。

“哈哈哈哈！这年头居然有人烧黄表纸，99成，稀罕物！”

“快抢快抢！”

大概是触发职业技能，江暮刚意识到撞见鬼了，身体先一软倒了下去，随后魂魄离体。

张瑞二话不说一个剑指，先把黄符亮出来。

吓得众小鬼又四散奔逃：“哇哇哇哇这里闹道士了！兄弟们快跑啊！”

他们连滚带爬地跑，还不忘抓地上的纸钱。

江暮随缘一甩，勾魂索就开始随机抓取幸运鬼了，抓到一个鬼后，他就开始杀鸡儆猴。

“大胆！都…都抱头蹲下！额，把钱也放下！”

虽然江暮有些底气不足，但慑于勾魂索的威力，小鬼们还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在张瑞的协助下，江暮用勾魂索三下五除二就串了一串鬼，然后，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张瑞也是第一次抓到鬼，有些兴奋，顿时觉得自己的履历金光闪闪。于是开始教训这群小鬼：“谁的钱你们都敢抢！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大概是被抓后开始摆烂吧，这群鬼破罐子破摔狡辩道：“现在这世道多难啊，下边全是些天地银行的烂纸钱，我们都多久没见过黄纸了啊天老爷，再说了，风吹出来的那不就是我们的嘛！”

“你们再狡辩试试！”张瑞撸起袖子就用法器打他们的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而此时的江暮已经开始摇人了。

江暮：［完蛋了完蛋了，我碰上一堆鬼抢我钱。］

江暮：［啊不是，是抢你钱！］

抽象老大：［等着。］

还没想明白是等什么等着，下一瞬，司冥就出现在江暮旁边。

一个眼神过去，这群小鬼直接吓得魂飞魄散，是真的散了，什么都不剩。

目标没了，勾魂索自动回到江暮手里。

而旁边的张瑞已经惊呆了，这是摇了个什么人物啊，长得跟明星似的，气势又这么逼人，他内心有个隐约的想法，但又不敢细想。

于是用手疯狂捅江暮的后背，咬着牙用气声说：“你到底！把谁！摇来了！”

和司冥对视了一眼，看着他眼神中的笑意。江暮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随后介绍着：“这是我老板司冥，呃，也就是北阴酆都大帝。”

张瑞扑通一声跪下，被江暮一把薅起。

司冥信手一挥，一片金光闪闪的星点落在了张瑞头上。

“这是什么？”江暮下意识用手接着，星点落在手上就消失不见，仿佛下了一场金色大雪。

“这…这是功德啊！”张瑞喃喃自语，随后一阵狂喜，“这可是功德！”

闻言，虽然不知道功德有什么，但一定是珍贵的，江暮立马眨着星星眼看向司冥说：“我也有吗？”

旋即，又一阵金色大雪。

功德落在身上原来是暖暖的，感觉身姿轻盈，飘飘然的感觉。

事实上，他真的飘起来了，他现在是魂体状态，由于功德的能量，一个不注意就开始往上飘，好在司冥拽住了他。

司冥看向地上的纸扎，江暮这才想起来正事，但是现在他是魂体，用不了打火机，于是使唤张瑞去点火。

张瑞受到功德，现在正是听话，立马就去江暮手心里把打火机抠出来，是的，从倒在地上的江暮手上抠。

打火机一点，纸扎瞬间燃烧起来，逐渐变为灰烬，随后出现在司冥身旁。

“现在有电脑了，明天记得上班。”

“1。”

江暮连收到都不想说，只能小发雷霆，生窝囊气，愤怒地把司冥的微星备注改为

［地府资本家］

（走进晋江）（拉开横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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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去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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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