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丰城阴差

虽说早就决定了要去琅玕节,但正真启程时,早已距离决定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么晚启程,除了琅玕节时间有变之外,宁玉还处理了一桩冤案。

要说这冤案也奇,寻常差事,多是冤魂自身找上门来寻个投胎的法子,少数魂灵心存恶念,妄图为祸人间,这等阴物在动手时往往导致灵异现象,因此也会传到宁玉耳朵里。再不济,就是七巧村这样的,村内阴气大聚,山魅封村,消息无法传出,但供奉了某位仙君或是列祖列宗显灵。

但这次的任务,是那自称受害者的男人上门,求宁玉救命。宁玉觉得奇怪,便问他:“你怎知晓我这地方?”

那男人道:“梦里所知。”

原来自一月前,男人家里频频出现怪事,先是半夜客厅的灯忽然自己开了,隔一会儿又自己关掉,就好像是有人睡前去客厅喝了口水,再回房睡觉一样,再是家门口无端出现一些动物尸体,有的腐烂成骨,有的刚死不久,叫来物业查监控,发现这些东西都是在凌晨出现。

可小区楼道的灯是声控灯,男人家住五楼,没有电梯,监控里显示这些尸体都是前一天晚上还不在,第二天早上就莫名出现了。

监控成像并不清晰,隐隐约约看见个影子,但由于没有明光,依旧看不出来这东西是什么人送来的。况且想要上到五楼都不惊动楼道的声控灯,实在有些为难。查屋外监控,则是根本没有人进出。

这下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会闹鬼了吧?”

男人几晚没睡好,心中怒火腾腾恨不得当场找出这个人把他扒皮抽筋。但正是这一句话,他浑身发冷,也想:“不会闹鬼了吧?”

想归想,这事尚无定论,日子还是要过的。但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再想打消就难了。也就是这天晚上,男人家里客厅的灯再一次自己亮了起来。他因为这事儿睡不着,一直熬到凌晨,听见外面开关“咔”地一声,便有光线透过门缝射了进来。

男人吓得瑟瑟发抖,更恐怖的却还在后面。那开关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近了一些,显然,有人打开了房间门口走廊的灯。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

男人吓得几乎晕厥,三两下卷着被子把自己包裹在里面。

屋外却在此时没了声音。

男人吓得上下牙打颤,一动也不敢动,一直过了半个多小时。被子里越来越闷热的空气让他无法思考,可外面骤然消失的声音更逼得他发狂。

又过了半小时,氧气浓度直线下降,男人再也忍不住,掀起了一块被角。

“然后,我就看见一双脚,不.......没有脚,她脚踝处是一片迷雾,看不清楚,飘在半空中。”男人满脸痛苦地跟宁玉说了这个故事,表情惊恐无比,要不是房间内坐着宁玉和宋时祺两个安全感十足的人,恐怕他会像昨天晚上一样直接昏厥。

宁玉轻呷着新泡的茶叶,道:“你还是没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男人双手覆盖着脸,“是她告诉我的,我梦到她了,她要我来找您,否则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宁玉这才明白,原来依旧不是男人主动找上来的,而是那冤魂逼他来的,如此一想,便又出现了其他问题,一是这冤魂为何不亲自来找宁玉,而要托人前来,这不是多此一举?二来这冤魂为何只招男人而不找其他人?

男人一说完宁玉心里就冒出这两个问题,再抬眼看坐在男人身后说是想看看宁玉是如何处理这些问题的宋时祺,果然见他玩味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一双暗眸锁定在男人身上。宋时祺很少对人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显然,他也想到了什么。

宁玉宛然一笑,看着男人:“您大概还不清楚我这里的规距,想要真正解决问题,最基本的前提就是详细告知我有关您和冤魂之间的所有事情,否则,我也无从下手。”

男人目光躲闪几分,宁玉没给他思考的机会,立即起身赶人:“您请回吧。”

那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一紧张,身上哐当掉下来个东西。男人一愣,连忙伸手去捡,可宋时祺一直注意着这边,哪能让他得逞,手一伸把东西捞了过来。

那是一张被叠成方块的纸张,宋时祺一眼望去,习惯性地认为是一张符箓,见男人如此紧张便知定然不是一张寻常求平安的符箓。宋时祺当即拆开,却看得一愣。

确实是一张普通的纸,除了有些泛黄就再无特别之处。只是其上写着一行信息。

——李诗韵,1993年7月3日生,2020年9月16日亡。

宋时祺愣了一愣,“这是什么?”

宁玉瞧着那东西,觉得有些眼熟,伸手要过来查看一番,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厉声问那男人:“你这么会有这东西?谁给你的!说!”

这东西宁玉手上也有——归人录。

这张纸是从归人录上撕下来的,寻常人看着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但对于阴差来说,这东西就是不可缺少的工具,是除了阴差令之外可以象征身份的东西,这东西阴差人手一本,升职之后就传给下一代阴差,代代相传,长久不绝。

那男人被宁玉骤然难看的脸色吓得抖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不清楚,一会儿说没什么特别,狡辩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纸,一会儿又说是自己捡的。

宁玉深吸一口气:“这李诗韵,是你妻子?你见到的女鬼,是不是就是她?”

男人不说话了,眼神惊恐,躲闪地不知道看向何处,伸手想抢那张纸,却被宁玉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这事情可大可小,首先,归人录并非普通笔记本,登记在册的冤魂会在生死簿上留下信息,然后才会过奈何桥,渡冥河水,忘却凡尘,重新投胎。但这东西一旦脱离黄泉手札,就会成为一张拘魂符,被收录其上的冤魂会被镇压在人间,再难轮回。

往小了说,这东西可能是男人偷来的,虽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但显然这名叫做李诗韵的女子已经受到拘魂符的镇压,但不知为何,镇压似乎失了效;往大了说,会不会是哪位阴差以公谋私?

男人并不是硬骨头,宋时祺稍微一吓,就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楚。

李诗韵的确是他妻子,不过在三年前从丰城回云城的路上车祸死亡,在医院等待消息的时候来了个年轻男人。说他妻子命不该绝,如今意外死亡,恐怕难以平息怨气。男人当然生气,且不说妻子生死尚未知,这个时候还有人来行骗,更是怒不可遏。年轻人也不恼,问他妻子可是七月三号的生日,男人将信将疑地点头。年轻人就便让他写下妻子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

就在此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宣布,李诗韵抢救无效,死亡。

年轻人告诉他,李诗韵虽然死亡,但由于寿数未尽,尚不能投胎转世,需要男人放在家里供奉数年,方可轮回。

不宁玉皱着眉听完,心中愤慨愈发喷薄。最后还只能把那纸张收回来,叫宋时祺给他画了张辟邪符,叫他就此离开,不必再理会这事。

男人走后,宁玉才跟宋时祺解释,这归人录不可写生人姓名,尤其是三魂不稳的人,这东西本质上就是魂魄暂时寄居的魂器,短暂停留后阴差会上报地府,从而就算是渡魂成功。因此,在三魂不稳的时候写上生人生辰八字和姓名,魂魄自然而然找不到归处,只以为自己死亡。

这也是为何男人一写完那些字,李诗韵立刻死亡。

这事儿发生在丰城,必然和丰城阴差有关系,而丰城又是最近要去的地方,宁玉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叹:“果然是命运弄人。”

宋时祺闻言才松了一口气,宁玉看向他:“为何叹气?”

宋时祺也不瞒他,道:“一开始我以为是那男人问心有愧,因此如此惧怕,又故意掩盖真相,如今得到真实解释,虽说那男人实在单纯,但对妻子却是一片真心,这世间,有这份真心难能可贵。”

宁玉沉默片刻,也觉得宋时祺说得有道理,惋惜道:“只可惜了一位姑娘,若非那阴差从中作梗,断不会早逝。”

宋时祺接话:“我当阴差都似你一般,原来也分好坏?”

宁玉无奈道:“既是活人,就有私心,当然有善恶之分。只是小恶尚且可以掩盖,大恶无形,却置他人不顾,无所遁形罢了。”

宋时祺又问:“那你呢?有什么私心吗?”

宁玉仔细想了想,认真点头,道:“当然有。”

宋时祺挑着浓眉:“哦?说来听听。”

宁玉就道:“要是我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去找魂灵,就能天天得到业绩就好了。”按理说阴司的存在就是这样作用,替地府做事,了却冤魂念想。但有这份心的冤魂太少了,即便是有,大多数也能找到宁玉寻求帮助,可与九千九百九十九这个数字相比,还是太少了。

宋时祺皱眉:“这也太难了,就不能换个简单的?”

宁玉垂眸想想,又抬眼看向他:“换一个也行,我倒是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不如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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