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在一堆金子里躺了两天,算是稍微摸清了点眼下的情况。
地府帝君名叫阴阳,乾坤的胞姐,判官和孟婆都是乾坤从世间寻来的,此外还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和酆都大帝,不过这两日他们出公差去了,没机会见到。
刘二觉得眼下最棘手的还是帝君阴阳,毕竟她是乾坤的亲姐姐,这世间最了解乾坤的神仙,外人即便装得再像毕竟也只是外人,刘二觉得实在不宜冒险,还是避着点好。
好在阴阳醉心于创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刘二自己想不开跑到她面前,要不然暴露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
既来之则安之,况且人生在世,有机会做一回神仙,还是挺美的一桩事。
刘二抓了一把金子,塞满荷包之后便上了街。
今日的市集很热闹,一打听才知道赶上了地府的大日子——中元节。
刘二一路走一路看,所有的鬼见到他都兴高采烈的打招呼,还争先恐后的送他东西,不一会儿,怀中吃的穿的玩的便一应俱全。
阴间的东西同阳间的也没什么分别,有些东西甚至比阳间的还讲究,许多鬼生前就是名噪一时的大家,死后的手艺更是炉火纯青。
刘二咬了一口酥油饼,心中有了一条生财妙计,即便日后被戳穿了身份,也不至于饿死街头。
他正喜滋滋的盘算,正前方一个大娘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抓贼啊!大家快抓贼啊!”
刘二还没看清,她口中的贼已擦身而过。
那贼脸戴黄金面具,且不说面具做工如何,其间镶嵌的宝石又值多少钱,单看衣着打扮也很是富贵,不知又是偷的哪门子东西。
“发生何事?”
大娘呼哧呼哧的追到跟前,发现问话的是地府少君,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少君大人啊,您要为民妇做主呐!那贼人……那贼人他辱了小女啊!真是杀千刀的!此仇不报,我枉为人母呐!”
居然是个采花的!
大娘声泪俱下,周遭众鬼都听的群情激愤:“杀了他丫的,敢欺负到我们街上!”
“对,扒皮抽筋,叫他起歹心,丢我们鬼的脸!”
“众位,”刘二见他们纷纷拿起了家伙什,出言道,“本少君既然遇上了,便一定会管到底,你们这么多人反倒打草惊蛇。”转而又看向大娘,“你放心,我一定把人抓回来。这些东西你先替我保管着,我去去便回。”
乾坤的身体确实强健,刘二只是轻一点地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他三两下跳上一座高阁,临近的几条街市一览无余。
那只鬼有些本事,当时擦身而过时,刘二其实出了手,只是没想到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在街市上生活的鬼,其实都是等着投胎的,照理不该有这样的恶鬼。光天化日就敢采花,这是人做的不耐烦了连鬼都不想当了?
很快刘二便发现了采花贼,纵身一跃躲到了其必经之处。
对方慌不择路,还在玩了命的往前奔,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本能的侧身躲避。
刘二领教过他的身手,当即又是一招擒拿手,继而扫堂腿将他扫倒在地。
采花贼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疼得哎哟直叫,刘二正要把他头上的面具掀开,对方已经大叫道:“慢着!”
刘二有些讽刺,不由道:“怎么?现在知道见不得人了?欺辱姑娘时干什么去了?”
“嗯?”对方却被他说蒙了,半天之后反应过来,“是那大娘叫你来抓我的?哎呀,你们都搞错了,我没有对她干什么,我只是想帮她。”
采花贼回答的十分委屈,刘二神色不改的一把拉起他:“你有冤,我让你辩。只是你得跟我去见大娘,两相对峙自有分说。”
一间凉茶铺前,两只鬼坐在一张桌上,各有各的苦闷。
大娘碍于少君的面子,没有直接动手,捧着一碗八宝茶梨花带雨:“就是这个畜生,毁了我小阿花的清白,我下辈子投胎也不放过他!”
“大娘,你骂归骂,好好的扯什么畜生?”一旁围观的猪精有点不高兴,“就这种渣滓怎配与我们畜生相提并论?”
“对不住,一时口快,我也是太伤心了。”大娘继续哭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越是这种表面公子的,越是坏了胚子啊!这清白名节可就是命呀,少君大人,您一定要严惩这种恶徒!”
“大娘,您能不能先听我说?此事您真的误会了。”采花贼冤枉的不得了。
“我不听,你赶紧把面具给我摘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生了一副怎样的恶相!”
大娘越说越激动,直接上了手,吓得采花贼大叫:“不行!”
周遭众鬼也叫嚷着让他露出真面目,场面一时混乱不已。刘二一边提防采花贼逃跑,一边出声道:“诸位诸位,先把来龙去脉弄清楚可好?谁都有秘密,不是非要揭开才行。我既然已经管了此事,便必定处理妥当,诸位信我可好?”
似乎乾坤从来没以这种姿态说过话,众鬼听闻之后都很是错愕的看着他,就连大娘都停了手,呆呆的看着刘二。
刘二也顾不上露不露陷了,看着采花贼直接道:“你长话短说,说不清楚也不用投胎了,就在这里了此一生吧。”
采花贼也没细想“了此一生”四个字的分量,忙不迭的点头,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一个时辰前,他从大娘的门前经过,遇到了她的女儿阿花。
彼时大娘不在,只留阿花一人看门,兴许是到了饭点,阿花肚饿,正巧他拎了一袋包子路过,阿花实在没忍住,开口讨了一个吃。
“胡说,我家阿花怎么会吃这种嗟来之食……”大娘似是受不了采花贼如此胡诌,忍不住出言道。
可还没说完,便被刘二拦下:“听他说。”
采花贼便又道:“我当时只是看她可爱,便将一袋包子都给了她,谁知她越吃越快,一张嘴咧的能有脑袋那么大,拿起最后一个包子时,她……她的脑袋居然掉了下来。那可是脑袋呀,人掉了脑袋还能活吗?我当时吓坏了,赶紧抱着她……还、还有那颗脑袋去救命,谁知半路就遇上了大娘,非说我玷污了她的女儿。苍天可鉴,即便我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下手吧?”
“五岁?”刘二忍不住看向大娘,“令千金才五岁?”
“自然不是,我家阿花年方十六。”
刘二听闻复又看向采花贼,对方此时错愕不已:“不可能,那孩子分明那么小?您的女儿究竟是谁啊?”
“少在那儿装糊涂!”大娘差点又要拍案而起。
刘二蹙着眉头捋了捋,觉得采花贼实在没必要扯这样拙劣的谎,五岁与十六岁一眼就能瞧出来,其实此事还有一个当事人,要弄清楚原委,就应该全都问一问。
“大娘,令千金现在何处?”
“少君大人,实不相瞒,阿花的脑袋还没安回去。”
“……那能开口说话吗?”
大娘方摇了摇头,采花贼已经惊道:“那还不赶快救人?你们一个两个的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性命攸关呐?与其在这儿找我讨说法,保住孩子的命才更要紧吧?你们说我玷污她的清白,那我娶了她便是!可孩子要是死了,那就真是追悔莫及了!”
“啊呸,想得美,我怎会将女儿嫁给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大娘直接吐了口唾沫,“你少咒我的阿花,我还盼她来世富贵一生呢。”
“今生都过不好,还求什么来世?”采花贼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颗猫眼石塞给她,“您赶紧去请郎中吧。”
“请郎中?请什么郎中?!阿花她好得很!”这句话也不知怎么刺激到了大娘,她突然发疯似的大喊起来,“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休想来害我们!你们休想再来害我们!”
“遭了遭了,快点走。”周遭众鬼见状纷纷四下逃窜。
刘二隐约明白他们口中说的“遭了”,应当是真的遭了,可脚还没迈开,眼前一片黑雾突然炸开,刘二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黑雾吸了进去。
远远的他只听到一声叫喊。
“小心——”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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